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這分-身神通古遙用的次數不多, 但有些耗費精力,卻不曉得何,他沒有什麼眩暈與不適感, 低頭看一眼手心,覆蓋一層薄薄的螢光般的靈力。
沒有打坐修持,體內靈力卻很充盈。
古遙揭開食盒蓋子,裡頭食物還是熱騰騰。他吃一半,留一半喂戒指裡的小骨頭, 接著撕下門上禁制封印,走出茅草屋。日頭大, 曝曬著他荒廢的藥田。
既然是尊上送他回來的, 那就是……自己的狐妖身份定是被他看穿, 可他又不曾傷害自己,分明看穿一切, 卻又送他回來。
都人妖不兩立。萬妖亂,人族迫害妖族,使得妖族自我封印妖域, 近百年間幾乎不曾現世, 有妖會出來在人族的地盤上溜達。
就算有, 也不是生活在妖界的, 而是像古遙這種, 自行在外修煉成人,隱藏在人族生活。
這樣的妖大多是小妖,一旦現世就會被人發現。
現今上界最多的, 就是妖獸。
雖沒有明令,但若捉到妖獸,便可提到仙盟黃金塔二樓, 按妖的等階來換取許靈石,甚至於發現妖獸新品種,還有更多的賞金。
也可以直接賣給靈獸堂,或是拆分成皮毛、血液、骨頭……分別賣給煉藥師、藥鋪。
像月狐這樣幾乎滅絕的珍貴血脈,賣到黑市去,可以值不。
更別提那種修煉成人、化形的大妖。
妖獸的值錢在潛移默化下,讓整個妖族越發岌岌可危,古遙在中洲年,學到這些,進望霄宗是他最冒險的舉措,也是他仗著有保命寶,發現自己潛入沒有被發覺,這才壯著膽子混成弟子。
今真被人發現身份,他卻猶豫不跑。
他跑得遠一些,分-身自動收回,那五十萬靈石不也罷,可古遙卻開始踟躇,雖推演術的得通,可他到底是懷疑,興許,尊上真是他師哥的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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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自己的破爛飛劍,正往內門飛去,卻突然被人喊住:“沈遙!你站住,昨日你便沒來藥圃,今日你還想跑!”
“昨日我跟方長老請假。”昨日是楊璃隋忍二人來,帶著他離去的,藥圃的方長老見內門的人,雖不知何事但感覺古遙有點能耐,未曾難。
“你的活還沒做完,昨日你的活計都是我來做的,今日你可別想跑。”
聽他這麼,古遙就是著急,也得幹完活才能走。他走出院落,卻瞧見那弟子盯著自己看,疑竇橫生,以自己化形出差錯,正摸一摸自己的臉,就聽那弟子有些納悶地問:“你腦袋上戴一枝桃花做什麼,花枝招展的。”
“……”古遙當即抬手,從耳邊將那枝花捋下來,卻是沒丟,收進儲物袋。
他並未解釋,跟著去藥圃,領鋤頭開始耕田,耕至午時,方長老忽然出現,聲音傳遍整個藥圃:“所有弟子聽令,未時一刻,青虹殿講學。”
這道聲音傳遍,整個青竹山都聽得見。
“講學是什麼?”古遙問身旁的弟子。
“大師傅授課。”
“我這個編外弟子,也能去聽麼?”古遙直起腰來,有點酸。
“當然,方長老所有弟子,那就是所有人都得去。”
可以偷會兒懶,古遙樂意不過。耕到午時七刻,用清潔咒拂去身上汗珠,疲憊地從藥圃離開,穿過正殿側,跟隨青竹山其他弟子的步伐,到講學授課的青虹殿。
古遙看見張梁,湊到他旁邊去。
“又耕半的田?”
古遙點點頭,仰頭張望,這是講什麼?
“喝點這個,”張梁掏出兩個古怪的碗狀植物,整體似個不規整的白球,殼身光滑,他分給古遙一個,“我剛剛培育出來的。”
“這是何物?”古遙從未見過,習慣性地聞,有股香。
張梁掏出一把小匕首,在殼身頂端劃一道圓,破開白殼,露出裡頭金黃誘人的汁與肉:“你喝過金風玉露麼?”
