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蘭做完檢查,四處尋找瑞貝卡的身影。
有研究員說, 瑞貝卡博士身體不適, 請假了。他們告訴卡蘭, 可以聯絡費曼博士,他肯定知道情況。
卡蘭連忙開啟郵箱, 正準備給費曼寫信,卻發現有一封郵件剛剛寄到。
發件人雷歐。
在市中心爆-炸案後,他整整一個月沒有聯系卡蘭。卡蘭還以為他準備一直裝死下去。沒想到在她做手術前夕,他居然發來了郵件。
“很抱歉,我前段時間一直在國外。”
卡蘭讀了第一句話,忍不住輕嗤:“是的,國外沒有網際網路。”
她繼續往下看。
雷歐寫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在共和國的法務團隊阻止了一起黑髮人種的遣返案。我們成功向陪審團證明, 如果把偷渡入境的這名黑髮女人遣返回帝國, 她可能被虐待致死。也許你沒有關注這件事, 但如果它能成為案例法, 我們今後在營救黑髮人種出國這件事上, 將有更大的操作空間。”
卡蘭迅速回信。
“很高興聽見你們的成果。如果你能向我解釋之前的爆-炸案就更好了。”
雷歐很快回覆:“革-命必須流血。”
“不是讓無辜者流血,而是讓我們這些革命者來流血。”卡蘭打字道, “而且你透過欺詐的手段來讓我做自殺式襲擊的方案, 這也是違背我意願的,和剝奪自由意志的貴族有什麼不同?”
雷歐過了很久才回信。
“我們什麼時候能面談?”
“這個月不行。我有個很重要都手術要做。”
卡蘭回完最後一條,把手機放到旁邊。
希歐維爾也沒有出現。
她獨自躺在病房裡,很久都沒有聽見人聲。她彷彿又回到了臨產那段時間, 孤獨,冷漠,頭腦放空,所有思緒都被禁錮在病床上。
她需要做一點什麼,或者和人交流。
“我需要跟病人交流。”
研究所獨立病房外,赫洛夫醫生試圖進去,但是被保安攔住了。他的翻譯尷尬地跟在旁邊,跟保安解釋,這不是她的主意,是醫生執意要見病人。
“我從來沒聽說過術前不讓見病人的!”
保安公式化地解釋:“您已經看過病歷了,其他情況也有之前的醫生為您跟進,單獨面談是沒有必要的。”
卡蘭走到玻璃牆前。
她能從裡面看見外面的情況,但是外面的人看不見她。
那個被保安攔住的應該是主刀醫生。
據說是從東歐請來的,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專家。
他身材非常高大,留著灰金色捲髮,看起來是個溫和沉穩的人。他的面部特徵也很符合東歐人特點,深邃,立體,眼睛藍得像莫斯科的天空。
卡蘭可以看出他很生氣。
“請問發生了什麼?”她將門開啟一條縫。
保安用身體擋住了門,告訴她:“沒什麼。”
卡蘭將門又開啟一點。
保安連忙攔住:“是主刀醫生想跟你單獨談談,但是我們需要先請示公爵大人……”
“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卡蘭拿起手機。
保安還是堅定地拒絕了。
卡蘭伸手推他,保安不敢亂動,只能用身體堵住門。另一個保安將醫生和翻譯拉開,冷靜地告訴他們病人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卡蘭喊道,她大聲報出自己的手機號,“有事直接打電話給我。”
保安們阻止不了這個,只能隔著一扇門,看他們倆用電話溝通。
卡蘭著急地問:“你是新醫生嗎?之前負責我的瑞貝卡博士呢?她跟你交接工作之後去哪裡了?”
過了會兒,翻譯說:“瑞貝卡博士請病假了。現在由赫洛夫醫生負責您的治療,他想跟您溝通一些情況。”
“你們沒有交接工作嗎?你至少應該見過她吧?她看起來怎麼樣,心情是不是很差,會有自殺傾向嗎?”
赫洛夫皺了皺眉,向翻譯表示自己不清楚。
所有工作交接都是紙面上的。
卡蘭終於冷靜下來。
他們開始交流手術的事情。
到深夜,卡蘭才疲憊地躺回病床上。
她從新醫生這裡得知,手術仍有風險,但他們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能盡的努力都盡了,接下來只能交給上帝。
“上帝……”卡蘭輕哼一聲。
她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
據說瑞貝卡狀況不太好,但她肯定活著。也不知道手術那天,她會不會來。
荊棘鳥莊園燈火通明。
這裡正在舉辦慈善晚會,晚會很熱鬧,但蒂琳夫人不太高興——因為她不是晚會的焦點。
所有人都在關注剛剛迴歸首都的納什莉夫人。
納什莉夫人就像一個升級版本的她。
她審美獨到,有很高的藝術天賦,年輕時幾乎坐擁半個帝國博物館。帝國交響樂團的幾位首席歌曲,每年在她生日宴會上演奏歌曲。她的幾個兄長都在軍方任要職,都很低調,從不過多跟上流圈子裡紈絝們交往。
很多人覺得納什莉夫人是個突破口,所以紛紛朝她露出諂媚的嘴臉。
但這些套路納什莉夫人在幾十年前就見慣了。
她不動聲色,周旋其中。
蒂琳夫人有種奇怪的危機感——明明是一家人,她卻覺得自己的位置被佔了。
“……那是自然,希歐維爾夫人!我們畫廊隨時歡迎您的光顧。”
蒂琳聽見“希歐維爾夫人”這個稱呼,迅速朝出聲的人看去。但對方沒有看她,而是在跟納什莉夫人搭訕。
該死,上一任白銀公已經過世二十年了。
納什莉還要保有這個姓氏多久?
