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宵只是個開出租的。
新的訂單在EE離開不久後就來了。顯示顧客定位在花園港路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
一路上EE最後說的話在他腦海裡翻來覆去,怎麼也揮不走。
她說的什麼意思?小心岑六?是認真的,還是單純開玩笑?
新月夜。
許宵仍不住在開車空擋幾次抬眼望了望上面。今天雲層很厚,看不出哪裡有月亮,更別提什麼陰晴圓缺了。
……也是自己嚇唬自己,岑六雖然是個妖女,但目前為止不都和平共處下來了嗎?
許宵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深呼吸做調整。
岑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黃浦區在上海也算是中心地區,但是當代藝術館這附近原本屬於工業區,到處都是以前大廠房留下的建築,沒有什麼住宅用地,黑夜裡更是貓也不來狗也不叫的地方。
老遠就看見了一根巨大的煙囪,煙囪上用紅色燈管標註著醒目的溫度計。
那下面應該就是當代藝術館了。
許宵開著一輛明黃的計程車在空曠的街道上孤獨滑過。大門保安室沒有人,橫欄在許宵停下車的時候自己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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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胸口有些悶。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開了進去。
顧客定位顯示在館內,沒有動過。
遠處黑色建築的輪廓彷彿趴伏在地面的沉睡的巨型猛獸。
許宵在外面空蕩蕩的停車場上等了一會,久久都等不來人,只好自己下車去館內找。
場館的玻璃門居然也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了。裡面黑黢黢的,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發出的瑩瑩綠光,在黑暗中特別顯眼。
除此以外,巨大的場館一樓還迴盪這時鐘走動的“咔噠”聲。十分清脆,十分清楚,一針一針,彷彿就在許宵耳邊響著。
他定了定心神,不敢再往裡面走,只能弱弱問了一句:“請問……是誰叫的靈靈妖打車?”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迴音。
他嘗試著撥打顧客電話,得到的卻是空號提示。
許宵吞了口唾沫,嘴巴裡乾乾的:“是誰打的車?我是司機……”
突然耳邊的鐘擺聲“啪”地響了一下,整點到了,開始報時。
當——當——當——
許宵忍不住一下一下地默數著,全身的神經都莫名跟著揪緊了,呼吸困難起來。
當——當——當——
當——
第十二下響過之後,就再也沒了動靜,連之前時針走動的聲音都沒有了。
在那聲迴音下,突然刮了一陣強風。
天上厚實的黑雲終於被吹動著翻湧起來。
露出了一道細長的彎刃。
新月。2:35 S
稀疏的月光灑在孤零零停在外面的明黃小轎車上。
許宵只覺得自己整個體內的血液都凝固了。
岑六正站在車外,隔著玻璃與他遙遙對望。
一雙綠色的瞳眸中,人類的瞳孔豎成了兩道金線,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許宵。
紅色的嘴唇輕輕開闔,無聲地對他說了什麼。
許宵只覺得自己大腦完全當機了,瞬間麻木地一片空白。
只見那精緻娃娃一般的身影在一片綠光中猛然抽長。雪白的肌膚被堅硬冰冷的鱗片取代,花瓣的嘴角猛然拉開,吐出血紅的信子,兩條修長的腿也合併在一處,揚起了危險而有力的尾巴。
這是一條青色的巨蛇,身體有電線杆那般粗。
只要她高興,輕輕掃一下尾巴,他的好哥們就會變成一堆明黃色的爛鐵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