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在天微微有些驚奇，接著點頭：“不中亦不遠。不過我說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後果之一就是，我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將你被封印的力量釋放一部分，令其短時間內能夠被你承受和駕馭，你便可以對抗狐族施加在封印上的力量。到時候，你若拼盡全力，你的力量與狐族的力量就會互相抵消，狐族無法衝破封印重返虞淵大陸，而你會灰飛煙滅，屍骨無存。但你最大的成功就是，蒼雲他們六個只需助你一臂之力，而無性命無憂，甚至毫髮無傷。”
墨雪舞認真地聽著，表示基本上明白：“我若未能拼盡全力呢？”
龍在天輕挑唇角：“那麼，你施加在封印上的力道就不足以與狐族相對抗，必須蒼雲他們六個賠上性命，才有可能成功渡劫。而你，因為你自身的力量，可保性命無憂。”
墨雪舞愣了一下：“我自身的力量？你是說，我未能全部使出之下留存的那點力量？”
“是。”龍在天點頭，“那點力量，足夠保你性命無憂，但你註定保不住他們六個。換句話說，他們六個死，還是你死，不在別人，不在天，在你，在你一念之間。”
這話並不難懂，所以墨雪舞接著就笑了笑：“也就是說，如果我想活，他們六個就必須死。如果我想讓他們六個活，我自己就是個必死無疑。”
龍在天淺笑：“沒錯，所以？”
墨雪舞痛痛快快地點頭：“太沒有問題了，就這麼定了！不過你確定只要我拼盡全力，他們就一定會沒事？”
龍在天也痛痛快快地點頭：“我以神龍族的名義起誓，絕對是真的。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你必須拼盡全力，但凡你有一點點私心，或者是因為怕死，而在關鍵的時刻終究有所保留，哪怕留下的是你所有力氣的千萬分之一，結果就只會是以他們六個的死來換取你的生。”
墨雪舞鄭重其事地點頭：“這一點你放心，絕對不會。不過師父，看在我也算是為這片大陸、為七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份上，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龍在天笑眯眯地看著她：“你說，能答應的我儘量答應，實在答應不了的，我就當沒聽到。”xdw8
墨雪舞忍不住小小地翻了個白眼，跟著嘆了口氣：“其實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死了之後，你一定要想辦法讓蒼雲好好活下去。我知道這件事可能不大容易，可你既然是神龍族的人，又是蒼雲的師父，應該會有辦法。”
龍在天一點都不意外她這個要求，而且居然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了。不過你也別問我是什麼辦法，總之我有辦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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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雪舞本來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問問他打算怎麼做的，聽到這句話只好放棄：“那就拜託師父了。明天交給我，只要他們六個沒事，別說是粉身碎骨，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我都心甘情願！而且我會很驕傲的，因為我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
龍在天靜靜地看著她，唇角的笑容始終溫和，隔了一會兒才叮囑了一句：“我剛才跟你說的這些，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不能告訴蒼雲，否則他絕對不會答應的。”
墨雪舞表示明白：“這我當然知道，蒼雲就是土匪脾氣，不發作還好，一發作起來六親不認。”
龍在天一下子被逗樂，不過很快就重新變得認真：“你還有什麼話要對蒼雲說嗎？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吧，如果不方便，可以告訴我，等到了最後的時刻，我負責轉告。”
墨雪舞想了想，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不需要，該說的我會跟他說，師父只要記住，一定要讓他好好活下去，我就死而無憾了。”
龍在天凝視著她如玉的容顏，笑容如天邊的微雲，淺淺淡淡：“覺得不公平嗎？”
“算不上。”墨雪舞聳了聳肩，語氣其實挺輕鬆的，“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再說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這些話已經重複了好多遍了，何況師父你比誰都明白。”
龍在天輕輕吐出一口氣：“那就祝你好運。現在距離明日午時也還不短，你還有什麼想跟我說的，或者還有什麼想問的嗎？能回答的，我都儘量讓你明白。反正我是看出來了，你肚子裡的問題比蒼雲、比所有人都多，要是不讓你問個清楚，我擔心你會憋出毛病來。”
墨雪舞忍不住笑出了聲：“哪有那麼嚴重，不過師父，既然你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了，那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真的會飛？”
