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靜白是被助理的電話吵醒的，肖助理聽著手機那端稍低的聲音, 不由得問道：“您剛起床嗎？”
不怪她詫異, 只是自打江靜白來公司，還從沒見過她遲到的場景, 所以多嘴問了一句，電話那端沒有回覆, 肖助理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忙正色道：“白小姐在您辦公室等了一刻鍾，說是有事和您商量, 您現在過來公司嗎？”
江靜白默幾秒：“白雨棠嗎？”
肖助理嗯聲, 畢恭畢敬回她：“對。”
江靜白拿著手機起身, 站在窗戶邊拉開窗簾, 霎時有光照進來, 整個房間亮堂。
“我一個小時後去公司, 讓她等會過來。”
肖助理立刻應下：“好的，我明白了。”
江靜白掛了電話開啟窗戶，風裹著熱氣飄進來, 將她長髮吹亂，她站了幾秒走向衛生間。
洗漱好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時間匆忙, 她沒來得及吃早餐就上了電梯, 出門的時候江靜白看向旁邊的公寓，見到緊閉的門，想到昨晚上的意外她彎了彎唇角, 繃緊的側臉有了鬆動，目光溫柔。
電梯很快到了，她踩著高跟鞋進去的時候接到助理電話：“江總，羅總提前到了。”
江靜白斂起所有溫柔情緒，神色恢復淡然：“我馬上過來。”
肖助理點頭：“好的。”
掛了電話之後肖助理給羅總端杯茶水過去。
羅總是分公司的負責人，胡總的外甥。
胡總沒有結婚，無兒無女，對這個羅總特別照顧，畢業後就直接去分公司做了老闆，平時來公司也完全當自己是繼承人的架勢，對所有人都指手畫腳，在知道胡總退居二線，讓江靜白坐上新老闆的位置時更是點燃炮竹一樣，走哪炸哪。
畢竟在他的認知裡，這個位置是他的。
他才是合理的繼承人。
所以對突然冒出來的江靜白，他是哪哪都看不順眼，時不時就要到公司來鬧一場。
江靜白進辦公室的時候真聽到他拔高的聲音：“肖助理，你們江總真大牌啊，這麼大牌做什麼董事長，直接去當藝人好了。”
“我瞧著她姿色，也算不錯。”
肖助理在旁邊低著頭咬牙切齒，卻沒敢反駁一聲，門口傳來動靜，江靜白穿著米色小西裝，裡面搭上白襯衫，踩著細高跟鞋走進來。
她長髮披肩，有幾縷落在胸前，走路時髮絲輕輕擺動，肖助理見到她走過來鬆口氣，忙小跑過去：“江總。”
江靜白稍稍點頭，聲色如常：“去倒杯咖啡。”
“我和羅總好好聊聊。”
她側臉繃著，抬眸，眉梢藏著凌厲，本就清冷的五官更添了寒氣，讓人望而生畏。
羅啟豪其實很不喜歡和江靜白對視，那雙眼睛太過鋒利，會扎人，但是他一想到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現在被別人坐著，怎麼想都覺得不舒服。
他看向江靜白笑：“江總有什麼話想和我聊得？”
“對了我前兩天出國看我舅舅了，你把他伺候的不錯啊。”
他說著下流的話，眼神更是輕佻至極，江靜白目光如炬的看著他。
原本胡總確實有意要將勁鷗給羅啟豪，要不然也不會剛畢業就把他扔到分公司去學習經驗，但是這人心術不正。
一個人沒能力可以培養，沒經驗也可以學習，但是心術不正，專走歪門邪道，就像是爛泥，怎麼都扶不上牆。
羅啟豪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胡總在知道他是什麼性格後及時止損，找到了她。
也是因為知道公司交給她之後羅啟豪肯定會來鬧，所以他才搬到國外避著圖清淨，但是江靜白這裡卻清靜不了。
羅啟豪見江靜白沒說話笑道：“怎麼了江總？是不是一大早還沒睡醒，不會說話呢？”
江靜白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當然不是。”
她神色淡漠道：“我只是在考慮剛剛羅總的建議。”
羅啟豪手撐著下巴：“是讓你做藝人這個建議嗎？”
江靜白抬眸看他：“是讓你做藝人這個建議。”
“羅總的姿色，也不差。”
“你！”羅啟豪聽到她的話站起身，門被敲響，肖助理端著兩杯咖啡進來。
羅啟豪見到有人進來轉身，背對著江靜白，肖助理放下咖啡後說道：“請慢用”
