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挺有道理！”
王府書房內，聽了老頭子一頓分析，方林頗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許是最近各種事情的參與度都太高了，他有些當局者迷，反而沒有老頭子看得透徹。
現在經老頭子這麼一梳理，局勢不說瞬間明朗，至少清楚了許多，不像之前的一團亂麻了。
確實，不管局勢如何變幻，有些東西卻是死的。
哪怕強如楚晉，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解決鬼潮這個麻煩，鬼潮不算危險，但是真的難纏，且只能以防範為主，根治極難，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楚晉都不可能打持久戰。
所以老頭子分析得沒錯，這不是北域大戰的開始，而僅是一次試探，一次速戰速決的試探。
如果成了，那自然最好，如果成不了，那就只能先放棄，畢竟楚晉不可能拋棄各自國內的基本盤而不顧。
想到這裡，方林心裡逐漸便有了底。
原來是紙老虎。
“那麼，咱們接下來便將計就計，只等恆扛不住壓力，主動將國運勻給大周？”
“正是。”周睿笑著點頭道，“一旦恆將國運勻過來，助老皇帝突破真聖，大周便無憂矣……而這時候，即便周恆聯盟曝光，徹底與楚晉撕破臉，那便撕破臉就是，反正早晚有這麼一天。”
“而且，如今既有鬼潮牽制，又有隨時可能出世的古妖，將水都攪得這麼混了，大周若是還不能抓住這個機會翻身，你我若是還不能藉助這個機會崛起，那就是你我的無能了。”
說到這裡，他目光微微閃爍，沉聲道：“做好準備吧，我總覺得古妖出世不是那麼簡單，而上古百朝那尊仙也不是那麼簡單……這裡面藏著不少秘密，要抓住這次機會，不僅讓大周翻身，你我也要儘快提升實力，儘可能提升到足以自保的程度。”
“求人不如求己，不能當真什麼都指望老皇帝。”
“明白。”方林聞言，鄭重點頭。
老頭子的目光還是長遠的，這一點，他自愧不如。
事實上，若不是這次晉意外逼迫大周攻恆，他根本沒有想太多，自以為周恆聯盟和周冥聯盟都成了之後，便可以高枕無憂一段時間了。
隨後，父子二人便沒有再談這些國家大事，而是就方林的私事展開了閒話。
“我聽說，我那未來兒媳婦在宮裡的日子似乎並不好過？”老頭子性子比較冷漠不假，但對於自家人，自然不同，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方林笑著搖頭：“沒到那個程度，這幾日天天與她見面，對她在宮裡的處境，我還是比較瞭解的，也就一個永寧公主與她有些不對付，其他還好。”
“永寧畢竟是公主，你不要強出頭。”老頭子提醒道。
“放心，您有所不知，就在前幾日我談好周冥聯盟事宜的時候，老皇帝已經替我出手敲打過了。”方林笑道。
“那便好。”老頭子點了點頭，也露出了笑容，“也是，因為你的關係，月華哪怕沒有長公主那個娘，老皇帝也不容不得任何人欺負她，更別說她那個娘，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說起來，你要注意與她那個娘保持距離，尤其不能讓她借你之手插手朝政，老皇帝最忌諱的便是這個。”
“放心吧，我明白。”方林再度點頭，在自家老頭子跟前，倒也不必裝模作樣，頗為自得道，“我可不是普通的郡馬，長公主拿捏別人可以，想要拿捏我，我估計她自己都不會往那處去想。”
“況且我這個丈母孃，其實志不在朝政，之所以幹了那件錯事，現在想來，怕也是著了孔鬱的道……這筆賬，老皇帝估計一直記在心裡，總有跟那老頭清算的一天。”
周睿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隨後，他將影子喚了進來，酒菜已經備好，便簡單小酌了起來。
當然，因為還要與鬼潮聯絡，與影子敘了一會兒舊，又聽老頭子聊了一會兒朝堂趣事，方林沒有久留，很快告辭離去。
出了睿親王府，一路往京都外城行去，再越過外城，繼續往東。
可以看見，外城之外，鬼氣陰森，鬼域甚至已經多得堆疊了起來。