古遙點頭,喝過一次。
“金風玉露就是用金玉花的花蕊原料,我這個,是我用金玉花和香蘭,還有冰芝露雜交培育的一種新品,你嚐嚐?”
古遙捧著那像碗一樣的殼子,聞幾下,喝一口,滑膩脆口的肉和芳香的汁液入口,他嚼嚼彈性十足的肉,將籽咬碎,又有酸甜爽口的漿液在口內迸開,古遙眼睛一亮,一口氣喝完,身上的疲憊都揮發幾分。
“味道很不錯誒!張梁,這是你自己培育的麼?”
“嗯,我在靈藥空間裡騰出兩塊田,種八株,花兩年時間,這是唯一培養成功的品種。你若喜歡,我便給你一包種子,你自個兒種一些,拿去賣也好,自己喝也罷……”他話鋒一轉,“沈遙大哥,你覺得它能賣出去麼?”
“當然能,我就願意買!”這幾種原材料都帶點恢復靈力的功效,加上冰芝露沁人心脾的味道,是解暑聖品,“你培育出的這個,叫什麼?這樣的美味,完全可以推廣給上界所有修士,值得每個修行者品嚐!”
古遙感覺這是個不錯的發財路子,給他支幾招。
張梁聽得整個人之一振:“沈大哥,你真有經商的賦!若是此物能開啟上界市場,賣給其他人,你我二人五五分成!”
“五五實在太多,這八字也還沒有一撇,你那靈藥空間就是全用來種這個,若按你的兩月一熟,一株出產個,四塊田十六株,那就是……”周圍人聲嘈雜,大師傅還沒有來,古遙掰著手指算,“那就是五十八顆子,兩個月五十八顆,就是開啟銷路,也賺不太多。”
“是四十八顆子,金風玉露一瓶賣二十五靈石,我們口味更好,回覆靈力的效用更佳,倘若賣二十靈石一顆,兩個月就是…九百六十靈石。”張梁計算能力更快,一下算出其中市場。
古遙馬上接道:“若我也有靈藥空間,豈不是一千、一千……”
“一千九百二十靈石!”
對於煉藥工夫不到家的張梁,這比在靈藥空間裡種植藥草煉丹賣給丹坊更賺一些。對於本來就不懂煉藥的古遙而言,好栽培,就算是上掉錢。
可這顯然只是二人的想象,這種子是張梁獨自培育,沒有知名度,怎麼和聞名上界的金風玉露對打。
加上很多修者務實,若求回血,那直接買回靈丹不是更快麼,普通回靈丹一粒才十靈石,就是難吃些。張梁培育的子,除味道可口,其效卻不及回靈丹,當然,比回靈丹還多一種提神醒腦的用。
二人低聲商議細節,張梁告訴他,靈藥空間乃是宗門煉器師青竹山設計煉製的特殊器,只有宗門弟子才有!外界買不到這種器,就算有類似的,也遠遠不及。
“只有你成記名弟子,才能從大師傅那裡領四塊田的靈藥空間。”
到這,青虹殿前的高臺上,傳來大師傅的聲音。
“召集諸位弟子前來青虹殿,是有一件大事。請看。”他話不多,揮手間現出一盆土,然後掏出一包種子,“這是一月一熟的鷹風豆。”
古遙前幾日在藥圃採集過這種鷹風豆,是煉製疾風丹的一種基礎原料,黃階疾風丹和疾風符的效差不多,二者是可以疊加的。
大師傅將鷹風花灑在土中:“土是適才從藥圃舀來的,只加升靈粉的低階靈土。這個。”他又拿出一個小瓶,從中倒一小撮的粉末在手心,小心地灑在盆中。
他此小心翼翼,可見此物非同一般。
眾人不解。
他捋捋自己的鬍鬚:“這是我的最新發現,請看。”
眾人屏息,然後,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看見盆中的鷹風豆種子,緩慢地生長出來,發成小小的嫩芽。
“這……”
一月一熟,春日播種的鷹風豆,怎麼也四五日才會出芽!
