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古街上平穩緩慢的行駛著。
車廂內，白不愛和李南柯靜靜坐著，氣氛一片肅默。
李南柯抿了口略顯辛辣的酒水，感受著酒水於腹部燃燒的灼感，看向對面垂頭喪氣、一直沉默著的白不愛，澹澹說道：“今晚需要去尋芳閣放縱一下嗎？”
白不愛聞言一笑，笑容裡摻雜著濃濃的自嘲與茫然。
他坐直身子，長吁了口氣，仰頭望著精美的車頂布飾說道：“放縱個屁，你覺得我還有心情嗎？”
“那就好好休息吧。”
李南柯微微一笑，“你這麼糾結，對不起你這個名字。”
“我是人，又不是畜生。”
白不愛雙腳搭在對面的長條座凳上，恢復以往吊兒郎當的模樣，“不過你說得對，我可是白不愛，無情無愛，沒必要這樣像個小孩似的哭哭滴滴。
現在真相明了，死了就死了吧，那只能是她活該。回去後，我也懶得跟我老爹說實話，反正都是他作的。”
“不打算追究上官關的罪責了？”李南柯皺眉。
白不愛沉默了好一會兒，幽聲說道：“太累了，男女的情情愛愛真的太累了。現在的他，又何嘗不是備受煎熬。這算不算是一種懲罰呢？”
李南柯沒料到眼前這位小王爺，竟能說出這樣意味深長的話。
這對上官關而言，是不是一種懲罰呢？
算是吧。
如果上官關真的釋懷了，就不會拼了命的想要改變過去。
他最大的願望，還是希望杏兒能活著。
可惜這是永遠無法實現的。
除非……
李南柯想起在紅雨世界的道觀裡，看到的那個怪異少女。
那個被怪物白鳳凰欺負的女孩。
當時他以為，那少女是道觀的原主人，自殺後與道觀繫結在一起，然後被白鳳凰給霸佔欺負。
可如今看來，那少女其實就是杏兒。
曾被欺辱的她於三更時上吊自殺，又被上官關復活成為墳墓人。
最終，她在紅雨世界變成怪物。
然而可憐的她到了紅雨世界也無法安穩，被後來出現的怪物白鳳凰給欺負。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怪物白鳳凰在霸佔了那個道觀後，並沒有殺死或徹底趕走少女，而是一直折磨對方。
因為白鳳凰對杏兒的怨恨，不會因為記憶的消失而抹去。
恨，永遠都存在。
“鳳凰山的迷霧還沒散去，我看到了石碑上的數字。”
白不愛輕聲對李南柯說道，“如果下次我們進去，就會回到兩年前……我二姐自殺的那天。”
“你還想進去嗎？”李南柯問道。
白不愛冷笑，“你們不是已經證明了，無論怎麼努力，都改變不了過去嗎？你覺得，我能阻止二姐自殺？”
“不能。”
李南柯搖頭，語氣卻不太敢確定。
白不愛忽然坐端身子，直視著李南柯問道：“你認為鳳凰山出現的意義是什麼？如果不是為了讓我們改變過去，那它為什麼要出現？”
“白鳳凰。”
“我二姐怎麼了？”白不愛聽不明白。
李南柯認真說道：“就像我之前說的，那個變成怪物的白鳳凰，想要從紅雨世界出來，來到現實世界。
而鳳凰山，等於是一個傳送地。
上次她附身於徐夫人，讓張二桃、宗玉玉自殺……就是為了釋放心中的仇恨。可惜，被我阻止了。
但也說明，怪物白鳳凰現在還出不來。
等到鳳凰山徹底被紅雨侵蝕，那麼怪物白鳳凰就會暢通無阻的，出現於現實世界，去復仇，去製造殺戮……”
白不愛努力理解著李南柯話語中的含義，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現在的鳳凰山就像是一個孵化巢，正在孕育一個惡魔。很快，這個惡魔就會出來？”
“沒錯。”
李南柯點頭。
白不愛臉上露出好奇之態，“如果鳳凰山被紅雨腐蝕成功，會變成什麼樣子？”
李南柯苦笑，“不曉得，大機率鳳凰山會消失，隨時隨地出現在其他地方，讓我們抓不到。所以，只要提前殺了怪物白鳳凰，鳳凰山就不會被侵蝕。”
白不愛感覺後背冒出一陣寒氣，愣了片刻，開口問道：“那我們怎麼才能殺了這個怪物？”
“它是你二姐，你下得了手？”
