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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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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早上,一夜的大雪已經落滿了屋頂,屋簷早早掛上了一排晶瑩剔透的冰溜子,青石村中的主幹道也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白雪,治安大隊的隊長仇路帶領手下的幾人,開著挖掘機清理路障,方便過年的時候村民們出行走親戚。

陸為民和高俊達一個大早起來,兩人就在院子裡面掃雪,一線的扶貧工作小組的羅元明幾人,為保障貧困群眾的出行安全和保證生產生活,大家一起拿著鐵鍬或者鐵鍁動手剷雪,三十的雪已經漸漸變小了,近乎停了。

陸為民和高俊達特別要求,今年開始青石村的春節要好好搞,要讓村民們享受到文化和節日的氛圍,享受到改革開放和我黨精準扶貧的好政策。

圍繞著村裡看,家家戶戶都在張貼春聯,架著梯子在門口,好多年輕的娃兒們在打掃衛生,舞龍燈和舞獅子,這些原本就是青石村傳承多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可是早已停辦多年。

高俊達走到文化廣場的丁字路口,路面覆蓋的大雪已經被推土機推到了兩旁,可以看到不少年老的年輕的小孩,穿著各色顏色的衣服走到中間,大家腰上和胳膊上系著紅色的絲帶,前後一步步地扭著秧歌,大槐樹下的老少爺們們則圍坐在一起,抬出來多年前的牛皮打鼓,還有兩個鼓槌。

看著這臺牛皮大鼓,高俊達腦海裡儲存已久的記憶開始湧現,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他都沒有見過這臺大鼓,以往都是父親帶著他來到村頭的大槐樹底下,每逢過年的那一週,天天鑼鼓聲喧天,村民們搶著換著敲鼓,婦女們則穿戴整齊的在底下扭著大秧歌,敲鼓人居中,如同整個隊伍的領頭者般奪目。

高俊達告訴陸為民,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就是快快長大,有一天能夠比大鼓高,也能站在這裡敲著鼓指揮整個秧歌隊伍,可是人長大了,再過年,卻沒有了喧鬧的氛圍,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網路信息時代的更迭,這種傳統的過年方式似乎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野,當今年再次出現在眼前,高俊達似乎有種久違的感覺,他撫摸著鼓槌,仍舊是那種熟悉感。

鏗鏘。

旁邊薛冬的小兒子淘氣地拿出兩個鑼,敲了一下,彷彿已經等不及了,被薛冬訓斥了一句,把鑼又拿了過去。

“高支書,來幫我們敲一下大鼓咧,我們這秧歌隊伍正好缺個節奏,陸書記,不知道你會不會敲鑼,也來玩一下,給我們幫個忙,看看這早上排練跳的咋樣?”不遠處,秧歌隊伍裡面婦女們的主心骨王大娘,揮舞著手裡的紅絲帶,對高俊達和陸為民呼喊道。

愣了一下,高俊達回過神來,陸為民也微微一笑,兩人都拿起手裡的傢伙什,齊聲應了。

隨著一道鼓聲響起,周圍的大人小孩,正在路過的三三兩兩的村民都陸續地集合過來,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有的人抱著小孩,架到脖子上面,有的人跟著拿起身邊的鑼也跟著敲了起來。

一時間,青石村的文化廣場這邊,渾厚的鼓聲、清脆響亮的鑼聲,伴隨著舞獅的翻滾,婦女們組合的大秧歌舞,喜氣洋洋的場面,參加表演的村民們各個神采奕奕、精神抖擻……

早上的敲鑼打鼓聲,越傳越遠,早已成為村民們口中津津樂道的談資,村兩委大年初一要舉辦的青石村文化匯演活動,已經漸漸拉開了帷幕,在村民們的鑼鼓聲中和舞獅隊伍中,所有人都聽到了屬於青石村獨有的喜慶和歡樂的氛圍。

陸為民回去後與高俊達商量:“今年咱們的新春文藝匯演是青石村的第一次展出,我認為咱們也可以聯絡縣電視臺,再次做一個採訪,讓專業的攝影人員將這個瞬間記錄下來。”