可就在他們肉眼底下,這鷹風豆竟然在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裡,發出嫩芽!知曉這種鷹風豆,在外界是兩月一熟,在他們青竹山,得獨厚的藥圃內,加上有獨家的升靈粉培育,生長速度足足快一倍!
可現在,不知大師傅最新發現什麼,竟可以讓鷹風豆這麼快速度成長,聞所未聞!
大師傅顯然很得意於自己的最新發現:“這種藥粉,是用一種從未發現過的黑蛇原料。兩月前,我青竹山藥圃曾遭此道德淪喪的黑蛇夜襲!一夜之間毀於一旦,幸而捕捉到兩條蛇,我研究兩月後發現,此物竟然可以煉製做藥粉,促進靈草生長速度,一月一熟的鷹風豆,兩日便可開出豆子。這是絕無僅有的發現!”
“不過,這種蛇迄今止也才發現兩條,日前我帶著蛇去仙盟詢問,真是新品種,而且是我青竹山內發現的新品種!”可惜當時去仙盟,按照規定,他只得將那條活著的黑蛇上繳,得兩千靈石的賞金。
有時候仙盟就是這麼不臉。
“我青竹山上既然有兩條,那就一定還有更多的。”
大師傅:“捉到這種蛇來找我,一條賞靈石兩千,靈藥空間四塊,玄階藥鼎一個。”
所有弟子沸騰。
站在最後的古遙,扭頭和張梁面面相覷。張梁嘴唇微張,沒敢話。
偏偏大師傅還點他的名字:“沈遙,你來告訴大家,你之前是怎麼捉到的兩條蛇?”
整個青竹山的弟子,加起來也不超過兩百人,此刻近四百只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古遙一時緊張,頓許久,開始胡言亂語:“樹上,你走到樹下,抬頭一看,可能就有這樣一條蛇盯著你。這種蛇比較貪吃,最好手裡拿點好吃的,比……”眾目睽睽下,他靈機一動,掏出方才張梁給他的子,“這種子!”
他舉起被喝空的子,現場命名:“這叫…空空,是張梁培育出來的,獨一無二的品種!我之前捉到蛇,正好在喝空空的汁露,想必,那蛇聞到香味便探頭出來,被我發現。”
張梁似是覺得不妥,立刻拽他。
古遙補充:“當然,大家可以用其他美食吸引黑蛇。”
青竹山弟子,一般辟穀,或是在自己門前的田裡種點菜和稻米,自己做飯吃,若什麼美味,去山下買點肉?那下山去鍾靈城一趟,花時間不,也花些靈石。
“張梁!你這空空還有麼!”都是自己栽培過藥草的弟子,知曉這些培育的品種乃是獨門秘方,不可外傳,所以也不問何栽種,只問他還有沒有。
張梁手裡還有一個,沒來得及喝的,靈藥空間裡還有一株剛結的,他不知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有些愣神,尷尬道:“只有四個……”
古遙開口:“張梁辛辛苦苦栽培兩年培育的品種,二十靈石一個!”
“才二十?這麼便宜,我!”
“我出十,十!給我給我!”
張梁在青竹山平素似乎也沒什麼朋友,一下被旁邊認識的弟子搶走空空,塞給他十顆靈石,一瞬間,四顆空空都被搶光。
他愣好久,古遙反應快,應對周圍的弟子:“現在空空沒有!過幾就有新的,到時候可以來找我和張梁買,只二十靈石一顆!”
眾弟子散場,那買空空的幾個弟子,跑來詢問張梁吃。他答:“用小刀剝開殼子就能吃,唔,拿去誘蛇的話,開啟後喝一部分,留一部分……”他並不知道這種蛇是真的沒有更多的,也見過那小黑蛇的貪吃,想著不定還真有,便給出建議,“開殼後,還是儘快喝掉,儲存風味。”
那弟子聞聞:“隔著殼子聞著還挺香的。”
古遙:“裡面有肉,可以喝可以用勺子挖著吃,吃著更香!”
