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架空的王朝叫“安”, 幾千年來,確實展得四平八穩。
本來朝堂和江湖互不干涉,但這代的皇帝掌控欲很強, 直都在試圖控制江湖的各大勢力,他討厭不遵守朝堂法律的江湖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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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時而有點摩擦, 直到太子死於某位號稱“天下第一刺客”的刺殺, 本來還想徐徐圖之的皇帝失去了優秀的嫡長子, 悲傷到直接拿出虎符,派重兵圍剿江湖各大門派。
那一晚。
人聲鼎沸的廟宇牌匾碎裂,精緻秀麗的院落斷壁殘垣,白雪皚皚的巨石覆滿菸灰。
那一晚。
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當然,朝堂這邊也損失慘重,皇宮被正魔兩道聯手衝破, 太孫失蹤,宮人死傷無數。
隨後,眾人緘口不言, 那天生的事就變成了江湖隱秘。
經過十幾年的休養生息, 朝堂和江湖恢復了生機,偶爾有些許來往,但雙方之間一直有隔膜, 都在刻意疏遠對方。
如今,皇帝覺自己老了, 似乎準備在下代接班前, 徹底解決這個目無王法的“毒瘤”。而那些皇子們,在暗中接觸江湖中的各大勢力,以各種承諾吸引眾人加入, 以此來獲得儲君之位。
風雨欲來啊。
陳墨淡笑著拒絕了林莊主隱晦的拉攏,用得由也很好理解:“醫仙谷不欲插手朝堂風波,十幾年前的那一場紅蓮業火,至今還留存在我的腦海中。”
本來還想勸的林莊主聞言,眼神暗,周身氣場都黯淡了度:“……是啊。那場大火真的是焚盡萬物,讓無數人陰陽兩隔,包括我的兄長,亡於那場大火……”
“林莊主節哀。”陳墨側目。
他倒是沒想到,林莊主雖然對侄子狠心,但對兄長卻很有。
顧封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
他年紀小,還沒聽說過兩人口中的什麼紅蓮業火,等下次再見到天機閣的人,問問他們好了。
林莊主長嘆一聲,他知道,其實很多江湖人都是非常抵抗和朝堂接觸的,他本以為醫仙不同。
“並非看不起那幾位皇子。”陳墨忽然又開口,“只是,身為醫者,旦徹底歸屬哪方勢力後,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其他勢力的傷者逝去。
在陳墨心中,醫者只能中立。
不管是哪方勢力的傷者,都是他的病人。
他可以接受天災人禍導致死傷無數,可以接受戰爭猛烈,病人傷勢過重來不及救治死亡,可以接受自己醫術不湛,抵不過閻王,但唯獨不能接受,只是因為對方是敵對勢力的人,所以他無法出手挽救。
這個死法太蠢了!
陳墨回眸輕掃一眼:“此非願,還望林莊主海涵。”
“…………”
被陳墨視線掃過的林莊主和顧封都愣住了。
在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不惜出賣親朋好友、出賣自己的靈魂只為取得次出人頭地機會的時候,卻有人願意為了不認識的人,而放棄步登天的機會。
林莊主難以解,很解。
難以解是因為,如果生在他身上,他肯定做不到,解是因為……
“不愧是醫仙!”
林莊主再次喟嘆,確實比上次更加心實意。
顧封卻是只有難以解這條。
他滿眼都是問號,猶疑不定地從背後看向站在他身前衣袂翩然的陳墨。
這樣的師尊,太過陌生。
顧封很想對自己說,這不過是他裝的,拿來忽悠林莊主的說辭罷了,但他難以忽略自己的受,他能感受到陳墨說話時的赤心坦誠。
顧封攥緊了手裡冰涼的劍鞘,緩解著內心的矛盾。
是風水輪流轉……
他在心裡嘲笑自己,平日裡都是看林歌他們在莫名糾結,這次終於輪到他自己了。
自負能斬斷萬物的顧封有踟躕的天。
他開始明白。
他的劍,能斬斷事物,卻斬不斷恩情。
雖然恨師尊,但顧封不能否認,若不是當初師尊將他撿回去,他可能早就死在哪條不知名的暗巷裡。
救命之恩,當如回報?
直刻意迴避這個問題的顧封,雙眸注視前方那個白色的身影,內心無數情緒翻湧成浪。
“不多留幾天嗎?”林莊主挽留道。
陳墨搖了搖頭:“林公子身體已無大礙,靜養即可。”
他可沒忘記,他的醫仙谷中還有三個“好徒弟”。
而林歌,身為顧封的好友,什麼死法都可能,唯獨不可能死於劇毒。
林莊主嘆道:“那好吧……”
他執意要送陳墨,兩人走過蜿蜒的長廊,在和陳墨聊了幾句後,林莊主不由佩服起這位只願深耕醫學的醫仙:“若是您有意從政,宰執之位定非您莫屬!”
陳墨淡笑:“林莊主說笑了。”
看著不遠處的垂花拱門,外面就是萬林山莊的大門,陳墨走下臺階。
“皇家之人都非易與之輩,既然皇帝已經準備徹底清算江湖各大門派了,那皇子們的動作更是要小心。林莊主若要站隊,最好還是再細細思考為妙,古有唇亡齒寒,亦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陳墨隨意地笑了笑,瞥了身旁的林莊主一眼。
不知道他能不能想通。
反正,以他在第個世界裡的經歷來看,當皇帝話想幹件事的時候,聰明的皇子都是不可能明著表示反對的,除非你不想上位了。
現在皇帝在這邊練兵,準備拿下江湖各派,結果皇子們那邊都拉後腿,還說只要加入他們就會保他們平安無事,不受波及。
對此,陳墨只能回句“呵呵”。
誰信誰是傻子。
林莊主心中一凜,拜道:“林某慚愧,多謝醫仙提點。”
“林莊主客氣了,不用送了,回去照顧林公子吧。”陳墨駐足,雙手放在身前,白色的長袖隨風而動,眉眼淡然地站在垂花門下。
簡直比畫還好看。
林莊主還未說些送行的話,個小廝打扮的人就急匆匆跑了過來。
“莊主!出事了!”
