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歐洲的時候，楊東昇的第一站就是德國漢堡，結果一到地方，才發現被對方涮了。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這次聯絡美國公司的是來比錫、德累斯頓等幾個市的市政府，他們願意以一馬克的價格將幾家工廠賣給楊東昇的公司，然後合作開發這些土地。
楊東昇在地圖上查了一下，這幾個市都是原東德城市。
鑑於政府部門還是比較靠譜的，楊東昇準備再走一趟德國。
這個年代，距離蘇聯解體、東歐劇變還沒幾年，國內對東德的描述還停留在過去。
東德的機械制造、電子、汽車製造、化工、電力、鋼鐵等工業非常發達，在東歐八個社會主義國家中，東德是工業體系最完善的一個，曾經被赫魯曉夫稱為“社會主義櫥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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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楊東昇抵達東德這一塊區域的時候，見到的卻是一片蕭條的景象。
漢堡好歹表面光鮮，這裡卻連表面光鮮也沒有，就連已經確定會重新成為首都的柏林也不例外。
先抵達的美國分公司工作人員將楊東昇他們接到酒店，美國分公司的人員已經與來比錫、德累斯頓等幾個市的市政府會過面。
這幾個市的市政府確實願意以一馬克的價格，將幾家工廠賣給他們，條件是接下來必須用這些地合作開發社群。
楊東昇在酒店安頓好，見時間還早，便來到其中一家工廠，看門老頭將他們盤問了一番，才將他們放了進去。
兩德統一後，為解決東德住房緊缺問題，德國各級政府大建住房。
歐洲與北美是全世界最發達的兩個地區，我們國家習慣將歐美並稱，但歐洲與北美卻是非常不同的兩個區域。
以每平方公里人口計算，德國、荷蘭、比利時、英國的人口密度，其實比我們國家還要高的多，有些國家的人口密度堪比我國某些人口大省。
而且北美油價相對便宜，用車成本低；西歐卻是全世界油價最高的區域之一。
所以美國在城市郊區建立了大片新社群，歐洲的情況卻跟我們國家更像。
楊東昇信步走進其中一個廠房，摸了摸裝置上的積灰。
資料上說這是一家冰箱生產廠，已經關閉好幾年了，但是灰卻並不厚，似乎近期有人打掃過。
“聯絡國內，看有沒有人要這批裝置！”
國內家電正熱，應該會有人願意接手。
“楊總，市政府合作開發的要求怎麼回覆他們？”
“我們可以與他們合作開發這塊土地，但是土地的價格必須按照市場價折算！我們不參與後期建設，但是土地規劃上我們必須參與！”
四周除了看門老頭，再沒有其他人，幾人說的是漢語。
“你們是中國人嗎？”一陣鸚鵡學舌般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
楊東昇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看向背後，他們身後除了那個看門老頭，再沒有其他人。
老頭見他們不回答，又用漢語問了一句，“你們是來自中國的嗎？”
“你會說漢語？”楊東昇驚詫了。
在這異國他鄉的德國東部，碰到一個看門老頭竟然會說漢語，簡直比出門撿到錢還讓人驚訝。
“會一些，我在中國待過幾年！”老頭道。
“你去過中國是旅遊嗎？”
“不！我是去建工廠的，用你們的話叫‘援建’！”
“援建？”楊東昇感覺這個詞既熟悉，又陌生。
老頭叫奧拉夫·舒爾茨。
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東德當月就與中國建交，當年蘇聯援建中國156個專案，東德也有份參與。
後世，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人造金剛石生產國，生產基地在豫省。
當初就是在東德的援助下，我國在豫省建立了用於機床的人造金剛石企業。
不過老頭當初參與援建的是另外一個專案，他在中國待了好幾年，透過與中國工人的交流，學會了一些漢語。
回國後，老頭先後在幾家企業工作過，最後成為了這家冰箱廠的廠長。
“你們是要把生產線運去中國嗎？我們廠的技術很好，肯定有人要的！放心拉回去吧，這些裝置我一直看著，沒有人破壞！”老頭一臉落寞的道。
原來是老頭一直在維護這些裝置。
“既然技術很好，為什麼廠子還會倒閉？”楊東昇問。
“如果你們廠子的產品，短時間內成本漲到原來的五倍，也會倒閉！”
1990年，兩德統一。
與其說是統一，不人說是兼併。
統一後的德國完全實行西德的政治體制；東德馬克退出流通，西德馬克成為兩德共同的貨幣；西德領導人成為統一後的德國領導人……
用奧拉夫·舒爾茨的話說，一切都被西德人拿走了。
奧拉夫·舒爾茨領導下的冰箱廠，曾經大量向西德出口冰箱。
統一前，西德馬克與東德馬克的匯率是1：4.6，他們每生產一臺冰箱的成本為380東德馬克，摺合82西德馬克。
以140西德馬克的價格賣給西德經銷商，每臺冰箱可以創造58西德馬克的利潤，非常可觀。
他們的冰箱廠是人人羨慕的企業。
可為了拉攏東德民眾的選票，西德政府將西德馬克與東德馬克的匯率人為提高到1：1，冰箱廠每臺冰箱的成本一下子變成了380西德馬克，但是賣給西德經銷商的價格仍然只能是140西德馬克。
一臺冰箱的售價差不多只有成本的三分之一，不倒閉才怪。
冰箱廠倒閉後，冰箱廠的工人全部失業，最終倒黴的還是東德民眾。
奧拉夫·舒爾茨的冰箱廠只是兩德統一的一個縮影，如今在這片原屬東德的土地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