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是誰先開口,都得有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
“趙總說了算”這種話聽聽就可以了,千萬別當真。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聊過收購野鹿莊園這件事,趙青山這邊沒有後續,楊慧也不認為趙青山會真買。
十幾個億不是小數目,而且還有賭博的成份,因為誰也不敢肯定,地幔生物的入侵不會進一步擴大,如果魔都的防線被地幔生物打破,造成大量的居民傷亡,那麼野鹿莊園的價值將會直接縮水一大半,甚至是分文不值。
因為那時候,沿海居民定然會進行超大規模的遷徙,魔都牢牢佔據了數十年“秦唐經濟中心”的名號也會旁落。
賭輸了大虧特虧。
賭贏了其實也只是小賺。
但當初楊慧開出的16億的價格,是具有參考意義的。
趙青山開口道:“12。”
砍掉四分之一?楊慧笑道:“砍得有點狠,不過可以接受,算是還你的人情了,但一個月之內,我要拿到至少一半的款子。”
趙青山也沒想到對方居然一口答應下來,這讓原本自認為砍得很兇的他,有種挫敗感,不是因為勝利的果實摘取的太過容易,所以沒有砍價砍成功的成就感,而是覺得自己砍得太溫柔了。
指不定再少一兩個億,楊慧也會點頭。
反正是抵消一個人情,能少花點錢自然是好事。
不過想這些沒意義,價是自己開的,沒有反悔的餘地,生意場上一言九鼎是他的人設。
趙青山說道:“那就按照之前所說的,現存的稅務問題你儘快解決好,人員你帶走一部分,什麼時候籤訂合同,我就支付三個億,合同簽訂後一個月內,補齊另外三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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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趙青山快人快語直接利索,楊慧也不介意禮尚往來,道:“你急著拿下野鹿,我急用資金,那就明天下午籤合同,任何問題你都不用擔心,保證交給你一個清清白白的野鹿。”
雖然欠著一屁股債,但是趙青山現在一次性拿出六個億,並不成問題。
至尊寶抽調三個億不成問題,系統空間內的黃金庫存,雖然拿出了幾百公斤交給了安寧珠寶的工廠,但還有一噸多,黃金是硬通貨,短時間內就可以換成現金,要是全換了,光黃金就不止六個億。
但他沒必要如此順著楊慧,願意在籤訂合同當天就支付三個億,已經很大方了,想必楊慧也是這樣認為的。
“其實……”
楊慧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可以把千百裡的股份暫時轉到我的名下,野鹿莊園的第一筆款子你給我,剩下的可以先欠著。”
言外之意很淺顯,一旦你趙青山出事了,你在千百裡的股份不會充公,而野鹿莊園也會重回我的名下。
這個提議本身,說明楊慧對趙青山接下來要走的路,極其悲觀,似乎已經認定了趙青山的下場不是死就是亡命天涯。
見趙青山只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楊慧便接著說道:“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將會面臨什麼,如果你活著,自然是一切照舊,該你的就是你的,一旦你發生意
外,你的親人一定會安全嗎?到時候三個億外加千百裡51%的股份,換我楊慧一個承諾,你在那邊也可以安心了。”
沒想到此時此刻,趙青山還有心情開玩笑:“楊總不會是做這種買賣發家的吧?”
楊慧反問道:“真有自信全身而退?”
趙青山漫不經心道:“試試看唄,你們酒店的大廚不行,改天讓酒店送些生鮮過來,我自己下廚。”
這天馬行空的一句話,其實就是逐客令,楊慧聽懂了,雖然委婉,但她已經很多年沒被人如此對待過了。
可她又生不起氣,誰讓自己趁火打劫,還跟受害人提前支會一聲呢。
她起身笑了笑,道:“那就預祝趙總心想事成。”
楊慧離去後,趙青山又獨自喝了幾杯紅酒。
他主動向楊慧吐出自己的秘密,並不是真的要向楊慧尋求幫助。
蝨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了不用愁。
我趙青山如此自不量力,要去自尋死路,你楊慧真能眼睜睜看著我把香料的配方帶進土裡?千年古酒、傾國傾城丹這些東西的貨主,你真不想挖出來?
不用去找不用去追,我趙青山就在你的野鹿莊園,你能忍住?