“當然不會。”龍在天搖頭，很認真地回答，“我是神龍族的人不假，但不是真正的神，只是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比普通人高得多，怎麼可能會飛？不過如你之前所說，因為體質特殊，擁有比較龐大的力量，我們的滯空時間是比較長，可以在空中滑行的距離也更遠。但不管有多遠，終究是要有著力點重新起跳，不可能一直在空中飛。”
這一點並不難理解，墨雪舞也不覺得是天方夜譚，只是由衷地感慨：“雖然不是真正的神，但真的已經足夠牛叉了。你們能做到的事，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譬如說，他們的平均壽命達到近二百歲，這哪是普通人能企及的？能活到一百歲就很難得了好嗎？所以就算他們不是神，也足夠令普通人羨慕妒忌恨了。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真有些奇怪。”龍在天接著開了口，“當初你是怎麼看出這一點的？”
很早以前，墨雪舞就發現龍在天的骨骼結構跟普通人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更接近於鳥類的骨骼，而鳥類的骨骼結構，才覺得龍在天具備飛行的條件，至少滯空時間比一般人長。
當然不能告訴龍在天靠的是電子晶片，她就眨了眨眼：“就是看出來的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的眼睛在某些時候異於常人。”
龍在天看著她，隔了一會兒才笑了笑：“這一句並不完全是實話，不過我有點不忍心對你用妖瞳之心。再說這是你的秘密，並沒有傷害到任何人，我也沒有資格強行窺探，所以隨你怎麼說吧，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你就當我信了。”
墨雪舞噗的就笑了出來：“多謝師父的不忍心，那我們就進行下一話題。師父，既然你們也只是凡人之軀，那神龍族是怎麼成為虞淵大陸的守護神的？”
龍在天雙手抱膝，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就是這麼一個隨隨便便的動作，看起來也是說不出的優雅，那麼賞心悅目，墨雪舞就忍不住讚歎了一句：“師父，你真的好美呀！”
龍在天有些無奈：“別誇了好嗎？我真的會臉紅的。關於神龍族為什麼會成為虞淵大陸的守護神，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倒不是不能告訴你，不過一說就要很長時間，你確定沒有別的更想問的了嗎？如果因為說這個而來不及問別的，你可別怪我。”
墨雪舞想了想，搖頭：“那還是先不要說了，我問別的。嗯……對了師父，你為什麼要冒充大祭司？”
龍在天笑得彎了眼：“什麼叫冒充，我本來就是。朝龍帝國從前那些大祭司，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做大祭司其實是為了蒼雲。他是七煞之首，註定要為這片大陸付出很多、犧牲很多，甚至可能賠上性命，所以我保他朝龍帝國，算是一點補償。”
墨雪舞這才瞭然：“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蒼雲其實是朝龍帝國的皇子？”
“那當然。”龍在天輕輕晃了晃腦袋，表示這根本是小菜一碟，“他既然是七煞之首，我怎麼可能連他的來歷都不清楚？不只是他，七煞每一個人的來龍去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說起北堂蒼雲的身份，墨雪舞自然的就想到了雲羽蝶，想到了她遭遇的一切，也就順便想到了大祭司曾經說她是妖殺星，便接著好奇地問道：“師父，你為什麼說母後是妖殺星？你也曾經說過，她這個妖殺星跟其他的妖殺星不同，所以不是非死不可，這又是什麼意思？妖殺星還有不同的款式和品種嗎？”
龍在天頗有些忍俊不禁，卻只是搖了搖頭：“這些事現在沒必要跟你說。你問別的吧。”
墨雪舞不自覺地抬起雙手揉了揉臉，很有些無奈：“你怎麼那麼多秘密？明明是你讓我問的，卻左一個沒必要說，右一個來不及說，每天心裡藏著這麼多秘密，你不累嗎？”
“我也不想啊，不累才有鬼咧！”龍在天居然變得愁眉苦臉，並且連連嘆氣，“做高人很累的，整天那麼高來高去，還得故弄玄虛。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沒看到，我都累得越來越憔悴了嗎？”
墨雪舞瞬間笑得花枝亂顫：“放心吧，一點都不憔悴，你還是那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盛世美顏。不過師父，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之所以對我那麼好，那麼寬容，是因為我有神龍族的血統吧？”
“這個只佔了一點點原因。”龍在天搖了搖頭，“你娘、你弟弟都有神龍族的血統，我對他們也沒這麼好。我對你好，一半是因為蒼雲，一半是因為你自己，你這個人哪，也挺……讓人難忘的。”
墨雪舞瞅著他，忍不住哼了一聲：“你這麼說我當然很高興了，可你中間這個停頓是幾個意思？停頓也就算了，還咂咂嘴，這又是幾個意思？提到我很讓你牙疼嗎？”
龍在天很誠懇地搖頭：“不是牙疼，是頭疼，就你那能折騰的勁兒，不讓人頭疼才比較奇怪吧？不過我只是頭疼，蒼雲是被你折騰得連頭疼加心疼，渾身哪哪都疼。”
