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聽我說完，不要心急嘛！”胡秘書看出了楊東昇的不解。
“關心則亂，失態了！”楊東昇端起酒杯，衝胡秘書道，“請！”
胡秘書幹了杯中酒，又慢悠悠的吃了兩口菜，這才道，“楊總知道咱們國家現在最興旺的是什麼產業嗎？”
“最興旺的產業？”楊東昇思考了一下。
根據楊東昇昨天在會上提出的礦和廠的比例，市裡給出的條件明顯失調了，既然讓楊東昇來猜，那肯定就是要把什麼盈利的廠子補償給楊東昇，整個瓜州現在仍然盈利的廠子屈指可數。
“捲菸？”楊東昇一臉試探的表情問。
要是市裡真把卷煙廠給了他，楊東昇那可就真發了，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咳咳咳……”胡秘書登時被嗆住了。
“胡秘，喝水，喝水！”楊東昇連忙給胡秘書倒水，小樣的，讓你給我打啞迷！
“楊總，捲菸行業有國家的《煙草專賣法》管著，不可能劃給私人！”胡秘書拂著胸口，心說幸虧這位楊總不是太貪心，沒有把目標指向鋼鐵廠，否則他今天非給嗆死不可。
卻聽楊東昇接著道，“總不會是鋼鐵廠吧？”
“楊總，現在全國最興旺的產業是家用電器啊！”
“原來是家電啊！”
九十年代，家電確實是最興旺的行業之一。
其實八十年代初期的時候，家電就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短缺，不過那時候買家電不是光有錢就行的，還要有票，矛盾還沒有那麼明顯。
但是進入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隨著各種票退出，市場徹底放開，家電市場也徹底瘋了。
這個時代，一臺尺寸較大的日本原產彩色電視機，甚至可以抵得上小城市一套房子，利潤驚人。
於是各地方政府紛紛上馬家電生產線，其他各行各業的企業也紛紛轉產家電。
僅蘇省就有春蘭、春花、香雪海、熊貓、伯樂、小天鵝、燕舞、月仙、三元、百花等一系列家電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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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很多名字，如果不是蘇省人，不是七十年代之前出生的，恐怕根本就沒聽說過。
瓜州自然也不例外，楊東昇前世也聽說過瓜州家電廠的事。
其他省市也差不多是這麼個情況。
這個年代的家電企業看似百花齊放，其實卻是盲目發展，於是很快就出現了過剩。
過剩之後怎麼辦？打價格戰，血厚的活下去。
最終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除了那幾個我們耳熟能詳的大牌家電企業，其他企業幾乎全部都淹沒在了滾滾大潮之中。
蘇省作為全國數一數二的經濟強省，依託本省市場，最終也就勝出了那麼幾個品牌，而且還沒有一個屬於全國一線家電品牌。
至於瓜州……你有聽說過瓜州的家電企業嗎？
作為蘇省的二線城市，又遠離政治中心，得不到特殊關照，打起價格戰，第一個死的就是瓜州的家電企業。
這哪是什麼大便宜，分明是一個巨坑啊！
“我草！”楊東昇忍不住罵了一句。
“楊總，你怎麼了？”胡秘書忙問。
“沒什麼，魚刺卡到喉嚨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過後，楊東昇下意識的就想讓胡秘書幫個忙，私底下跟領導見一面，討論一下家電企業的事，但是心裡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
根本不用問，胡秘書是肯不會幫自己傳話的，這次本來就是他私底下把領導們開會的內容洩露給楊東昇，他把這事拿出來去跟自己老闆講，那不是嫌老闆不開除他嗎？
私底下透過別人傳話也不行，得罪胡秘書事小，把一個幫助過自己的人賣了，以後誰還敢給楊東昇透露消息？別人會怎麼看楊東昇？
關鍵是就算見到了領導，楊東昇怎麼跟領導說——家電行業馬上就會過剩了，你不要坑我，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把領導開會商討之後，還沒有公佈的內容，公開拿到明面上，也容易給領導留下不懂規矩的印象。
剛才開會的時候，可是有人說乾脆把那些廠子都甩給楊東昇，一個礦業也不給他。
甚至還有人喊著要打倒楊東昇這個黑心資本家——別人的礦都做不下去了，唯獨他能做的下去，肯定是死命剝削勞動人民。
自始至終可是胡秘書的老闆一直在支援楊東昇。
留下一個壞印象，再加上領導好不容易給你爭取的東西，你還不願意要，這就是還不識抬舉！
雙重負面影響下，楊東昇極有可能落的一個雞飛蛋打的結果。
要了家電廠，最起碼還有地皮、廠房、裝置。
這件事最合適的處置辦法，就是楊東昇什麼也不做，吃了這個啞巴虧！
據楊東昇所知，那近二十個礦場中，雖然也有採石場、粘土礦，但是總計也有十來個是煤礦，有些礦還非常不錯，接下那些礦和廠，楊東昇也不虧。
“楊總，你可是不知道，這個家電廠當初建的時候有多難，光一條生產線就有多少人掙，那可是多虧了老闆人脈深厚才弄來的。”胡秘書連著好幾杯酒下肚，面色有點潮紅，此時他已經把楊東昇完全當做了自己人。
“是，領導處事果然公正廉明！”
聽胡秘書這麼說，楊東昇心道，這麼一來這個家電廠更不好處理了。難道最終真的要砸在手裡不可？
寶寶心裡苦啊，但是寶寶不知道跟誰說！
第二天一早，機械廠總工程師劉康就跑到了楊東昇家，扭扭捏捏了半天才說明了來意——礦山機械廠找到了他，希望劉康能幫忙牽個線，讓他們跟楊東昇談一談各廠與礦山機械廠的債務問題。
很顯然能夠透過關係提前知道昨天會議詳情的外人，不止楊東昇自己。
以礦山機械廠的底蘊，想打聽一件跟他們相關的事不難。
楊東昇看了一眼劉康，劉康臉漲的通紅，顯然他以前沒幹過這種事。
“讓他們派人過來吧！”這件事不僅是給劉康面子，楊東昇也是時候跟礦山機械廠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