弟子點頭表示解,有些新奇地抱著空空走。
張梁有些不安:“怎麼就開始賣……”他怕味道不好,怕捉不到蛇,回頭那些弟子找他麻煩。
“碰巧嘛!二十靈石給他們,就是捉不到蛇,也可以自己喝啦,恢復靈力,又提神醒腦。剛好讓其他人嚐嚐味道,畢竟我一人的好,也不算數。”修界地大物博,許多效用各異的靈草靈,但大多味道都不咋樣。計較味道的修士其實也並不多。
張梁點點頭,覺得他的在理,算是想通:“不過你跟人,過幾有更多的,可是……這空空,”他不自主用古遙的命名,“兩月一熟,兩個月四十八顆,剛才那麼多人,肯定是不夠的。”自己培育的子,不能種在院子。
“沈遙啊。”這時,大師傅突然出現在背後,喚他過去。
“大師傅可有事?”古遙也正找他詢靈藥空間的事。
“你之前捉得兩條蛇讓我做研究,幫我大忙,”他笑眯眯道,“明日起,你便開始來青虹殿上課,藥圃的工,可以先放一放,上完課去藥圃打理靈草。”
古遙倏地亮眼:“這是不是,我是記名弟子?”
大師傅卻搖頭。
“你是我破格收入青竹山的,哪有那麼容易讓你做記名弟子。不過可以破格讓你聽課,我瞧你雖是劍修,卻是火系靈根?這幾日你在藥圃耕田、採藥,都做的不錯,你有做醫修的賦,來我這裡聽聽課,算給你的獎勵。”
古遙不想聽課,更不想耕田,心裡只有靈藥空間,忍不住問:“大師傅,我不是記名弟子,是不是就不能有靈藥空間。”
“青竹山規矩是這樣。”
古遙想到他方才,捉一條蛇獎賞靈石,靈藥空間……可他知曉自己斷然不能拿出蛇分-身。
此前他並不知道小黑蛇還能煉製這種藥粉。若是這種黑蛇,只有他能捉,捉就捉到,恐會惹人懷疑。若是不珍貴也就罷,現在變得此珍稀,他拿出一條,可能會引發禍端。
“大師傅……”古遙湊近他,低聲,“能不能賣我一個靈藥空間,我真的很想一個,這樣我可以和張梁一起種空空,種出來就可以拿去誘捕黑蛇。”
“嗯……”他沉吟道,似乎覺得古遙的有理。
“您偷偷賣我一個怎麼樣?”
這並不合規但是……
大師傅給他一個手鐲:“你有多靈石?”
晚上,次淪窮光蛋的古遙,跑到張梁的廬舍,草房子裡,門上貼著禁制符,讓二人得以暢聊賣大計。
古遙在圈養小黑蛇的靈寵空間內,找一些蛻下的蛇皮,交給張梁,看能不能研究出什麼,不僅此,還廢物利用,將蛇便便也一齊給他,讓他用一塊小爐子,煉化成肥料。
小骨頭見古遙收集他的糞便,以這是什麼好東,又拉幾粒出來送給他。古遙木著臉,用不熟練的引物術,全部送到張梁那廢掉的爐子裡。
接著,張梁給他種子,先教他種,怎麼澆水,一日幾次,一次澆多,何調整靈藥空間的日照。內裡學問多,本想著落日後去找劍尊大人的古遙,陷入賺錢大計,一時不察就黑。
他一邊跟張梁商議,一邊折騰靈藥空間,這小小的四塊田,他騰出一小點,將白日戴在頭上的那根桃花枝插在邊緣。
張梁才十五歲,沒有多經商頭腦,只曉得種樹,古遙彷彿是生就精於此道,一下提出無數方案,讓張梁嘆觀止:“沈哥,照你的計劃,我們好像真的可以發財。”
夜深,古遙打幾個哈欠,聊著聊著,就那麼趴在他的床上睡著。
他偶爾也會和人類親近,又覺得張梁年紀小,沒有什麼壞心思,所以古遙對他沒有存警惕心。
從日落到日出,到一個日落。