趙青山確信,她忍不住。
而且已經初現端倪了。
楊慧提議讓自己出三個億和千百裡51%的股份,換她一個保護自己家人的承諾,無非是在試探自己有沒有給家人留好退路。
自己信心滿滿的樣子,所表明的態度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自然是給家人留好了退路,用不著你楊慧操心。
如此一來楊慧會如何想?會覺得你趙青山為了慕容落雁,為了孩子,已然抱著必死的決心。
既然如此,你趙青山於我而言還有何用?倒不如向我交代一下“後事”,讓我的財富翻個幾番。
——
在一眾保鏢的簇擁下,楊慧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獨自一人坐在書房,沉思許久後,她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又開啟抽屜,拿出一瓶千年古酒一口飲盡。
她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不喜歡去做沒有把握的事。
她明白那些突然蹦達出來的機遇,很有可能是陷阱。
所以當她冷靜下來,把來龍去脈翻來覆去細想了幾個來回,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念頭。
“和川蜀第二安全局勾結,釣魚執法?”
“如果這是個陷阱,那我就是獵物,趙青山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錦繡南美分公司我沒有出資,千百裡的股份又不在我的名下。”
“但如果他和川蜀第二安全局合謀,他的所求就可以得到解決,譬如給慕容落雁母子一線生機。”
“那個孩子真是他和慕容落雁所生?這個問題好像不是關鍵,如果是真的,趙青山有理由和川蜀第二安全局合作,如果是假的,也總有原因導致趙青山與之合作。”
“趙青山只是誘餌,要針對我的,是川蜀第二安全局。”
楊慧奉行低調行事,自然不會去碰川蜀第二安全局的黴頭,而且一個成立才幾個月的組織
,她犯得著和人家對著幹?
但是,川蜀第二安全局的局長吳晨,與她有舊仇。
一個是軍人,一個是商人,卻在一家酒店裡不期而遇,變成了仇人。
因為她當時,正挽著吳晨丈夫的手臂。
偏偏吳晨是和朋友聚餐,所以很多人都認識吳晨的丈夫。
這讓吳晨,乃至於吳家都丟進了臉面。
一個是高高佇立的功勳家族,一個是剛剛擁有自己第一臺小轎車的商人,誰會吃虧一目瞭然。
可是,吳家自詡高潔,並沒有遷怒自己,吳晨也迫於家風,既沒有離婚,也沒有第一時間找自己麻煩。
如果故事在這裡結束了,自然也稱不上什麼仇人,情情愛愛的事情,有幾件不會隨著時間飄逝?
“我也年輕過呀……”
年輕,意味著會做出一些旁人看來很不懂事的事情,意氣之爭最常見。
譬如,自以為很愛一個人,於是不顧一切的去爭去搶。
吳晨記恨自己,是因為一個鬧到最後誰都不愛的男人。
而她記恨吳晨,是因為吳晨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個乞丐,冷淡而又有些憐憫,而那個男人,是吳晨捂著鼻子嫌棄丟棄的垃圾。
也是她的第一任丈夫。
回想起這些往事,楊慧可謂是五味雜陳。
以前吳晨是在軍隊裡,倒從沒有與自己正面交鋒過,倒是有一些人主動找自己的麻煩,好在吳晨那裡邀功,不過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不是打打殺殺。
現在吳晨上任川蜀第二安全局的局長,自己的部分產業又在川蜀,吳晨如果有心針對自己做點什麼,不算奇怪,甚至不算公報私仇。
“可如果趙青山沒自己想的那麼複雜,二十幾年後的吳晨,仍舊是不屑對自己進行報復呢?”
“那豈不是白白錯過了一個天大的機會?”
“容我想一想,有沒有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
合適的人,自然是指一旦過程中出現紕漏,可以守口如瓶的人,而死人,不會開口。
事關重大,她不會相信任何人。
既有膽量又有能量,還相信自己能輕易被自己控制的人,並不多。
尤其是在時間倉促的情況下。
向其他朋友借人來做這件事不靠譜,自己手上的人不能用。
楊慧並未急著確定最終人選,她拿出鋼筆和白紙,每張紙上都寫下了一個候選人的姓名拼音首字母。
一張紙代表一個人,然後以這個人為核心,一筆一劃豐滿著這個人的關系網、經營的產業、喜好、性格,以及最近做了些什麼等等。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濃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千年古酒也接連喝了四五瓶。
最終,楊慧把一張中間寫著“HT”兩個字母的脈絡圖,著重看了幾遍,同時又進行了修改,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件事如果辦成了,不只是財富會發生蛻變,假以時日後,甚至有可能叫板吳家。
到那時,她也會像看乞丐一樣看著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