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匹敵楚晉，自然是以卵擊石，不迂迴，並不代表傻傻地去送死。”
面對天臨城主的質疑，方林輕笑，繼續開口。
若是讓老頭子或者老皇帝見到他的這個表情，立即便會知道，這小子又要開始表演了，每次都是這副貌若純良的笑容，騙了多少人！
隨後，方林便將計劃說了一遍，要求鬼潮務必配合，接下來務必花點力氣，不僅要拖住楚晉，亦要給恆國施加巨大壓力，逼得恆國向大周求助。
“好你個方林，說了半天，原是要我等助你周國脅迫恆國就範，勻出國運助你周帝踏入真聖。”
天臨城主也不傻，方林將計劃說出來之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對此，方林並不反駁，輕笑道：“方某可沒有藏著掖著，一直在陳述事實，遺蹟接連現世是事實，楚晉強大是事實，我周國要一個真聖也是事實，事實就是，你們既然上了船，那便一起走，增強盟友，亦是增強自己，不是麼？”
“誠然，楚晉滅了周恆，而後兩方決出勝負，統一北域，這是最快讓北域安穩的一條路，可這條路，受益者只有楚或者晉，大機率是楚，其他皆是枯骨，你們也是一樣，方某可以肯定，北域統一後，不管楚還是晉，都容不下你們，你們只會像之前從中土逃過來一般，再從北域逃離，前往南域？東域？”
“不管前往哪一域，最寶貴的時間浪費了，屆時，古妖大量出世，天下何處能讓爾等容身？”
“相信我，這是一條死路，只有跟我大周合作，才是生路。”
“放眼北域，除了我大周，將來誰還能容得下爾等？現我大周確實太過弱小，不過微末時的雪中送炭，你等既然已經開始送了，那便繼續下去吧，這不是幫我大周，這是咱們共同的事業與願景，不是麼？”
“狡辯，卻也有幾分道理，此事，本座應了。”
半晌，天臨城主猶豫著沒有說話，二人耳畔卻同時響起了一道略有些縹緲的聲音。
而聽到這聲音之後，天臨城主自是不再猶豫，點頭道：“既然主上發話，那我等自然尊從。”
方林則是有些驚異地四處望了望，朝著一旁的虛空抱拳道：“方林，見過鬼潮之主。”
“什麼鬼潮之主，難聽得要死，方青衣喚我凌雲即可。”
“方某豈敢直呼聖人之名。”
“我觀你算計我冥國之時，卻是不曾這般禮敬。”
方林有些尷尬，訕笑道：“國主說笑了，哪能是算計，大家互惠互利，方某不僅為了我大周，也為了貴冥國能順利建國不是？”
“方青衣意思是我冥國現在尚未建立，不配稱國？”
“國主誤會方某了，周冥已然聯盟，乃最為堅實的夥伴，方某恨不得貴國明日便能拔地而起，佇立北域。”
“你倒是能說會道。”凌雲幽幽輕笑，“罷了，不與你為難了，開個玩笑，方青衣莫要放在心上。”
“國書說笑了，方某豈是小肚雞腸之人。”
“還請方青衣帶句話給貴國皇帝陛下，近日，我欲與他會晤……你之謀劃，何時行事，便等待訊息吧。”
方林點頭：“好，還請國主儘量快些，時間不等人。”
“放心。”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都在有序進行。
五州之地，已然收復了三州，而在此之前，那麼長時間也不過才收復了兩州，這短短幾日時間便又收復了一州，可見周軍現階段打得有多麼兇勐。
在外界看來，周軍確實是動真格了，楚晉兩國應該是滿意的，而周邊一些小國……算了，不提他們，若是鬼潮未至，他們也許還會驚慌，搞出一些么蛾子，現鬼潮肆虐北域，他們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管他國事務。
當然了，擔心還是擔心的，明明鬼潮肆虐，周國竟然還要強攻恆國，那麼是不是代表著，同樣也可以攻打他們？
他們可不比恆國，這段時日早被鬼潮弄得傷筋動骨，周國萬一打過來，說不定便要就此亡國了！
是以，小國們驚懼之下，紛紛派遣使者，前往楚晉兩國，請求兩國出面調停，平息周恆之戰。