墨雪舞低頭撫了撫眉心，實在不想笑，卻又忍不住，就只好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平常我覺得我這個人還不錯，怎麼到了你們的嘴裡，就那麼該死呢？沒事瞎折騰，還矯情做作，又心狠手辣……”
“啊，還行，也沒那麼糟糕。”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一撂挑子不幹了，龍在天立刻給了一句安慰，“主要是你這個人吧，雖然挺能折騰，但幸好你有弱點，只要抓住你的弱點，也不怕你把這天地翻過來。”
墨雪舞立刻抬起頭看著他，虛心請教：“我的弱點是什麼？”
龍在天微笑：“你在乎的人。你越在乎他們，就越能成為你的弱點。蒼雲不是曾經說過嗎？要是為了你自己，你無所謂，但是要是為了七煞他們，你可拼了。”
墨雪舞很驚奇：“你怎麼知道的？當時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你也在化朽閣？”
龍在天搖頭，很得意的樣子：“不在，不過我就是知道。”
墨雪舞哼了一聲，好一會兒沒有再說話，又等了一會兒，倒是龍在天主動開口：“沒了？就問這些？”
墨雪舞雙手託腮，嘆了口氣：“不是啊，本來我有很多問題想問的，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問不問的也沒什麼要緊了。再說問了你也不一定會回答，就這麼著吧，我什麼時候要是有很想知道的，再去找你。”
她原本的確有一肚子的疑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大腦卻彷彿有些當機，反而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想想也是，生命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問不問的有什麼要緊？還不如抓緊最後的時間跟最心愛的人好好相處。
龍在天居然看懂了她的心思，接著就站了起來：“好，那我先走了，你去找蒼雲吧，有什麼話跟他說。但是記住，千萬不能讓他看出絲毫問題，否則這事兒就麻煩了。”
墨雪舞答應了一聲，目送著他離開，也跟著站了起來，慢慢往回走去。
不過剛剛走了沒幾步，北堂蒼雲就嗖的出現在了她面前：“小舞。”
墨雪舞真的很平靜，從裡到外都平靜，只是目光溫柔得讓人心醉：“我就要回去了，你還用得著出來找我。”
北堂蒼雲上前摟住她，低頭在她的唇上輕輕親了親，聲音也溫柔得能醉死人：“想你啊。從現在開始，你哪兒都不能去了，必須跟我在一起。”
就算時時刻刻寸步不離，也不過還有這二十四小時，墨雪舞哪裡捨得再到別處去。雖然並不會逃避，她依然心中酸楚，就主動摟住他的脖子，回了一個吻給他：“我知道，從現在開始，就算你趕我走，我都不會離開你半步。”
北堂蒼雲什麼也沒說，突然狠狠吻住了她。不同於剛才的溫柔，這個吻霸道而濃烈，讓人深度懷疑，他想一口一口把墨雪舞吃進肚子裡，讓兩個人徹底融為一體，今生今世、來生來世，再也不要分開！
墨雪舞當然是不會拒絕的，可是她有點擔心會因此激起北堂蒼雲的情慾。他們根本不能成為真正的夫妻，一旦他又動了情慾，眉心的鎮妖令就會跑出來折騰他一下子，那種痛的確不是容易忍受的。
所以她一邊儘量不那麼熱情地回應，雲一邊小心的暗中觀察著他的眉心。還好，一直挺平靜的，顯然北堂蒼雲也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他的愛和不捨，倒也沒指望在這最後的時刻真正和她成為夫妻。
許久之後，北堂蒼雲才慢慢放開了她，氣息雖然亂了些，還好能控制：“小舞，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你是真的愛我，我想你一定會答應。”
墨雪舞笑了笑：“你說。”
北堂蒼雲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是不是？明天，如果我們七個必須一起死，那沒辦法，但如果死我一個就可以成功渡劫，那我求你，好好活下去，行嗎？”
不，你不會死，蒼雲，明天死的會是我，你們都會沒事，所以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應該是我求你好好活下去！不過有師父在，應該沒問題。所以我現在不能跟你說太多，否則你一定會看出問題。
墨雪舞咬了咬唇，輕輕搖頭：“別懷疑，我是真的愛你，可是蒼雲……”
“那就為我活下去，我求你。”北堂蒼雲突然握緊了她的胳膊，也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大，還是生怕用力過大會傷到她而竭力控制，他的雙手一直在微微顫抖，“你知道的，小舞，我也是真的愛你，你是我今生唯一愛的人。就算我死了，我也會在天上看著你。如果你能好好活下去，我死也死得安心，死也死得瞑目。如果你不想讓我死不瞑目，為我活下去，好不好？”
墨雪舞看著他，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可是她居然笑了，笑容還挺平靜：“我不想讓你死不瞑目，所以如果你堅持，我可以考慮為你活下去。可是蒼雲，你真的以為我能好好活下去嗎？你難道不知道，活著對我才是最殘忍的折磨？你既然真的愛我，怎麼忍心這樣折磨我？”
“別哭，乖……”北堂蒼雲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她的淚珠砸的千瘡百孔，痛不可抑，便低頭輕輕吻去她的淚，又將她摟在了懷裡，聲音宛如嘆息，“我說過的，沒有人值得你流淚，值得你流淚的人不會讓你哭，別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