高俊達一拍大腿,道:“為民,你這個想法和我不謀而合,非常好啊!我覺得咱們的文藝匯演要多發揮村民群眾們的長處,讓他們來展示自己的才藝。

咱們村不是有幾個會拉胡胡的老人麼,還有那幾個早年學秦腔唱戲的老漢,馮老爺子和他們關係最好咧,可以請他們出山,辦一個秦腔學習班,作為咱們青石村的文化基地之一,以後但凡有文藝匯演和展出,都可以讓他們來,還有這次的鑼鼓隊、舞龍舞獅的隊伍,咱們也要組織一下,一個是可以豐富老人們的生活,另外以後也能作為咱們青石村的一個名片,對於今年要開展的旅遊專案來說,也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呀。”

因為大年三十要吃團圓飯,母親秦芳已經給陸為民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陸為民都因為走不開,好多事情放心不下推脫了,高俊達硬是把手頭的活都攬下來,也讓陸為民先開車回家,與家人一起吃個團圓飯,等到明天或者後天再回來都行,雖然陸為民離家不遠,但是這半年,高俊達一群村幹部也都看在心裡。

作為下放青石村的扶貧書記,陸為民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不怕苦不怕累,為村裡的貧困戶爭取機會,爭取保障,幾過家門而不入,一開始好多村裡的老人也都以為他是來鍍金的,大家都在談他住上一段時間,混混日子就走了。

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家發現,這個陸書記每天都過得很忙碌,對待村裡的貧困戶,尤其是老人都很和善,沒有一點架子,但凡村裡的孤寡老人有需求,就是換燈泡這樣的小事情,只要是一個電話,陸為民也會親力親為,不辭辛勞地騎車過去幫忙換……

下午的傍晚時分,陸為民終於換上了一身軍大衣,換上了他的那雙年前穿的旅遊鞋,開著村裡的五菱宏光回山陽縣城老家了,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複雜,很長時間沒有見父母了,即便是經常晚上打電話,能夠聽見父母的聲音。

但是作為人子,陸為民知道母親秦芳有心臟病,父親膽囊不好,腿腳又不利索,他就過意不去,入城後,他特地用發的工資買了些米麵油和禮物,又買了一箱好酒海之藍,放在往常,陸為民是不捨得買這種酒了,但是父親陸大海喜歡喝酒,年紀大了,也會經常獨自飲上幾杯。

走的時候,高俊達就說在村委會大樓倉庫還有一點米麵油,說給陸為民拿上幾袋子,但是被他義正言辭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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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青石村貧困戶還尚未脫貧,今後的道路仍舊艱辛,我怎麼還能獨自享用這些東西,我是扶貧幹部,就是為村民服務的,我有工資可以自己買,這些東西還是留給那些特困戶吧,讓小羅過兩天全部給他們發了去,過年過節的,家家都要走親戚待客,難免有所花費,這些東西也算是盡一點心意了!”

高俊達嘆口氣,沉重地點了點頭,在他心裡,早都將陸為民認作同甘共苦的兄弟了,這個時候還能想著村裡的那些貧困戶,沒有給自己拿一針一線,這樣的扶貧幹部哪裡去找?

進縣城的路早就重新修繕了,老實說,縣工程局的進展還是挺快的,這是陸為民遠遠沒有料到的,但是想到有洪建方這樣的老手帶隊,工程局全體出動,還是能夠解決的。

縣城馬路中間的花園早早就擺放滿了各種小花,路燈兩旁也張燈結綵,一時燈火通明,濃濃的年味立馬就出來了,好多商店也已經關門,開張最多的就是賣各種點心禮物的小超市,這都是為了年後走親戚備用的。

進了小區,陸為民用後備箱大包小包提了一堆東西,這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左右,他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敲了門。

打開門後,一個熟悉又略顯蒼老的面孔浮現在眼前,正是母親秦芳,看著兩鬢已經有些稍微斑白的秦芳,陸為民喉嚨有些略微乾澀,艱難地張開口道:“媽,兒子不孝,兒子回來看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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