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了，他們怎麼辦？”所有的人都沒有問題，就只有九斤犯了牛脾氣，死活不肯走。起先跟著劉山羊離開光華門陣地的時候，九斤還以為劉山羊是帶著他們有什麼其他的任務，這會了才聽得劉山羊說要離開南京，九斤立馬就犯了牛脾氣，誰說也不聽。
遠遠看著九斤手指的那些正幫助部隊救護傷兵的年輕學生，唐城的鼻子沒來由的酸了一下，放在個月前，自己也是會和他們一樣在上海街頭救護傷兵，可他們還是學生，而自己卻成了一個沒有明天的國軍上士。“你他娘的還以為南京能守得住啊？你想把我們大家全都害死在這啊？”劉山羊劈手就一記大巴掌拍在九斤的脖頸上，嘴裡還含糊不清的罵了幾句。
唐城不是個沒腦子的，南京城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只要用眼四處一瞧就立馬明明白白的，跑在街上的全都是些平民百姓，那些衣著鮮亮的達官貴人們是看不到的。那些人要嘛是已經過江去了國軍控制的對岸，要嘛就是躲去了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也許他們中還會有人和馬胖子一樣暗中和日軍勾結，正等著日軍破城之後賞他們個一官半職的。
“讓開，讓開，擋在這裡做什麼。”九斤一犯牛脾氣，二連的人自然也就停了下來，還沒等劉山羊和九斤掰扯清楚，遠遠的便衝過來了百十個國軍。沒錯，這些國軍不是正常的行進，而是一窩蜂似的順著街道湧了過來，就像唐城在千燈鎮見過的那些從上海撤出來的潰兵。
“媽的，好狗不擋道。”唐城稍稍遲疑了一下，便被對方領頭的一個上士撞到了一邊，唐城這個被撞的還都沒有說什麼，撞他的那個上士卻瞪起了眼睛。衝著要拔槍的劉山羊搖了搖頭，唐城沒有出聲只是揉著被撞的生疼的肩膀，二連只有十幾個人，對方卻有百多人，真要是鬧將起來，吃虧的一定還是二連，所以唐城不打算聲張此事。
“他媽的”見唐城一副不願惹事的樣子，對方那個上士衝著唐城的腳下狠狠啐了一口，這才隨著人流繼續向街道的那頭跑去。“噠噠噠 噠噠噠”槍聲突然響起，二連的人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向街邊的店鋪或是已經坍塌的房屋，唐城見那些幫著救護傷兵的年輕學生們還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沒動彈，氣的他朝著那幾個學生大聲罵了起來，“沒聽見打槍了嗎？快點找個地方躲起來，小心沒人給你們收屍。”
槍聲來自街道的另一端，就是剛才那夥國軍離開的方向，半蹲在一所已經坍塌了一半的屋子裡，劉山羊端著望遠鏡搜尋這一切可以的地方，卻始終沒有任何發現。“子彈上膛，準備戰鬥。”半天沒動靜的劉山羊突然吼了一嗓子，二連的傢伙們手忙腳亂的拉動槍栓推彈上膛，然後把步槍架在各自找好的支撐物上做好了隨時開火的準備。
雨點般密集的腳步聲從街道的那一頭傳了過來，才離開不過幾分鐘的那些國軍又跑了回來，不過這次的速度明顯比剛才要快了很多，在他們中間還混雜著一些聽著行李的平民。“噠噠噠 噠噠噠”槍焰在隊尾出現，幾個平民打扮的漢子手裡端著花機關，正像趕羊一樣把那些國軍士兵和百多個平民向街道的這一頭趕了過來，跑在隊尾的人無一例外都成了他們槍焰下的遊魂。
“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槍，先把前面的人放過去。”劉山羊的槍法是整個二連裡最好的，可他的手指都已經搭在步槍的扳機上了，卻遲遲沒有扣下扳機。那些慌亂的士兵和平民成了敵人最好的護身符，除非從劉山羊槍膛裡射出去的子彈會拐彎，否則劉山羊就只能這麼幹看著。實際上不止是劉山羊一個人在幹看著，二連所有的人都是一樣，尤其九斤的眼中都已經有了血絲，可他們實在無能為力，這些慌不擇路的人已經擋住了他們的射界。
唐城縮回頭，從口袋裡掏出兩個步槍彈橋，油光發亮的排子彈讓他心情稍稍輕鬆了一些。算了算，自己的步槍彈倉裡應該還有4發子彈，便拉開槍栓，直接推槍機向前復位從而令子彈橋夾自動彈出，從另一排子彈中摳出一發手動填入，然後槍機復位。
唐城將這個缺了一發子彈的彈橋收回口袋裡，把另一個滿彈的彈橋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抓到的地方。唐城想了想將毛瑟步槍斜靠在一旁，又從腰間抽出駁殼槍，看了看胸前的皮質三聯式彈匣包，唐城頓時倍感僥倖：自己的8個彈匣裡全都是滿彈，說不定關鍵時刻還得要靠這兩支駁殼槍幫忙。