這邊是望不見盡頭的鄉間小道，道旁還有一顆歪著脖子的老樹，樹上靜靜懸吊著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很是詭異可怖。
那邊則是熱鬧的戲臺，不僅臺上熱鬧，正有一大幫戲子伊伊呀呀唱著打著，臺下亦是熱鬧非常，百十張桌椅長凳，座無虛席。
只是奇怪的是，這百十張桌椅長凳上雖坐滿了人，長凳下方卻是連一雙腳都沒有，再一看，這桌椅長凳上坐的哪裡是人，根本全是白花花的紙人！
而戲臺上的戲子們也詭異得很，一個個目光澹漠無神，明明伊伊呀呀唱著戲，卻不見哪怕一個人的嘴在動！
以上僅僅只是兩個相挨著的鬼域，放眼望去，各種詭異陰森的鬼域有很多，遍佈在野外四處，讓人寸步難行。
別說普通人寸步難行了，便是武者文人，除非是像方林這般的天級高手，普通玄級黃級，一樣是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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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如今的野外，鬼潮不是鬧著玩的，可想而知，這般鬼域堆疊，四處鬧鬼的場景，若是入侵各地外城和內城，將會是一場怎樣的浩劫！
而這正是北域除大周之外，所有國家所面臨的難題，尤其是被重點關照的楚晉恆三國。
現在想想，在這般鬼潮侵襲之下，楚晉確實不宜打持久戰，便是真的想打，條件也不允許，無論何時，優先保護百姓，才是一個朝廷的根本。
想到這裡，方林慶幸不已。
幸好提前跟天臨城主談好了聯盟，也幸好大周獨特的處境最合適與鬼潮聯盟，以至於鬼潮背後的那位正巧也選中了大周，否則無論他們與楚晉恆三國之中哪一方合作，大周這次真的危矣！
停在原地，方林正暗自慶幸著，忽覺後背一陣發涼，待反應過來之時，周圍的場景便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明明剛才還是月色下的野外，下一秒，方林發現，自己竟穿上了大紅衣袍，身處於一間到處張燈結綵，貼滿了大紅喜色的房間之中。
一旁的臥榻之上，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披著紅蓋頭，發出清脆的輕笑聲。
方林：“……”
他哪裡不知道，這是被鬼魅襲擊，拉入了鬼域之中。
而且，看樣子，這女鬼竟然看上了自己，要拉自己當她的鬼新郎？！
換了以往，難得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方林說不得要陪對方玩一玩，逗逗悶子。
可惜，這次的確有要事要找天臨城主商談，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吧……
他無奈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了天臨城主給予的信物，沒好氣道：“沒功夫跟你玩拜堂，幫我傳個話，大周奉天司方林，求見天臨城主。”
聽到方林說話，那女鬼身體一僵，紅蓋頭瞬間消失，露出了一張半是腐肉半是骷髏的恐怖面容，而在那空洞的眼窩處，彷彿存在著無形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方林手中的信物。
見到對方的面孔，饒是早有心裡準備，方林仍舊被嚇得頭皮一麻，連退數步，暗道晦氣。
鬼魅就是這一點不好，嚇人似乎真成了本能，冷不丁見到這樣一張臉，哪怕明知對方實力不過玄級，方林仍大感吃不消。
好在天臨城主的信物在這些鬼魅之中應該是比較有名的，或許其中蘊藏了他的一絲氣息，總之見到這個信物之後，那女鬼便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老老實實將方林身上的大紅新郎袍給變了回去。
同時，周圍環境一陣流轉，很快，方林便看到了熟悉的城門。
天臨城。
“咦？這麼巧，你的鬼域跟天臨城是通的？”方林忍不住好奇問道。
“不僅她的鬼域與天臨城相通，鬼潮之中，所有鬼魅的鬼域，皆與天臨城相通。”熟悉的聲音在方林耳畔響起。
