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樞紐
“殿下，這都是小人的本分。還有一事，切記 ，如果回到軍中，陛下要您和周摯去潼關守衛，切不可答允。”崔乾佑很快的說道。
“為什麼？我一直想要掌握朝廷三十萬精銳，固守潼關的三十萬騎兵，才是我大燕國的根本，如果派我去，豈不是正好可以加強控制，至不濟也會拉攏軍中將領？”史朝清開始隱隱的不滿。他當然知道崔乾佑是天下有名的謀士，可是讓他做的事都是匪夷所思，明明有好處卻不去爭取。
“殿下且聽我說，陛下帶領十萬精兵突襲鄴城，奪取了大燕皇帝之位，為什麼將你們兄弟都帶在身邊，只派大將徐叔冀守衛潼關，他難道不知道潼關的三十萬騎兵才是自己的根本嗎？他為什麼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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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朝清似有所悟：“不錯，父皇不派我和史朝義鎮守潼關，就是擔心，擔心我們兄弟？”
他似乎不願意相信，可是又隱隱的猜測到自己父親的內心。
“不錯。我不僅不相信您，一樣的，他也不相信你大哥。”崔乾佑十分篤定的笑起來。
“|你怎麼知道？你似乎對我父皇知之甚棯？”
“不敢欺瞞殿下，我崔乾佑平生最瞭解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先帝安祿山，一個就是陛下。殿下想必知道的，先帝安慶緒想要成為太子，想要成為皇帝，都必須時刻注意安祿山的情況，我就是安慶緒的耳目之一，先帝安慶緒臨朝之後，他唯一深深忌憚的人也是當今陛下，我一直提醒安慶緒不要放你父親入城，讓他帶領十萬精兵在城外駐紮，我們呈掎角之勢，裡應外合抵擋唐朝的進攻，可是安慶緒不聽，這才被當今陛下搶入鄴城殺了安慶緒，可談，可惜啊——”
對於剛剛才發生的事情，史朝清自然是記憶猶新：“不錯，您是極瞭解我父皇的人，說說看，我父皇是一個怎樣的人？”
“殿下，如果小人說了不該說的話，您可以赦免我不死嗎？”崔乾佑很鄭重的問。
“但說無妨。”
“好，殿下，小人只好如實相告：您父皇殘忍好殺，陰險猜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梟雄。”
崔乾佑用很狠毒的話說出來，眼神中有強烈的畏懼之意。
“你——你——”史朝清本來要跳起來，但是指著崔乾佑的手指忽然顫抖啦，“也許——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他小聲的囈語一般的說道。
“就在剛才，若不是您父皇用秘語告訴我，只要殺了安慶緒，赦免一切人等，我——我知道安慶緒大勢已去，只好賭博您父皇會真的放過我，沒有死命相救安慶緒，想不到——想不到就在剛才，他秘密派遣殿下來殺我崔乾佑，真的是把我看得夠高的，呵呵——”
崔乾佑很憤怒，很激憤，很後悔，諸般情緒，五味雜陳。
一邊角落上偷窺的唐朝，聽到這裡，也是暗暗讚歎：史思明，夠陰險毒辣。
他算是徹底的明白了鄴城政變的情形：“史思明好手段，好膽色，這是一次徹頭徹尾的賭博！”
舍瓦頷首：“是啊，若是安慶緒有心要殺史思明，他這次帶兵來鄴城就是他的死期，安慶緒也是小人，處處防著史思明，可是誰也想不到，史思明居然在安慶緒的大本營鄴城之中動手！”
“是啊，我知道史思明厲害，不上我的當，就算我讓郭子儀送了和氏璧給他，可是鄴城危急，安慶緒必定會向史思明求救，我果然沒有看錯，別的也就罷了，但是史思明是絕對不會乖乖的交出軍權的，安慶緒這一逼，史思明果然動手。”
“唐朝，這就是我們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兩虎相爭，現在安慶緒已死，燕國的力量正是空前虛弱的時候，您真是料事如神。”
“義父誇獎啦，奇怪，奇怪，史朝清這是想幹什麼？”
這個時候，史朝清跺腳，用了鄭重的語調說道：“崔先生，您說的沒錯，我有三個好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就是因為狩獵的時候不小心衝到了我父皇的馬前，最後被他射殺，哼，卻謊言說以為是獵物，明明是三個活生生的人，自從那次以後，我怕他，大哥怕他，所有人都怕他，別人或許相信他的謊言，可是我們兄弟知道的，父皇武功蓋世，剪髮高強，百步穿楊，誤殺一人已是極限，怎可誤殺三人？”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只有崔乾佑聽得到，連唐朝都聽得很模糊。