她說著對江靜白看眼，見到那人對自己揮揮手，肖助理退出了辦公室。
剛出辦公室就和白雨棠打個照面。
“江總來了嗎？”
肖助理點頭：“來了，不過我建議你等會再進去。”
白雨棠手上拿了好幾個資料夾，笑：“怎麼了？”
肖助理眼神看著裡面：“羅總也來了。”
白雨棠扯了嘴角：“他來幹什麼？”
沒有紈絝子弟的命，偏得了紈絝子弟的病。
白雨棠對羅啟豪的印象非常差，原因之一就是他剛當上分公司老闆沒多久就讓魚希去陪酒，美名其曰要給她拉資源，礙於他是胡總的外甥，以後可能是勁鷗的當家人，所以她和魚希去了，離開的時候魚希差點沒廢了他的命根子。
這事胡總是知道的，但是他並沒有對魚希說什麼指責的話，反而還讓羅啟豪道歉。
自此羅啟豪看到魚希都是繞道走。
江靜白也很久沒見到他了，肖助理看她茫然的樣子小聲道：“還能因為什麼，他現在還以為江總搶了他位置呢。”
白雨棠扯了嘴角：“誰給他的自信？”
肖助理聳肩，兩人一致看向緊閉的辦公室門，幾分鐘後，門口傳來動靜，羅啟豪一臉氣憤表情出現在門口，惱火瞪向江靜白的方向，臉上透著咱兩沒完的訊號。
白雨棠透過門的縫隙往裡看眼，江靜白坐在辦公桌前神色淡淡然，一臉平靜，側顏如雕琢過一般，弧度精緻，有些碎髮垂在身前，擋住部分側臉。
依舊是沉穩如山的樣子。
白雨棠到現在都很難想象魚希當初和江靜白在一起是什麼樣子，她們談戀愛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冷冰冰的性格嗎？還沒想出個名堂，身邊肖助理推了她：“江總讓你進去。”
“好。”白雨棠應下踩著高跟鞋走進辦公室。
茶几上有兩杯咖啡，還沒動過，顯然是剛剛端過來給胡總的，白雨棠走到江靜白辦公桌前，將資料夾放在她桌上。
江靜白開啟資料夾問道：“曲子和魚希確認過了嗎？”
白雨棠點頭：“早上已經聯絡過她了。”
“她沒什麼問題，趙導那邊還需要說一聲。”
江靜白點頭，在檔案上籤了名字，白雨棠看著頭頂漩渦說道：“還有上次和您說的上節目的事情，也定下和那邊碰頭的時間了。”
“就這個週末。”
江靜白幾不可見的蹙眉：“週末？”
白雨棠看她難得有不同的表情倏地想到早上那通電話，她和魚希說到週末的時候，她好像也反問了自己。
難道她們週末有計劃？
白雨棠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忙搖頭，聽到江靜白的聲音：“我知道了。”
她說完掀開下一個資料夾，簽好名字之後開啟第三個，江靜白筆尖沒落下，抬頭：“這份檔案？”
白雨棠往前看眼，迅速低頭看自己手上還有一份檔案尷尬笑：“抱歉江總，那個是給魚希的，我拿錯了。”
她低頭，在外別人都稱她是白骨精，怎麼到江靜白面前氣勢就弱了這麼多，還犯這種錯誤，白雨棠對自己這種的表現簡直不能容忍，她剛準備抬頭挺胸正正自己的氣勢，就見到江靜白抬頭看著她，目光平靜卻不容抗拒。
“這份檔案是給魚希的？”
白雨棠點頭：“對，我等會送……”
江靜白打斷她的話：“我正好要去劇組，我帶給她吧。”
白雨棠眨了下眼睛，話噎回去，點頭：“那就麻煩江總了。”
江靜白嗓音清冽：“不麻煩。”
從辦公室出來後白雨棠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臨近中午的時候她給魚希打了電話過去。
魚希正在吃飯：“白姐。”
白雨棠清了清嗓子，說道：“希希啊，你和江總怎麼回事？是不是舊情復燃了？”
魚希差點沒被飯噎死，她喝了口湯將飯順下去之後起身，在鍾晨詫異的目光中走到一旁樹下：“你剛剛說什麼？”
白雨棠又重複一遍：“我說你和江總，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魚希翻個白眼：“當然沒有，你這又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話？”
白雨棠聽到她說沒有鬆口氣，囑咐道：“沒有最好，你記住，最近不能再有這樣的緋聞傳出來了。”
魚希聽出她聲音裡的慎重點頭：“我明白。”