不知何時，天臨城主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方指揮使找我？”
“見過城主。”方林點了點頭，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城主之前說只要找到鬼潮之鬼，就能進入天臨城。”
“此乃我等鬼魅的一點小手段，不值一提。”天臨城主輕笑道，輕輕揮手，下一秒便將方林帶到了城主府，主客皆坐，一杯清茗正鳥鳥冒著白煙。
方林下意識捧起茶杯，舉到一半，面色一動，又放了下來。
鬼知道這茶水到底是什麼，還是別亂喝的好……
“此茶水乃是晉國戶部員外郎剛親手泡的，非我憑空變幻，方指揮使放心飲用。”
“額……這樣啊。”方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頭一挑，點頭道，“好茶，確實是晉國的龍雀舌。”
“茶我不懂，方指揮使喜歡便行。”天臨城主頷首，並沒有過多寒暄，開門見山道，“上次一別，不過數日，方指揮使這麼快找我，所為何事？”
說著，怕方林誤會，又解釋了一句，“楚晉兩國這幾日正在組織大軍鎮壓我等，出動了不少高手，前線很是吃緊，方指揮使有話快說，某還要去各處支援坐鎮。”
“楚晉正在組織大軍鎮壓鬼潮？”方林聞言露出喜色，更加確定了楚晉這次只是想打個閃電戰，速戰速決的意圖。
以鬼魅的特殊性，不是組織一波鎮壓就有用的，除了讓鬼魅們暫時退避三舍，根本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而楚晉的目的也並不是為了清剿鬼潮，他們要的便是鬼潮退避三舍，好藉著這個空檔，對恆國搞一波閃電戰！
方林沒有隱瞞，將晉國逼迫大周攻恆的事情告知了天臨城主，同時，亦將之前沒有告訴他的周恆聯盟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周跟恆已經在暗中結盟了……雖然只針對楚晉，但周恆聯盟，對我們周冥聯盟而言，亦有著不少好處。”天臨城主聞言，沉吟了良久，最終點頭道。
同時，他也松了一口氣，道：“坦白說，我等有些低估了楚晉兩國的力量，經過這段時日的接觸，楚晉兩國確實強大，已然接近中土一些中等水平的國家了。”
“若只一個周國與我等聯盟，想要與楚晉對抗，此事極難……不過，若是加上恆，倒是能增加不少勝算。”
“不過我卻是沒想到，晉國竟然在這時候要你周國攻恆……蹊蹺，在我等有意針對之下，這段時日楚晉兩國損失極大，尚且自顧不暇，為何這時候要你周國攻恆？”天臨城主面帶狐疑道。
“這恰恰說明了我的猜測是對的，他們應該只是試探一番，想要來上一場閃電戰，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可藉此將恆國削弱一大截，在鬼潮的侵襲下，從此陷入惡性循環，弱者恆弱。”方林笑著說道，隨後又將方才老頭子的分析說了出來。
“……事情便是如此，若是按照正常情況而言，這次戰役過後，恆國定然會被削弱，我大周也會元氣大傷，而楚晉兩國因為本身強大，受到的損失自然也是最小的，這般戰役，若是多來上幾次，周恆兩國恐怕都不需要等楚晉強攻，便會被鬼潮拖死了。”
“可惜，他們不知道，鬼潮可是我大周的自己人，甚至就連恆國，也早已與我大周暗中聯盟！這次，我要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損失慘重！”
說到這裡，方林看了天臨城主一眼，笑道：“當然，此事還需要城主你們鼎力相助，尤其是楚晉援兵損失慘重之後，為防他們輸不起，狗急跳牆，屆時還需要鬼潮在楚晉國內發力，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以免他們萬一真的輸紅了眼，一狠心，對周恆發起全面戰爭。”
“這是自然。”天臨城主聽得眼睛發亮，對方林另眼相看，“照方指揮使的謀劃，此次戰役，楚晉兩國便完全被你周國牽著鼻子走了。”
可不僅是楚晉，恆國一樣如此……方林在心中如是道。
在楚晉的強壓之下，恆帝確實有很大可能主動將部分國運勻給大周……如此一來，此戰過後，大周簡直一波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