“我二姐已經死了。”白不愛頭腦清醒，“那只不過是變成了我二姐樣子的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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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柯笑了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殺它。”
李南柯確實不知道。
唯一的可行性，就是在紅雨世界中找到怪物白鳳凰，把它給殺了。
可是經過上次尋找，想要找對方很困難。
壓根就不知道這怪物藏在哪兒。
畢竟紅雨世界很大。
“等一下！”
白不愛抓了抓腦門，好似靈光一閃，說道，“你離開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那個石碑已經快要碎裂了。說明，我們只能再進入一次。”
“確實只剩下一次。”李南柯同意對方推斷。
白不愛壓低聲音，“那我們就再進去一次，找到怪物，趁著鳳凰山還沒被侵蝕，把它給殺了！”
“就這麼簡單？”李南柯聽樂了。
白不愛目光灼灼，透著堅定，“石碑即將作廢，說明紅雨對鳳凰山的侵蝕到了尾聲，怪物馬上就會出來，那它肯定就會出現鳳凰山上。”
小王爺的話，讓李南柯陷入思考。
對啊。
鳳凰山是一個傳送地，既然無法在紅雨世界抓到怪物白鳳凰，不如提前守株待兔？
…………
李南柯回到家時，天近傍晚。
被夕陽餘暉暈染成金黃色的小院，顯得耀眼而立體。更耀眼的，是池塘前靜靜而立的劍仙子。
銀白色的長髮順著她曼美的曲線淌下，似與夕陽融於一色。
裙襬下被白色蠶絲包裹著的腿纖細而筆直，線條一氣呵成。
“你好啊，劍仙子。”
李南柯打了聲招呼，打算去廚房看看。
忽又腳步一頓，側頭想了想，來到女人身邊小聲問道，“有沒有再去紅雨世界的那個道觀？”
夜夭夭輕搖螓首。
李南柯輕咳了一聲，說道：
“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不？過兩天我想帶你去鳳凰山，既然你能進入紅雨世界，或許你也可以進入鳳凰山。”
李南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這麼一位高手幫忙，對付怪物白鳳凰成功率會大很多。
女人沉默不言，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注視著池塘裡的鵝姐，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李南柯幹笑了笑，不再打擾對方冥思，進入廚房。
廚房內，果然又是新晉廚娘虞紅葉。
“我夫人呢？”
“自己去找唄，我又不是你僕人。”虞紅葉一邊翻炒著菜，一邊將八角、茴香、桂皮等調味依次放入鍋中。
李南柯見對方不需要幫忙，便去尋找夫人。
他想問問當年是誰偷走的兵器。
能偷到鬼神槍，修為不一定就比媳婦厲害。
畢竟何盼君的修為就不如她。
而且大舅哥說的很對，上官關的實力沒那麼強。哪怕是喝了紅雨，帶給他的壓迫感也遠遠不如之前的劍痴楚九成。
所以兩年前襲擊白鳳凰的神秘黑衣女子，修為並不如自家媳婦。
可她又是怎麼成功偷到的兵器，令人費解。
來到放置藥材的屋子，李南柯看到妻子洛淺秋正在研磨乾硬的藥材，空氣中透著一股楊梅似的酸味。
“回來啦，相公。”
洛淺秋抬頭看向丈夫，幾綹細柔的髮絲被吹來的風黏在皙白的面頰上。
李南柯坐在旁邊，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夫人，兩年前你是不是丟過你的兵器，就是那杆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