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傢伙，又在收買人心了……
一旁，方鴻暗自撇嘴，卻是十分配合道：“奉天司青衣都沒資格吃，誰才有資格？”
“你覺得呢？”方林反問，“眼下，還有誰比在前線艱苦奮戰的將士們有資格？”
“這倒是……”方鴻一愣，收起玩笑的態度，有些遲疑道，“那……我那份便不要了，給前線將士吧。”
“你確定？”方林也是一愣，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要知道，我說的不是一顆，而是一份，可以提升到天級的一份。”
沒想到，方鴻聞言，連遲疑都沒了，堅定道：“那就更要給前線了，我反正在京都，不著急，以後肯定還有。”
胡俠胡義兄弟二人有些坐蠟，剛才還在狂喜，現在只能苦笑：“大人，早知如此，我兄弟也不吃了……我們也不著急。”
方林沒好氣道：“行了行了，推讓什麼，如何分配，我心裡有數，前線也不差你們這三瓜倆棗，另外甘州那邊短時間內還有源源不斷的天材地寶送過去，別瞎操心。”
當然，他嘴上不耐煩，心裡卻是挺舒坦的。
他沒看錯，方鴻志此人，除了好色了一些，真的沒缺點。
胡俠胡義這兩個傢伙也挺不錯，性子老實本分的同時，還能知曉分寸，懂得拒絕，倒也是難得，以後也是值得培養與信任的。
隨後，胡俠胡義告退離去，方林便繼續看起了方鴻處理過的公文。
當然不是查他什麼，他只是想看看，方鴻從教育署那種純行政性的機構轉到奉天司這種純事務性的機構，是否能夠適應。
越看，越是滿意。
這些個批覆，還真的挺像模像樣，不知是不是因為與自己的特殊關係，他發現方鴻很敢，敢批覆，敢擔責，敢下令。
看了一會兒，他已然心中有數，不再繼續翻閱，頗為滿意道：“別說，你這個副手，當得還挺稱職。”
“別提了，我是趕鴨子上架，沒辦法。”方鴻再度倒苦水，“你這一離京，所有事情便全都落到了我頭上，宗指揮使不管事，表示我是你的副手，你不在，一應事務便由我來決斷。”
“我真是硬著頭皮下的批覆……你知不知道，一個批覆下去，也許就是幾條英魂……若不是範大人大力支持，讓我心裡還稍微有些底，我每晚哪裡敢睡覺……”
“牧之，要不，你還是讓我回教育署吧。”
“回去幹嘛，你做得很好。”方林大搖其頭，認真道，“你不要指望我整天待在衙門裡批覆公文，肯定要一個副手替我處理這些事情，這個副手權力之大，你應該已經深有體會。”
“除了你和老範，換了其他人，我能放心嗎？”
方鴻不說話了，這個副手權力之大，他何止是深有體會，這些天連覺都睡不踏實，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若以後方林繼續像現在這般不怎麼管事，或者非重大事件不理會，某種意義上而言，他這個副手，其實才是如今奉天司一應事務的決策者！
這般潑天的權力，且不說他確實有些沉醉其中，即便不貪戀權力，他也不放心將這事交給別人來做。
真要一個不慎，處理不當，害了自己事小，方林這個指揮使也會受到影響，甚至被陛下責問……如此，他安敢將此事轉手他人！
他認命地點點頭，鬱悶道：“我便知道，你特意將我調到奉天司，一準沒好事。”
“差不多得了啊，這是在培養你，身份變化所帶來的改變，你當真無知無覺？別人想要這種好事還要不到呢。”方林撇嘴，面露促狹道，“要不你去跟你爹說，你不想在我這幹了，你看他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方鴻：“……”
自從做了方林副手，在奉天司掌握重權之後，他家老頭子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整個人的精氣神完全變了，這要是跑過去說不幹了，還是自己不想幹了，一條腿是真的保不住的！
不，這事太大了，一條腿不夠，怕是兩條腿都保不住！
“其他倒也罷了，關鍵是，你將這麼重大的權力下放給我……陛下他能同意嗎？”方鴻猶豫道。