兩人簡短聊了幾句，魚希掛了電話，剛準備回去就見到不遠處小跑過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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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老師！”
是莫寧歡。
剛剛鍾晨還提到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細想原來是莫寧歡沒來劇組。
莫寧歡跑到魚希面前，氣喘吁吁，她看著魚希就站在眼前，倏而笑開喊道：“魚老師。”
魚希給她遞了張紙巾，莫寧歡接過後擦了擦臉頰，咬唇，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說。
“有事？”
魚希淺淺的聲音在莫寧歡耳邊敲響，她看著喜歡了好幾年的人對自己笑頭腦一熱，說道：“魚老師，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在擔心公司不要你嗎？”
心情不好？公司不要她？
魚希輕笑：“你想說什麼？”
莫寧歡看到她淡笑的臉沒來由更心疼了，當即說道：“你要是擔心公司不要你，或者待在公司不開心的話，你可以來我家的公司，我讓我爸給你最好資源！”
目光誠摯，神色認真，一張圓臉粉撲撲的煞是可愛，魚希聽到後笑：“你爸？”
莫寧歡直點頭：“對啊，我爸！”
魚希眨眼，腦海裡閃過一個人，她問道：“你和長樂的莫總是？”
莫寧歡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忘了和你說我家的事，魚老師，長樂的莫總就是我爸。”
魚希看著眼前絲毫沒有心機的小不點，再想到之前打過照面的老狐狸莫總，不由得打了個嗝。
莫寧歡小心翼翼看著她：“魚老師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我……”
“沒有。”魚希打斷她的話：“你經紀人知道嗎？”
她和莫寧歡的經紀人遇到過幾次，不像是知道的樣子，果然莫寧歡搖頭：“不知道，我爸說要想好好演戲，就不要告訴別人。”
魚希看著她一臉坦誠笑：“那你現在怎麼告訴我了？”
莫寧歡瞪著眼睛：“你不是別人。”
“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魚希低頭碰到莫寧歡認真的雙眼，風輕吹，落在兩人身上，她想了會說道：“歡歡，我也很喜歡你，但是我對你是像朋友的那種喜歡，你明白嗎？”
莫寧歡點頭：“我明白。”
她說完低頭笑：“我懂你的意思。”
魚希鬆口氣，對她笑的溫柔：“那就好，回去吧。”
“我暫時沒有換公司的打算。”
莫寧歡垂頭喪氣：“好。”
她咬唇，糾結的問道：“那我以後還可以喜歡你嗎？”
魚希思忖幾秒，點頭：“像朋友那樣就可以。”
莫寧歡一張臉登時陰轉晴，明媚起來。
她和魚希說道：“那我先走了，魚老師再見。”
魚希擺手，剛轉身，就見到不遠處另一顆樹下站著兩個人，正定定看著這邊。
肖助理問道：“江總，過去嗎？”
江靜白抿直唇：“你在這等我。”
“好的。”
魚希看著江靜白越走越近的身影吸口氣，等到兩人面對面的時候才開口：“江總是來找陶小姐的？”
江靜白看向魚希：“我來找你的。”
目光灼灼，表情堅定。
魚希聽到她的話點頭：“有事？”
江靜白將檔案遞給她：“白小姐讓我轉交給你的。”
魚希接過來，是關於曲目的資訊，她看兩眼開口：“謝謝江總。”
江靜白站在她身邊，沉默幾秒問道：“你和莫寧歡……”
魚希抬頭，打斷她的話：“江總。”
“不知道你這個問題，是以公司的立場問的，還是個人立場呢？”
風揚起江靜白的長髮，露出精緻的五官，那張清冷的臉上表情和往日不同。
她繃緊身體，心跳的很快，聲音透著僵硬：“如果——如果是以個人立場問的呢？”
魚希輕笑，笑意不達眼底：“那抱歉，你還沒有問這個問題的資格。”
暖風習習，吹在江靜白的身上卻透著涼意，剛剛還劇烈跳動的心臟彷彿驟停了幾秒，如針扎般細小的酥麻感竄遍全身，動一下，才知道那是痛徹心扉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