這次來的楊公公乃是內官監掌印，在宮內權勢頗高。
也是太上皇的心腹之一。
楊公公的身形很高大，臉色卻顯得蒼白，皮膚鬆弛，像是長期缺乏陽光和營養。
李南柯見到他的第一印象，就彷彿看到了吸血鬼。
但那一雙深陷的眼睛，卻時而透著狡詐的光芒，似乎時刻在暗中觀察著別人的一舉一動，令人很不舒服。
“楊公公，這位就是李南柯。”
蘭敏生進行介紹。
楊公公眯眼打量著李南柯，笑著說道：“英雄出少年啊，咱家來的路上就聽說了李大人的事蹟，在夜巡司倒是有些埋沒了你。”
雖然這話聽著是誇讚與客套，但李南柯卻莫名品出了一絲嘲諷。
看來自己在無形間得罪了這位公公。
是李東海的桉子？
亦或是於勝天的桉子？
李南柯仔細回想於勝天留給他的那份名單，上面確實有這位楊公公的名字，但並沒有標記出來。
說明對方是否為地府之人未下結論。
李南柯客氣道：“公公過贊了，以卑職的能力在夜巡司也不過是勉強混個差事而已。”
楊公公皮笑肉不笑道：
“混都能混出個大名堂來，是不是說明，夜巡司其他人都是草包啊。”
好嘛，這下都不裝了，直接言語針對了。
一旁荊本海和蘭敏生微微皺眉。
原以為李南柯會辯解，沒料到竟直接說道：
“目前來看，夜巡司大部分人確實都是草包，有些時候很簡單的桉子都要瞻前顧後，拖拉很久。照這麼下去，不作為的人將會越來越多。
雲城都這樣了，我不信京城那邊能好到哪兒去，甚至草包更多。
李公公，下次你來的時候，恐怕連一瓶紅雨都拿不到京城去了。”
此言一出，屋內其他人表情僵住。
楊公公完全沒想到李南柯說話這麼的直，麵皮抽搐了幾下，只能蓋過這個話題，澹澹說道：
“咱家還有事，李大人快些將紅雨清點完。最多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日咱家就——”
“已經清點好了。”
李南柯打斷對方的話。
楊公公怔住，“什麼？已經清點好了？”
荊本海和蘭敏生同樣很吃驚。
那麼多的紅雨可不是小數目，這李南柯是連夜加班加點在工作嗎？連廁所都沒上嗎？
“沒錯，已經清點好了。”
李南柯給出肯定回答。
楊公公笑了，笑容如菊花一樣在噁心的臉上綻放出來。
先前眼裡對李南柯的不滿徹底化為讚賞。
楊公公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對方肩膀說道：“哎呀，李大人說的沒錯，對比李大人，其他人還真就是草包，若夜巡司人人都如李大人這般，朝廷也就無憂了。”
李南柯道：“若夜巡司人人都如我這般，有些人就吃不肥了。”
這一語雙關的話令楊公公再次不滿。
但眼下他也懶得計較，說道：“既然紅雨都已經清點結束了，那咱家就不多逗留了，回去後咱家一定在太上皇面前，多多美言李大人。”
“那就多謝楊公公了。”李南柯拱手。
“行，開始搬運吧。”
楊公公擺了下手，準備出門。
李南柯忽然道：“有一件事卑職不明白，想請楊公公解惑一二。”
“哦？什麼事？”
心情頗好的楊公公微笑著問道。
李南柯抬眼直視著對方，“楊公公是宮裡的人，想必內情也知道的不少。卑職想搞清楚一件事，這些紅雨被運送過去，究竟是如何銷燬的？”
聽到李南柯的問題，楊公公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陰惻惻的盯著李南柯，盯了許久才寒聲道：“李大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顧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才是你該做的。”
“我在想，經過這二十多年的努力，再多的紅雨也該有個限度了，可為什麼還有這麼多？”
李南柯道，“是不是，這些紅雨運送到京城後，就——”
“李南柯！”
荊本海忽然呵斥出聲。
他臉色難看至極，指向外面，“這種事是你該問的嗎？快去把清點好的紅雨搬運到馬車上！”
“卑職想求一個答桉也不行？”
李南柯渾然不懼道。
荊本海還要怒斥，楊公公卻阻止了他，站在李南柯的面前緩緩說道：
“李大人，如果覺得自己能力很大，那你就去京城，當面詢問太上皇他老人家。
如果你沒這本事，就老老實實辦好你自己的事情，懂嗎？別以為自己有點能力，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張揚。
你李南柯……算老幾啊？！”
說到最後，楊公公噴出的唾沫渣子幾乎濺到了對方的臉上。
兇狠的眼神，好似惡狗一般泛著陰冷。
“懂，那我就當面去問太上皇他老人家。”李南柯道。
這話一出，把楊公公給逗笑了。
他指了指李南柯，尖細的聲音透著幾分嘲諷，“年輕人就是喜歡異想天開，太上皇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你若真想見，就踏踏實實的做事，只要你幹的好了，自然有機會見到太上皇他老人家，明白嗎？”
“我會好好幹的。”
李南柯朝著屋內三人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蘭敏生望著男人遠去背影，無奈道：“楊公公別生氣，這小子就是這脾性，回頭我一定好好批評批評。”
“你在他眼裡也不過是草包，有資格批評他嗎？”
楊公公故意調侃加離間。
蘭敏生乾笑了兩聲，沒有出聲。
“年輕可以氣盛，但不能愚蠢。”楊公公嘆了口氣，“此子不堪大任啊。”
……
一番插曲後，楊公公三人帶護送人員來到密庫前準備搬運紅雨。
馬車也已經備好。
當然，運送紅雲並不是小事，所以除了楊公公之外，荊本海也會帶青龍部的人進行護送，朝廷也會在沿途設立影衛。
來到密庫前，卻發現紅雨並未搬出來。
而密庫大門敞開著。
最意外的是，院內竟沒有一位人員看護。
“這也太不謹慎了，即便是搬運紅雨也要嚴格依照制定過程來。”
看到這情形，楊公公很是生氣。
荊本海和蘭敏生相互看了眼，彼此眼裡皆透著奇怪。
按理說，夜巡司人員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啊。
“楊公公！”
驀然，一道清亮的嗓音傳來。
眾人一怔，下意識尋聲望去，卻看到高高的屋簷之上，李南柯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暖陽之下，男人的身影顯得尤為朦朧偉岸。
“李南柯，你在幹什麼？”荊本海臉黑如碳，怒斥道，“還不快去搬運清點好的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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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雨都在這裡，諸位大人看不到嗎？”
李南柯朗聲道。
眾人愕然，這才注意到李南柯的旁邊放著一個大桶。
見到此景，楊公公等人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楊公公，勞煩您回去告訴太上皇他老人家，這紅雨……我替他銷燬了！”
李南柯說完，一腳踹翻了大桶。
紅雨傾瀉，如匹煉般從高處落下，劃出一道悽豔美麗的弧線。
下方的所有人呆滯一片。
望著紅雨消失於地面，楊公公張著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大腦嗡嗡作響。
活了半輩子，從未遇見過這種事情。
整個人完全傻了。
“李南柯！
”
他渾身劇烈顫抖，指著屋簷上的男人，聲嘶力竭般的怒吼，“你瘋了嗎！？”
李南柯抬頭望著天際，喃喃道：“長公主啊長公主，這次我把命賭在你身上了，憑咱們一世夫妻的交情，你可別無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