崔乾佑頷首：“皇上雖然殘忍好殺，可是他是聰明人，絕頂聰明的人，他要殺我，就是害怕你們兄弟看重我的才能使用我，威脅到他，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不惜背信棄義違背赦免所有人的承諾也要殺我，就是防備著這一手，他要你們兄弟都完全聽他的。所以我勸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潼關的三十萬騎兵，是他的心頭肉，誰也別想染指，否則的話，死路一條，您明白嗎？何況，就算唐朝不帶領大軍進攻潼關，狼正軒手中的三十萬大軍，難道真的就攻不下潼關？”
史朝清再無懷疑，看著崔乾佑的眼睛：“崔先生，怪不得先帝安慶緒那麼寵愛您，您果然是深謀遠慮，厲害非凡，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決定聽您的。”
看著史朝義帶領崔乾佑已經大批親兵離開，史朝義也想離去，可是卻聽到唐朝的聲音：“義殿下近來可好？”
這聲音細如蟻語，但是卻清晰的傳進了史朝義的耳朵，霍然轉身，不知何時，唐朝已經在他眼前，唐朝身後，一個禿頂的高手影子一樣的跟在唐朝身後。
“史朝義——見過陛下。”史朝義好不容易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不知道唐朝是如何無聲無息的到達自己身後的，僅僅十步的距離，他本來以為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唐朝做到啦，似乎還輕而易舉。
他當然好清楚，剛才是唐朝故意出聲，如若不然，他顯然還可以更加接近自己而不讓自己察覺！
這是何等恐怖的功力？
這是何等強悍的能力？
當然，能同時做到這一點的，還有唐朝身後那個禿頭的護國法王。
“義殿下不必多禮，朕答應過你，絕不殺你，大可放心。”
唐朝的聲音柔和，。真誠，有一種使人穩定的力量。
史朝義的情緒穩定下來，看著唐朝：“陛下，您的武功，更加的深不可測啦，比我父皇高出一大截。”
他由衷的感嘆，無可奈何的意味。
“好啦！”唐朝示意他不用說恭維話，他當然不是來這屋瓦上他談天的，“殿下，這是你今年的解藥。”
唐朝的手指輕輕一彈，一枚紅色的藥丸就到了史朝義的手中。
“多謝陛下。”史朝義很激動。
“不必客氣。這些日子，你做得不錯，駱越將軍已經差人告訴朕，他對史思明不滿意，想要投靠於我新唐，你大可相信他，到時候，一旦您父皇要殺你，投靠我新唐，只要你不造反，朕保證不會殺你，朕之前給你的詔書，可收藏好啦？”
“陛下放心，小人收藏好啦。”
“那就好，記住，一切都聽您父皇史思明的意思，不能有絲毫的違逆於他，也不能將今日史朝清和崔乾佑勾結的事情向你父皇舉報，你回去只可以說沒有追上史朝清。”
“為什麼？”
“因為我比任何人更瞭解史思明，史思明不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你說的任何話，他都未必會放在心上？”
“我明白啦。”史朝義跪拜而去。
看著史朝義的背影消失在巷道之中，舍瓦有問：“唐朝，你為什麼不簡單一點，讓史朝義帶領手下十萬精銳投靠我新唐，駱越不是已經表達啦效忠之意嗎？”
“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駱越投降，不知真假，而且駱越不過是一個將軍，能力有限，史朝義還下不了決心背叛史思明，此人表面看起來武功高強，實際上優柔寡斷，我們不用太指望他，他能夠給我們傳遞史思明軍中訊息，已經是很好的事情啦。”
“你如此小看他？”舍瓦不信。
舍瓦當然看得出來，史朝義的武功高強，年輕有為，將來是燕國太子的命。
“是啊，其實我也不確定，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面對史朝義的時候，我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直覺，他不太行，當初我擒拿住他的時候，沒有使用多大的手段他就屈服啦，說明此人相對軟弱。後來他的表現也算是聽話，洛陽之戰，如果史朝義手中的十餘萬精兵全力抵擋我手中的大軍，勝負之數未可知，畢竟安慶緒當時佔了地利，恐怕安慶緒即使到死也沒有明白，真正決定天下歸屬的，是當初洛陽一戰，不是徐州之戰，也不是潘安湖之戰，他最大的失誤，就是錯信了史朝義。”
舍瓦笑起來：“他以為把史思明的兒子扣留在身邊就可以鉗制史思明，結果陛下擒拿了史朝義，讓安慶緒全盤落空，洛陽失守。史朝清按照您的意思直接帶兵前去潼關，此城一失，鄴城就是一座孤城，遲早是你嘴裡面的肉。”
“是啊，史朝義居然決定了新唐和燕國的戰局走向，是個樞紐，他自己不知。”唐朝嘆息，似乎為安慶緒惋惜。
“陛下，距離子時還有一些時間，我們就在這屋頂上嗎？”舍瓦有問。
“問得好，鄴城**靜啦，似乎有什麼不妥，我們四處去看一看。”唐朝飛身而起，像是一隻蒼鷹，撲進了鄴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