“嘖嘖，方鴻志，我發現你也變壞了，說了半天，不想幹是假，你原來是在擔心這個！”方林朝他瞪眼道，“跟我你還拐彎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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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拐彎抹角，我是真的害怕啊……”方鴻苦著臉，半抱怨半憂慮道，“陛下看重的是你，不是我，你可倒好，將事情都推給我處理，這次事出有因也就罷了，以後若成為常態……自家人，我自然幫你，可若是被陛下知道了，真的不會出事？”
“你想太多了。”方林搖頭，“當然也不怪你，畢竟你之前從未接觸過這個層次的事情。”
他笑著說道：“你以為，蔡相就沒有副手幕僚？李相就沒有副手幕僚？”
“陛下用我，我用你，只要事情辦得好，那便是用人用得對，這亦是一種能力。”
方鴻還是經歷得少了，有些稚嫩，上層的事情亦有些拎不太清，為了徹底打消他的疑慮，方林這次索性也就掰開來跟他講清楚。
他繼續道：“試想一下，我用你，你幫我將奉天司打理得井井有條，而我則有更多的精力為君分憂，豈不是兩全其美？”
“相信我，陛下將奉天司託付給我，亦不是讓我處理衙門裡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恰恰相反，我若真的將奉天司的事務全攬到自己頭上，整天將自己搞得焦頭爛額，陛下反而會失望。”
方鴻愣了愣，露出恍然之色：“似乎，還真挺有道理……”
“等等，不對，蔡相李相他們的副手，那是尚書侍郎，正兒八經的朝廷顧命大臣，我呢？我算什麼，你不要忘了，我如今還只是個最下級青衣……這能一樣嗎？”
方林再度搖頭，輕笑道：“有什麼不一樣，至少在這奉天司，我說了算。”
“怎麼能是你說了算呢？”方鴻覺得不對勁了，頗為擔憂地勸告道，“牧之，你少年得志，自有意氣風發的資格，但聽我一句勸，你亦要擺正位置啊，莫要拎不清，這奉天司，不是你的奉天司，而是陛下的奉天司。”
“你這個想法，真的有些危險……況且，你只是副指揮使，上面還有宗元指揮使呢，這話我就當沒聽見，今後莫要再說了。”
“越說越來勁了，看來普通說辭真的湖弄不了你了。”方林搖頭，對方鴻之言，很是無奈，卻也頗為感動。
真的只有自家人，才會跟你說這些話。
換了外人，別看表面尊敬，背地裡指不定多高興呢，你越是膨脹，他越是高興，因為這樣，他們才有機會。
想了想，他開口道：“有些事情，沒法跟你細說，你只需要知道，在陛下那裡，奉天司其實已經相當於送我了，當然，奉天司是我的，而我是陛下的人，奉天司自然還是陛下的，只不過我的自主權力更大一些罷了。”
“……真的？牧之，你確定陛下親口說將奉天司送你了？還是，只是你以為？”方鴻不敢相信。
“也沒有直接明說吧，但種種跡象，便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也不是如你所述那般，真將奉天司送給我了，不過奉天司我說了算，這是肯定的。”方林有些苦惱道，他不知道該怎麼跟方鴻表明自己與老皇帝之間的那種默契。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之所以敢說奉天司他說了算，是因為他立了太多沒法放到明面上的功了，沒得賞了，加之與周念薇的關係，很快又會成為老皇帝的自家人，再加之還有拉攏的意思，還有老皇帝對他這個人的欣賞看重以及信任……
種種因素疊加起來，方林可以確信，不管自己對奉天司如何安排，只要不是特別離譜的瞎搞胡搞，老皇帝絕對不會插手。
又如老頭子周睿所言，老皇帝之所以讓自己出宮後去東宮一趟，便是代表著他在告訴太子，奉天司也對你這個太子敞開懷抱了。
這不是亦說明了，在老皇帝眼裡，自己便等同於奉天司麼？否則為何不讓宗元去？
