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鮮血順著劍口直流而下，染紅聶遠胸前的衣衫，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艱難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偷襲之人，剛一張口，嘴角便溢位了鮮紅的血跡。
面對面無表情的偷襲之人，他一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又艱難回過頭，目光觸及大堂主，斷斷續續說道：“你…好…卑鄙…”
一句話彷彿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嘴角嗯鮮血越來越多，胸前的豔紅也越來越顯眼。
一抹嘲諷之色浮現於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人知道他實在嘲諷自己愚蠢，還是在嘲諷大堂主的無恥手段。
“機會已經給過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而已！”
大堂主面色如常，彷彿在他看來，眼前的這一切，再正常不過，無外乎恥辱，雖然，他的作風要是放在江湖中，一定是讓所有人都痛惡的無恥行徑。
淡淡的說了一句，有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他的目光就從聶遠身上移開了。
聶遠還想掙扎著說點什麼，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再開口了。
在大堂主話音落下的瞬間，聶遠身後的持劍之人，已經用另一只手攔住了聶遠的脖頸，將手中長劍的未入肉部分，狠狠的捅進了聶遠的身體裡。
“呃…”
聶遠痛呼一聲，在他的視線中，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長劍包括劍尖在內的三分之一長度。
偷襲之人已經將徹徹底底刺入了他體內，僅剩的劍柄已經完全抵到了他的後心，聶遠自己甚至已經能夠感覺到，劍柄抵在後心的觸覺。
然而，他身後之人並沒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動作，他錯開半個身子，一手依舊緊緊勒著聶遠的脖頸，另一只手中的長劍卻反覆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插入……
拔出……
再插入……
再拔出……
速度很快，讓人眼花繚亂，力道也很大，帶動著聶遠的身體不斷前後擺動。
隨著他的每一次動作，都有不同劑量的鮮血從聶遠的胸口迸出。
足足六七個開會之後，他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隨手將聶遠的身體向前一推。
“嘭！”
隨著一聲厚重的砸地聲，聶遠直挺挺爬在了甲板上，雙眼突兀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而在他的後背上，那柄並沒有被徹底拔出來的長劍，兀自輕輕顫動著。
而那個其貌不揚的偷襲之人，卻彷彿個沒事人一般，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來，輕輕擦拭著手上的鮮血。
面容平靜，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變化，彷彿剛剛這種泯滅人性的瘋狂舉動，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鮮血很快染紅了甲板，卻又很快被雨水沖刷乾淨。
全場死一般寂靜，無數人暗自吞了吞口水，他們都被之前的那一幕給驚嚇到了，很多人甚至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竄上了腦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孫子不是一般的狠啊！”
就連劍無名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他見過江湖中太多的生死博弈，也見過不少血腥的場面，可是像眼前這麼狠辣的人，當真不多見。
聶東來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大堂主，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可是大堂主就像是一個見不到底的深潭，平靜的彷彿一潭死水。
他深吸一口氣，道：“他們這是在殺雞儆猴呢！”
聶東來多少能夠猜想到大堂主此舉的深意，之前，在場之人都看到杜隱娘殺了唐文龍，可是他卻偏偏袒護了杜隱娘，這種做法勢必會讓底下人心生不滿。
可是，經過聶遠這件事之後，恐怕再也不敢有人，膽敢對他的話有所質疑。
他敢肯定，這件事雖然不是大堂主親自動的手，但卻一定是他的意思。
“的確是在殺雞儆猴！”
劍無名也能看懂大堂主的意圖，倒是卻對他的做法有些不屑，“只不過他這樣做，似乎並不能發揮到根本性的作用吧？積壓越深反彈越大的道理他沒有理由不明白，為什麼非要為了一個杜隱娘，而走此下策？”
“而且，依我來看，這個杜隱娘恐怕也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聶東來冷笑：“要是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就好了。”
他還來不及解釋，就聽到大堂主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大堂主將目光放在了杜隱娘身上，依舊是那麼平靜，語氣依舊平淡：“隱娘，在我的印象中，你做事一向很有分寸，這一次卻有些失了分寸。”
沒有責備口吻，沒有質問語氣，彷彿只是在稱述一個事實。
聽到這話，聶東來突然忍不住眉頭一跳，他發現自己之前一直都小瞧了大堂主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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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今天是他與劍無名冒雨闖入了水上連塢，現在天龍十二堂的角度，他與劍無名便是敵人，可是大堂主從一出現到現在，卻只是瞥了他們一眼，然後就將他們二人晾在了這裡不管不顧。
剛剛率先處理聶遠的事情，他能夠理解，畢竟他是天龍十二堂的叛徒，又或者說是被人安插在天龍十二堂的眼線。
可是眼下，他又將矛頭對準了他自己之前一直認可的杜隱娘，這又是什麼意思？
是他信不過杜隱娘？還是單純想說教一下她做事的分寸？
或者說，兩者皆有？
聶東來不確定，也不敢確定。
但是，他已經看到了大堂主處事的風格，那就是攘外必先安內，就單單這份心性與城府，就足以證明這個人很不簡單，同樣也很自負。
聶東來實在想不明白，他憑什麼認為自己與劍無名兩人不會趁機逃走？
還是說他壓根就不怕自己與劍無名開逃？
如果是這樣的話，聶東來想到這裡心中猛然一驚，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瞬間佔據了他的心。
目光所及，天龍水城一切如常，看不出絲毫破綻，就連城門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
可越是如此，他心裡就越不安，像大堂主這種人，絕對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一會儘量小心一點。”
他忍不住出聲叮囑了劍無名一句，卻讓劍無名愣了愣神，雖然心裡有些不解，可是劍無名並沒有去追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聽到大堂主的話，杜隱娘也不生氣，看了他一眼：“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殺唐文龍？”
這個問題，聶東來也來了興趣，瞬間豎起了耳朵，至於說杜隱娘之前所說的，什麼天龍十二堂不養廢人的鬼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況且，唐文龍既然能夠坐上堂主之位，又怎麼會是廢人一個？
大堂主卻搖了搖頭：“你這樣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聽到這個回答，聶東來一楞，這他娘的算什麼意思？既然你相信人家，為何之前又說人家做事有失分寸？
杜隱娘卻彷彿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麼說，一點也不驚訝，“因為他與聶遠私交甚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聶遠所有與朝堂聯絡的書信，都是透過他的手送出去的。”
大堂主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道：“他也是朝堂中人？”
杜隱娘搖了搖頭，如實道：“這個我並不清楚，不能妄下定論！”
大堂主詫異道：“你為什麼跟我解釋這些？”
杜隱娘什麼樣的人，什麼性格，他很清楚，向來都是我行我素，懶得去為自己辯解半句的角色，卻沒想到今天，居然主動解釋起了這件事，這讓大堂主多少有些驚訝。
“你錯了，我並不是在跟你解釋，而是在給天龍十二堂的門人交底。”
杜隱娘一臉平靜的說道：“我是想告訴在場的所有人，我殺唐文龍，是因為他做了有損天龍十二堂的事情，是因為他該死，沒有其他原因。”
說著，她環視場中，被她目光觸及，所有人都忍不住紅著臉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因為在這一刻之前，他們所有人都有懷疑過十一堂主的動機，更是為大堂主包庇她而心生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