他們哪裡知道，周恆之戰的源頭便是楚晉，那些使者，註定徒勞無功。
言歸正傳。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大周軍隊勢如破竹，攻城略地，系統的功德也重新拉昇回到了三萬大關，方林欣喜之餘，也愈發焦躁。
功德提升至三萬，這固然是好事，雖說短時間內，老頭子已經不宜再繼續作詩了，但有功德在，心裡就有底，遇到突發情況，可以隨時提升……當然，實力越強，再想提升，所需消耗的功德便越是巨大，方林沒問老頭子具體情況，但他預計，如今的三萬功德怕是根本作不了幾首詩了，估計也就只能踏入絕世，並不能如何影響局勢。
是以，功德不功德的，短時間內並不重要，關鍵還是逼迫恆國勻國運，這才是大事，可鬼潮遲遲不見動作，讓方林著實有些著急上火。
尤其最近兩天，他已經不能靜下心去修煉御刀秘法了。
人是複雜的，觀念轉變極快，周圍環境稍微有些變化，也許便可以改變之前的決定。
這些天，大周軍隊勢如破竹，恆軍節節敗退，恆國國內可謂是民怨沸騰，而楚晉兩國絲毫沒有動靜，恐怕讓恆帝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大周這邊可以明顯感知到，最近幾日，恆軍的抵抗變得相對強硬了。
許是為了一定程度平息民怨，許是覺得周邊小國紛紛出使，楚晉兩國雖不會答應出面調停，但應該也不至於發兵……不管怎樣，恆軍確實提高了防禦。
恆國的實力本就強於大周，之所以節節敗退，那是因為恆軍主動配合，而當這個配合變得不是那麼主動時，大周軍隊，便立即感到了壓力。
哪怕，這些天，方林帶過來的一些天材地寶已經有序獎賞給了眾多將士，但連同萬妖大軍在內，前線足有近百萬大軍，這麼點數量的天材地寶，無異於杯水車薪。
而甘州那邊的遺蹟開採工作也才剛剛開始，並不能立即轉化為力量。
倒是御刀秘法立了大功，出於種種考慮，御刀秘法暫時只在將領們當中流傳，統領、副統領、萬夫長、千夫長，最低百夫長，目前僅他們可修習，並未普及給每一個士兵，但秘法這玩意兒是真的能立即提升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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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御刀秘法入門不難，只消一兩天便可入門，一入門，便能顯著提高戰力，尤其玄級、地級武者，雖施展御刀秘法的續航不足，但戰力當真是翻倍提升。
是以，面對恆軍提升防禦，士兵們雖然感受到了壓力與阻力，倒也並無多少傷亡，將領們因御刀秘法提升的戰力，在此發揮了重要作用，極大減少了士兵傷亡。
至於為何不普及給每一個士兵，不是不給，而是時候未到。
方林並不想這麼快暴露御刀秘法給恆國知道，若是全軍普及，哪怕嚴令士兵們不準施展，真到了交戰之中，生死危急之際，大家哪還會管那些，肯定會有大量士兵忍不住施展。
另外則是，御刀秘法只有武者方可修習，別看近百萬大軍，除開俱是妖族的萬妖大軍，人族之中，真正的武者也就十分之一罷了，根本沒有全軍普及的必要，普及了，大多數士兵也修煉不了。
“老孔，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若是繼續像這兩天這般進度，楚晉定然不滿，隨時可能出兵！”
溪邊閣樓，方林再次與孔鬱會晤，不過這次面色便沒之前那般好看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直接質問。
“牧之稍安勿躁，這些天，你周國的大軍可謂是勢如破竹，我大恆已經很配合了。”孔鬱露出無奈之色，繼續道，“可正是因為你們打得太兇了，我大恆朝廷知曉內情，百姓卻是不知道，鬧騰得厲害，陛下也是沒辦法啊……望你們理解，咱們稍微緩一緩。”