“親愛的,你臉色不太好。”納什莉夫人似乎感覺到了視線,她朝蒂琳走過來,為她拉緊絲質披肩,“要回去休息嗎?我可以照顧好剩下的事情。”
蒂琳撐起笑臉:“不用,我還不累。”
“可憐的孩子。”納什莉夫人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頰,“你這麼瘦弱,自己都吃不飽東西,還要整天為東非的角馬發愁。”
“不是角馬,是蟒蛇。”蒂琳夫人拿起旁邊的宣傳手冊,輕輕揮了揮。
納什莉夫人恍然:“對,蟒蛇……你有個用整張蟒蛇皮做的包,我都差點忘了。”
蒂琳的聲音有點尖銳:“抱歉,母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場合!”
她心虛地看了一眼動物保護組織的人,然後把納什莉夫人拉到一邊:“希歐維爾今晚為什麼不在,他說過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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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哪個希歐維爾?”
“您的兒子,愛德蒙·希歐維爾。”蒂琳竭力壓著怒氣。
“我想他也許有什麼突發的急事。”
蒂琳惴惴不安地回到了晚宴上。
她心裡很沒底。
因為這是她頭一次摸不清希歐維爾的行蹤。
他的安保工作一直由戴維斯家負責,但是最近納什莉夫人迴歸,把司機、保鏢等等都換了一遍。她的兄長們呼叫資源,重新清理了一遍莊園和所有私人飛機、遊輪,甚至是衛星。
是的,希歐維爾連打電話都換用了新的、安全性更好的衛星。
蒂琳懷疑她的父親和希歐維爾鬧了什麼矛盾。
但她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們平時還是會一起喝茶,談公事。
蒂琳問了幾個姐妹,姐妹們都覺得是她“離婚焦慮症”發作了,紛紛勸她不要多想。
慈善晚會後,蒂琳忍不住約了斯諾萊特見面。
蒂琳一向討厭這個行為不檢點的姐姐。
但是在男人和感情這方面,她確實有獨到的見解,也許她能幫幫忙。
斯諾萊特很快回信,約她在一個又髒又破的舊旅館見面。
蒂琳走進房間時,皮膚上都要起疹子了。
她怒氣衝衝地說:“你最好說點有用的意見,不然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約我來這裡!”
斯諾萊特在窗邊抽菸,她回頭示意蒂琳關門,口中吐出菸圈:“意見?我的意見就是離婚,趕緊找下家。”
蒂琳怒道:“離婚?不可能!你這二十年,不就盼著我放棄公爵夫人的身份嗎?”
斯諾萊特憐憫地看著她:“你要知道,你這個公爵夫人的身份,是從我指縫間漏下來的,不需要的東西。”
蒂琳像木頭似的僵住了。
她不明白斯諾萊特的意思。
斯諾萊特又慢慢抽了口煙,口紅一點色也沒掉。
“如果我真想嫁去希歐維爾家,我會在婚前被抓住跟僕人鬼混嗎?”
蒂琳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步步後退道:“你在嘴硬……你只是得不到,所以才說不想要的!”
斯諾萊特漫不經心地聳肩:“隨你怎麼說。”
“你……你這個虛偽的騙子!”
斯諾萊特看著她搖頭,嘴角含著譏笑:“你知道我一直是希歐維爾的未婚妻吧?在你跟他結婚之前,我們相處的時間可不少。”
她從窗邊走過來,腳步像貓。
“他是一尊漂亮的神像。”斯諾萊特冷冷地說,“第一眼,你會被外表迷惑;再深入交流,你會被金錢與勢力矇蔽。等你接受了他給的訂婚戒指,你就會發現,他還是那尊神像。而你作為未婚妻,只是他嚴格規劃的人生中的一個腳註,你實際什麼都沒有參與。”
這點讓年輕的斯諾萊特感到很恐懼。
希歐維爾家幾乎沒有離婚的先例,她父親戴維斯伯爵也絕對不會同意離婚。一旦她嫁入荊棘鳥莊園,將會得到終生的不幸。
所以斯諾萊特糾結了很長時間,然後想辦法取消了婚約。
“騙子!騙子!”蒂琳夫人崩潰地哭喊,“如果你不是覬覦他,為什麼每年都來荊棘鳥莊園!”
斯諾萊特毫無罪惡感地挑眉:“我對沒能睡到他還是有點遺憾的。反正他也不喜歡你,我覺得我有機會,所以……”
蒂琳已經摔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