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出乎意料地,在風水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但是這不能他如今的窘境。
“時辰要到了。”
辨別了時辰,心中默算過儀式的關鍵,他選擇了一個方向,走了下去。
“沙沙”聲響起。
不論他走到哪裡,環繞在他身邊的一層風水場域,都會自然而然地排開所有靠近的威脅。
無論是毒蟲還是野獸,進化出了敏銳的感知能力的它們,紛紛遠遠避開。
在他們的感覺中,這不是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子,而是一團強大到形同實質的“炁”。並且始終與整個山林聯絡在一起,好似本地的山主巡視。
即便是粗通靈性的狐狸、老虎,在遂明經過的路邊,也是低下了頭,表示恭順。
“還真是狼狽啊,老陳······”
一個元氣滿滿的聲音,突然從前方的樹梢上傳來。
“收到你的貓咪帶來的訊息,我可是,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一路從東海坐車趕來,這才幾天不見,你就落到這麼離譜的下場?”
衣袂獵獵作響,一身寬大銀白色長袍的少年,抱著一柄劍,輕飄飄自樹梢上緩緩落下,離地三尺時懸浮在空中,一股柔和的氣勁拖住了他。
“原來是天一宮主當面,失敬,失敬啊!”
沒有誠意的拱了拱手,俗家姓陳的遂明老道,見到對方這副宛如十六歲少年的年輕容貌就完全打不起精神來。
再對比下自己現在越發顯老的樣子·······
“若塵,只有你來了嗎?”
若塵精緻得好似描畫過的眉頭微擰,抱著劍的雙臂也是微動。
相知數十年,他怎麼不知道對面這個姓陳的傢伙在想什麼。
忍耐著想要給這個老家夥一劍的想法,他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道: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這個傢伙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沒點譜?”
“你要求富貴大家沒有人攔著你,可你專門給那陳昂做狗腿子,把各家潛修的山門都指了出來,修什麼地宮,鎮什麼風水,逼得大家會兒都遠走海外去了,就算得了訊息,誰有我的飛車快?”
“要等他們過來,最少也要一天一夜了!”
遂明老道笑了笑,道:
“你們不懂,海外本來沒有大陸,這是最近二十年間剛剛浮出來的一座,類似的事情,只在上古年間發生過一次,這是兩界合併的大事,那座大陸是我們這一界吞併的一方小界最後的殘餘······這是我們玄門最後的機會,我逼你們出海,也是為你們好,只有在那裡才有成仙的機會。”
此世玄門,並非沒有出過在世仙真,只是在六千年前,就有數位真君在世。
甚至於上古年間,一度有過雲中道君、新葉道君、高畫質道君、紅塵道君四道君共存於世,闡述天道的盛世。
那段時期,各地大能輩出,玄門七百四十九道脈開枝散葉,各有真君誕生。
哪怕是如今不起眼的望氣小術,在那時都有以此證道、位列真君的仙人。
後世所謂術數,不過是流傳的皮毛。
可惜盛極而衰,先是紅塵道君靜極思動,去往天外,緊接著雲中道君失蹤,高畫質道君出走,最後新葉道君留下幾句勸誡,匆匆離去。
此後天地俱變,另一方天地與此界天地合併,玄門仙真紛紛趕赴天外迎戰。
這一戰後,再無仙人歸來。
此後玄門日漸頹勢,終於在之後被神道後來居上。
此後又有祖龍贏姓趙政,執劍削平天下蛟蟒,聚人道之力,移山填海,立正統,號祖龍,為天子道統,一統山河。
此後,國家神道逐漸建立,神道成為國家體制附庸,玄門更是淪為旁門外道,雖然偶然有仙真駐世,卻終究難挽局勢。
流轉數十萬年後,到如今大楚一朝,古神道早已銷聲匿跡,本該是玄門仙人的真君之名,也被堂而皇之封給死後英靈,要是玄門中人心裡沒有想法,遂明自己都不信。
“你確定沒有算錯?新大陸那邊可是那幫土著野神的地盤,我們去了這麼多年也沒討到多少好處,這跟你當初許諾的可不一樣。”
若塵懷疑地問道:
“我說,當初大家可是信了你的人品,你不會·······誑我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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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明激動地咳嗽了幾下,錘著胸口道:
“我是那種人嗎?”
“有點像······”
少年冷笑著,完全不給半點臉面了。
一口血氣向上翻湧,堵在胸口,遂明瞪圓了眼睛,氣得到處找自己的劍。
眼看好友重逢幾乎要翻臉釀成慘劇,若塵見好就收:
“好了好了,我差點忘記了,你是說過,要藉著那啥,扶龍庭還是什麼,總之要重興玄門氣數·······”
“是重立天條啊,祖龍的天條鬆動了,藉著新大陸殘存的族氣,還有兩界融合的最後餘波,這次我們一定能大破祖龍立下的天條,廢掉人道壓在仙道上的枷鎖!”
“兩界融合,本身動盪時機,正是天機隱晦時,我推算時機,餘波最多還有三十年,就會徹底消弭,在此之前都是我們的機會,只要我們押注的這條潛龍能掃平新大陸,繼承新大陸最後的天命,就能藉著兩界天道融合的關頭,廢掉過去舊有的不公平天條,這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所以,陳宏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才算定了一個時機,讓他秉承著氣數降生,獲得了一份微薄的天命,又造了利益他本人的風水,養了他的命格十六年,眼下終於是有了幾分成事的可能,你們還不來幫我?!”
說到這裡,遂明老道幾十年的養氣功夫,都全部忘記了,他已經拎起了天一宮主若塵的領口,吐沫星子都給他洗了一把臉。
面無表情地板著臉,若塵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方手帕,反覆地擦拭著,嫌棄地掙開他的手。
“好好說話,我又不是聽不到。”
隨即,若塵驚訝地打量了他幾下:
“方才沒怎麼注意,真是恭喜了,地理宗師,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你正經修行的遁甲天書沒啥進步,反倒是靠著風水之道有了進展,這是境隨心轉的境界吧?可喜可賀,你終於也邁進這個關卡了!”
境隨心轉,地理宗師。
風水之道修行至此,近乎山主,隨時隨地都攜帶著一方山水地理形勝,舉止投足間,溝通地脈人文靈性,必要時更是可以隨意展開幻境,將過往走過、經歷過的山山水水重現,立地而成陣法。
單論鬥法有些薄弱,純粹殺傷力上不如以神通法力見長的真人,但是論精妙之處確是數倍,風水之力用得好了能為不可思議,不是對此道浸淫數十年的人做不到這一點。
地理宗師,就是風水之道入了此境後的稱呼,與道門的真人大致被視為一個層次的存在。
具體的,就是這個風水修到這個地步,也有了延壽之能,壽延千歲也不過等閒事爾。
遂明能入此境,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