容寂等一整個白日。
化出靈體以來,他很會思考問題,哪怕冥思,也是思考著地與道。“大的人”才能夠大活,這是他修行的目的。
可從造化人間界出來後,問題就變多。
本尊今日修何又退步。
本尊今日心境何又滯澀。
本尊今日何又開始想那狐狸。
狐狸什麼時候來找本尊……
不會是忘吧。
容寂懷中抱著安然不動的尾赤狐,手指他梳理赤紅毛髮,從頭頂到尾巴。
這失魂魄的赤狐,像個小玩具,在他懷裡動也不動,雖柔軟好抱,可不是他的。
外面黑,辰殿外仍是日不落。容寂心念一沉,感應到古遙所在,將赤狐輕輕放於錦墊上,人像霧一樣彈指消失。
下一刻,便出現在張梁的廬舍。
容寂看出這不是古遙的的草屋。
他站在屋中,瞥見古遙側身躺在床上,與一十五歲年相對而眠。不知道夢到什麼,嘴角微微翹著。與那男孩幾乎挨在一起。
容寂沉臉,心念一動,古遙睡著的身軀便立刻漂浮起,彷彿被輕柔的風託著。
下一刻,容寂以靈力託著他,並完全未吵醒他,眨眼間,將他帶回辰殿內。
星穹漫,眉月彎彎,映在辰殿古樸廣闊的空間。
可這片空間,卻空曠得很,連個床都沒有。
因劍靈不需睡眠,也無需吃東,修士不食五穀,卻吃辟穀丹,他不用。他修煉,甚至不需功劍訣,所以整個大殿什麼也沒有。外表雖繁華,可這不是人住的地方。
以前還有個造化塔,她的靈體會飄出來,陪他話。
現在造化塔也走,只剩一柄黑白的古劍插在地上,陪著他的是滿地的靜默星辰,與一輪亙古的彎月。
古遙睡在空中,毫無察覺,慢慢地,被容寂控著,輕柔地下降,睡在他剛變出的床榻上。
古遙翻個身,卷著憑空出現的羊羔毛毯子,蜷縮著將下巴擱在尾巴上。
他原形睡覺時,就喜歡用尾巴盤著自己,腦袋睡在自己的尾巴上,人形也愛這樣,但害怕狐妖身份被人意外發覺,硬生生改掉這個習慣。
現在容寂以術讓他陷入深沉的睡眠,這也讓古遙無自控,以自己最喜歡的形態睡覺。一根尾巴卷著自己,當做枕頭,剩下兩根他放它們自,時不時動彈一下。
容寂開始只站在旁注視他,後來聽見他在囈語,就坐在床側,垂下頭去。
聽見他含混地在喃著什麼……空空空。
何物?
聽著像敲門聲。
不僅喃,還笑出聲。半張臉陷入鬆軟尾巴的毛髮裡,嘴巴幸福地翹著。
後半夜時,似乎換一個夢境。
古遙不喃空空空,安靜許久,維持著一個蜷縮的,似乎感覺很冷的姿勢。
容寂發覺快到亮,送他回去,以靈力精準控著他,讓他慢慢降落。
紙窗外,色半明,東出薄曉。
容寂準備離開時,卻又聽見他一次的囈語。
“師哥……”
容寂腳步頓住。
回頭望去,年眉心蹙緊,睫毛發顫,手指攥著毛毯,嘴唇微微抖著,低而不真切地喃:“你不走……”
容寂呼吸變,指尖揉開年的眉心,一道安神的術下去,古遙很快就不喊師哥,表情也不難過。
容寂拂過垂到他臉上的碎髮,站在原地凝視他,直到完全明,窗外傳來鳥鳴。
在他醒來前,容寂回到闃寂無人的空曠大殿,殿中唯有錦墊一塊,不會動彈的狐狸一隻,還有一張木床。
容寂將狐狸抱到床上去。
他想,原來無堅不摧的屠仙石,也是會疼的。
自己是容寂,不是沈不容。
可狐狸是他養大的。
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