不過這些事情，便無需跟方鴻講太多了，也不是防著他，只是沒必要，知道的多了，反而對他不好。
初涉朝廷的他，又驟然掌握不小的權柄，雜念若是太多，也許反而會害了他。
見方鴻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方林也不想解釋再多了，有些蠻橫道：“不說了，相信我，我心裡有數。”
“接下來，你只管替我好好打理奉天司，其他就別多想了，也別怕，儘量按規矩辦事，拿不準就去找老範商量，只要你們別瞎搞胡搞，出了事算我的，我給你兜底。”
“當然，不能敷衍，若是打理好了，出彩了，入了陛下的眼，對你也是一件好事，這種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
“我當然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方鴻笑著點頭，“行吧，有你這話，我便也就放心大膽的幹了。”
“這才對。”方林滿意點頭，沉吟道，“老範已經超凡了，代表著我，今後若是鎮不住一些超凡青衣，你只管去找他幫忙。”
“另外胡俠胡義是我身邊的老人了，忠心沒得說，秉性也都不錯，接下來可以適當重用。”
“我會再留一些天材地寶給你，往後適當獎勵他們，將他們的實力再往上提一提，或者你看中哪個，收買人心，這個我不管，你自己把握。”
“明白了。”方鴻點頭，眼裡古怪之色愈濃，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是真準備當甩手掌櫃了啊……這奉天司衙門，你加起來待的時間，有我多嗎？”
方林聞言一滯，旋即樂道，“偏偏還就都服我，你說氣不氣？”
方鴻：“……”
玩笑歸玩笑，想了想，方鴻還是有些不解道：“你當甩手掌櫃，我沒意見，只是你這傢伙才剛剛回京，不管衙門的事，這是又準備要做什麼？”
“你爹孃整日見不到你人，都快要愁死了，這次回來，你可得好好安撫一番。”
“這是自然，待會就準備回去了，會好好安撫他們的。”方林點頭，方鴻不是外人，對於下一步的想法，他便也沒有瞞著。
“至於接下來的安排，我準備去前線一趟。”
“前線？！”方鴻當即瞪大了眼珠子，“你能不能在家歇一歇？哪裡危險，你便往哪裡跑是吧？”
“沒辦法，這麼大的事情，不過去看著，我心裡不踏實。”方林無奈道。
前線危險，誰都知道，他不是聖人，誰不願意趨吉避禍？
但不去不行啊……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危險的謀劃，一個不小心，整個大周都會陷入絕境，他怎麼能放心將這事交給別人，又怎麼能放心將自己與整個大周的身家性命，託付給別人。
雖說，這次去前線的都是重量級的人物，甚至蘇國公還要親自掛帥，但，永遠也不要指望別人，尤其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不是，你現在是奉天司副指揮使，執掌奉天司，前線可不是你說去就能去的，陛下會同意你去？”方鴻皺眉道。
“陛下沒有讓我去，但我若是主動請纓，他會同意的。”
“為何？”方鴻不解，“陛下不會不知道前線危險，以你的身份，過去之後，肯定會被敵方重點關注，甚至派人暗殺，陛下這麼賞識看重你，應該捨不得讓你去犯險吧？”
方林點頭道：“是捨不得，所以他沒有主動開口讓我去，這一點，我其實還挺意外，這說明他對我賞識與看重，不是假的。”
“但，國若是亡了，捨得捨不得，還有什麼意義？也許，他正在等我自己主動開口，而遲遲不給我賜婚，想來，也是在等這事過去。”
“在陛下眼裡，我以謀略見長，而我的身份又特殊，關鍵時候，可以勸得動，或者直接說，可以強行改變蘇國公這個主帥的決策。”
“前線，其實正缺一個我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