方林皺眉，深深望向孔鬱：“老孔，這不是我希望聽到的回答，告訴我，恆帝，到底是怎麼想的？”
孔鬱抿了一口茶，搖頭道：“你又不是不知，百姓真要鬧騰起來，朝廷的壓力也是巨大。”
老狐狸，跟我兜圈子是吧……方林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並不想跟這老東西扯來扯去，索性直接道：“老孔，顧左右而言他，便沒有意思了。”
孔鬱苦笑：“牧之你這是說什麼話？事實便是如此啊。”
“我不是在問你朝廷為什麼這麼做，而是在問你恆帝是怎麼想的。”方林搖頭，重複了一遍，“告訴我，恆帝究竟是怎麼想的，什麼事情，改變了他的態度？”
見狀，孔鬱沉默，搖頭道：“老夫身為大恆宰相，牧之這個問題，是否問錯人了？”
“呵……”方林輕笑一聲，搖頭，望著孔鬱的眼睛，緩緩道：“老孔，你當真覺得，你還是之前那個大恆宰相？”
“也罷，今日只你我二人，我便幫你回憶回憶你這個大恆宰相是如何失而復得的？”
“住口。”孔鬱低喝了一聲，面色冷厲了下來。
對此，方林不怒反笑：“對嘛，這才是你的真實面目，不是挺好的？在我跟前，你又何必裝出那副偽善的面孔，看得我挺彆扭的。”
說著，他的表情也冷了下來，低聲道：“既然老孔你不想提失而復得的事情，那咱們便不提了。”
“不過，還有些事情，長公主璃月猜不到，不代表我猜不到，不代表我陛下猜不到。”
“之所以容你，因為你還有用，為了國事，我與陛下皆可放下私憤，可你若是無用……於公，你是恆國叛相，把柄掌握在我大周手上，於私，你害得我長公主一生悽慘，如提線木偶，為你操縱，孔鬱，你覺得自己有幾條命？”
“你難道當真覺得，你在我跟前還有說不的資格？”
“你到底是真的拎不清，還是覺得我方林好湖弄？”
方林的這番話，說得不疾不徐，甚至語氣都沒有如何嚴厲，便如尋常聊天一般，不過話中內容，卻是將對面孔鬱聽得面色慘白，滿腦門子虛汗。
“……你簡直是個魔！”
方林笑了，“多謝，這是目前為止，我聽到的最高讚譽。”
“長公主之事，老夫不知你話中何意。”
“不重要。”方林擺手：“重要的是，現在，老孔你可以告訴我，恆帝是怎麼想的了麼？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改變了主意？”
孔鬱沉默半晌，最終搖頭道：“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他只是單純覺得，在各國皆派遣使者之後，楚晉想來不會強行出兵。”
“又聽說楚晉兩國境內鬼潮鬧得厲害，他想拖一拖，等等看，期待鬼潮讓楚晉自顧不暇，甚至元氣大傷，主動息了攻恆之心。”
“最主要還是，他確實不想，或者直接說，他不敢與楚晉兩國真正宣戰。”
“天真，且優柔寡斷。”方林搖頭。
他對這個恆帝，評價真的不高，比起他大周的老皇帝差遠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過去的數十上百年，相比起備受欺凌，艱難求存的大周，恆國的處境要好太多了，乃是霸凌方，養尊處優、榮華富貴慣了的恆帝，自然是沒有周帝這般的魄力與決心的。
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越是有錢人越是惜命，同樣的道理。
他明白了恆帝的想法，或者說，恆帝的想法其實一直沒變：只要有一絲可能，能不打就不打。
甚至周恆聯盟，也是被逼得沒辦法，恆帝才最終做了決定。
他骨子裡，其實是主和的，是怯戰的。
如此盟友，方林只能嘆息奈何。
不過也未嘗不是好事，若是恆帝當真如大周老皇帝一樣英明神武，殺伐果斷，他所謀劃的勻國運之事，難度反而會加大。
現在看來，只要摸準了方向，勻國運之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