“準備開火，聽我的命令。”劉山羊刻意壓低了的聲音突然從側旁傳來，回過神來的唐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人潮已經衝著他們這裡湧了過來，國軍士兵頭上的德式鋼盔在人群中甚是顯眼，不過這些鋼盔現在看上去已經不足50.。二連的人都在等著劉山羊下達開火的命令，可劉山羊的手臂就那麼舉著，卻一直沒有下達開火命令。
凝神聚氣的唐城默默的望著前方，感覺排頭的那些鋼盔們已經到了50米以內了，但劉山羊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唐城的視線往他那邊瞟了一眼，見劉山羊還是半舉了手正緊盯著那個方向，也就不多瞎猜，默默的繼續把槍口瞄著前方。也不知是過了兩分鍾還是一分鐘，“開火”
劉山羊突然低喊一聲，唐城根本還來不及納悶，同伴的槍聲已經讓他瞬間領悟。左手緊握護木，肩膀抵緊槍托，右手自然用力扣下扳機，啪！視線中的目標身體一顫，隨之向後倒去。
這不是唐城第一次使用步槍射殺目標，但這是唐城第一次目視確定自己的子彈擊中了目標，不禁心中有些雀躍。對面那些端著花機關的漢子雖然立即開火還擊，但是他們和二連的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他們手中的花機關只是盲目地射擊，子彈噗噗地在只是在牆面上打下一些塵土和牆皮，對唐城他們毫無威脅。
拉槍栓、退彈殼、槍機復位，唐城的動作越發的連貫流暢，槍栓到位所發出的咔啪聲在他聽來也是無比的悅耳。照張抓藥地再度瞄準射擊，只見準星所指的目標晃了晃，然後張開雙臂仰面倒在地上。太棒了，唐城在心中暗自高喊一聲，他這時候與這夥憑空出現的花機關漢子只是各自為了生存在拼殺。少一個敵人，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能夠相應增加一分，同時，內心底渴望證明自己的心思也在悄然萌動。
咔啪……嗒……啪！
咔啪……嗒……啪！
咔啪……嗒……啪！唐城似乎越打越順，半分鐘內的連續三次射擊居然無一偏差，雖說未必槍槍斃命，但在這樣的距離上五發五中，射擊技術已不是“一般般”的水平。二連的突然開火令那些花機關漢子們始料未及，連續中彈倒下十幾個只有，他們的腳步還是明顯慌亂了起來，更有甚者已經開始躲避在街邊的店鋪裡和二連的人進行對射，50米的距離，花機關又怎麼會是毛瑟步槍的對手。
聽到了槍聲，從其他地方趕過來的幾十個國軍士兵也加入戰團，這夥同樣突然出現的援兵遠遠要比二連看著闊氣，他們直接帶來了兩挺捷克式輕機槍。機槍一響雖然未見黃金萬兩，但對面的花機關漢子頓時又倒下了好幾個，趁著對方陷入進退不是的困擾，往彈倉裡重新填了五發子彈的唐城非常從容的連續射擊，只是這次的五發子彈就打的沒有剛才那般順暢。
五發子彈打光，唐城手裡至少又多了一條亡魂，而在後續國軍機槍的威懾下，僥倖有命活下來的幾個花機關漢子終於倉惶地撤退。等到唐城給步槍重新裝好子彈時，那些花機關漢子基本上已經回身跑出百米，雖然這時候射擊仍有一定的命中機率，但出於節省彈藥的目的，亦抱著見好就收的心理，唐城沒有再開火。
機槍聲停，唐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偏轉頭去看劉山羊”時，發現他正看著自己，隨即還豎起了右手的大拇指，唐城笑了笑，自我感覺這個笑容是以羞澀成分居多。擊退了拿貨花機關漢子，一路回返的平民和潰兵們又調頭回來了，這次唐城沒看見那個故意撞了自己的國軍上士，可能是已經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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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不錯，就是子彈不好找，他娘的使的是手槍彈，還是9毫米的。”劉山羊過去和助戰的那些國軍說了幾句，那些無人理會的花機關就成了二連的戰利品，可唐城似乎看著這些國軍對戰利品不是很感興趣，他們只在乎想要快點離開這裡。
“這些是日本人”唐城沒有伸手去接劉山羊踢過來的那支花機關和彈藥包，卻突然伸手脫掉了其他一個花機關漢子腳上的布鞋，大拇指和二指中間的縫隙和唐城在千燈鎮截獲的那名日軍斥候一模一樣的距離很大，而且已經有了老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