看著他這幅模樣,林莊主皺眉:“什麼事?這麼不穩重!”
小廝跑過來,喘勻了氣息才開口:“門口停了輛馬車,裡面有很濃的血腥味,趕車人外衣都劃破了,看起來像是打鬥過。後面還來了群追兵,說是要殺了他們,即使醫仙來了救不了他們!”
說話間,還瞟了好幾眼陳墨。
怎麼殺人還扯到醫仙了?
陳墨眉頭一動,該不會是他那幾個徒弟來了吧?
但是,怎麼他走就遇襲了?不會是因為他這走,原劇情被更改了吧?
那這蝴蝶的翅膀扇出的龍捲風太大了!
“林莊主,去看眼。”
說完,陳墨轉身往門口走去。
林莊主趕緊道:“起一起!”
心頭莫名揪起來的顧封握緊手裡的劍,快步跟上兩人。
看著幾人快速離去的小廝又深呼吸了幾下,他剛跑過來,現在又要再跑回去,就不能體諒他下嗎?
結果抬頭,人影都沒了。
瞬間忘了抱怨,小廝趕緊抬步追上去。
喂!等下他啊!
……
萬林山莊門口。
“噗嗤!”
金屬的摺扇利落地斬下敵人的人頭,看著屍體墜落在地上,毫無聲響後,儒雅青年這才輕輕吐了口氣。
他回過頭,神很是緊張。
“蘇悔!你再撐下!馬上就能見到師尊了!肯定會沒事的!”
經歷多次戰鬥,儒雅男子衣衫破碎,冠微微傾斜不顧不得整理,他滿臉焦急地看著車廂內,平日的從容都在看到師弟身上的血色時消退無蹤。
馬車裡有兩個人。
個少年面色青白,閉著眸,氣息微弱地躺在另一個小年的膝上。
胸口起伏都快看不見了。
“三師兄……”金童一般可愛的小孩低頭看著觸控到師兄身體的手指上出現抹豔紅,頓時嚇出哭腔。
“……別、哭……我還、沒死呢……”年閉著眼,嘴唇顫抖了幾下,擠出幾個字。
“蘇悔,你別說話,省點力氣!”
儒雅青年輕斥了聲,卻又含著悲傷和希冀。
“你怎麼那麼傻!沒事替我擋什麼啊!”
明明是他的災禍,卻被師弟承受,他難以接受。
躺著的蘇悔聽到聲音,勉力睜開條縫,當看到自家師兄狼狽的模樣,不由一怔。
這還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看到重視儀表的二師兄那麼不修邊幅。
他向來覺得二師兄是那種頭可斷血可流,型不可亂的型別,即使有人殺他,他會先梳妝打扮一番再從容赴死。
沒想到……
是啊,你想不到我會替你擋劍,沒想到,你竟會為我失了貴公子的儀表。
他們師兄弟幾人,好像從來沒有互相瞭解過。
“……呵呵……真、沒想到啊,二師兄有……今天……絕對是、黑歷史啊……”蘇悔彎了彎嘴角,小聲地笑了。
“都說了!別說話!”儒雅的青年又羞惱又難過。
“呵呵、咳咳咳咳!”
蘇悔嗆咳幾聲,看到師兄師弟慌張地給他拍背,無所謂地笑著,給人一種特別光棍無賴的覺。
“你們不會相信師尊的會醫術……能救吧?看你們真是急傻了!”
病急也不能亂投醫啊!
沒人說話。
儒雅青年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非要往萬林山莊這邊趕。
但現在換方向來不及了。
虛抱著師兄的小孩猛地一縮肩膀,咬著嘴唇:“師、師兄,他們追來了!”
他已經能聽到地面的震動了。
儒雅青年看向馬車後,面色陰沉,咬牙握拳:“可真是會死纏爛打啊!都進了萬林山莊的地界,還追?!”
看這架勢,簡直是要和他不死不休!
唯有蘇悔不急不躁,明明渾身滲血,卻依舊笑眯眯道:“……能和師兄師弟同年同月同日死,算、不枉此生……”
反正以他的狀況,基本過不了這關了。
不如死得從容坦蕩一點。
“你閉嘴!”儒雅青年終於又恢復了慣常對三待師弟的態度。
他斂去溫和,面容凌厲,反手從衣襟裡取出一柄金屬摺扇,看了兩眼,嫌棄地丟了。再從馬車底下取出一柄普通的長劍,右手猛地一抽。
“唰——”
隨後跳下馬車,持劍守衛。
馬車裡的蘇悔和小師弟震驚地眨了眨眼睛。
那可是二師兄最寶貝的扇子!
就這樣扔了?
而且,二師兄是從來不用劍的!還經常和大師兄因為武器的問題吵起來!
這次是怎麼???
“還是……”
明白過來的蘇悔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眼神複雜地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了地面震動,但是,受傷極重的他根本沒有戰鬥力,小師弟還小。
只能期待奇蹟降臨了。
“哈哈哈哈哈!終於找到你們了!受死吧!”
為首那幾個看到他們這個孤立無援的樣子,頓時興奮地大叫。
這可都是錢啊!
他們發財了!
扔掉礙事的劍鞘,儒雅的青年單手持劍立於馬車旁,目光冰冷地注視著賓士而來的大隊人馬。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