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直擊靈魂的廣播一出, 看臺上的觀眾集體躁得不行，之前還在隱隱約約壓抑，此刻尖叫聲鋪天蓋地, 幾乎要淹過全場。
班上兩位大佬被當場捆綁，六班也全體笑得東倒西歪, 生怕錯過好戲。
進場的緊張嚴肅早沒了個一干淨, 個個沒個正形。
但這挺影響發揮，跳繩頻頻卡頓中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成績逐漸落。
吃瓜群眾的心思已然不在比賽上, 各種低著聲音交頭接耳：
“我操，這1號誰啊，簡直在一眾投稿裡脫引而出，如此有才。”
“瓊瑤阿姨都沒這麼感人，此刻天上的雨是我感的淚。”
“他媽的全是cp粉吧, 我看斂哥的臉都快綠了。”
“不過妄爺看上去還挺淡定, 甚至……不知道我看錯了沒，透露出一股喜悅？”
“分數不重要, 這投稿量，至少我們肯定是人氣第一！”
……
三分鐘比賽時間很快結束, 六班的成績排名不出意外倒數第三，李慶看著計數一張臉都快要氣歪。
他雙手插著腰, 站在人群裡罵罵咧咧：“你們剛剛不好好跳繩, 都在瞎聊什麼？”
有人笑著應道：“師，都怪他們投稿好笑，實在忍不住啊。”
聽著四面八方伏伏的鬨笑，李慶相當無語。
自詡一時刻緊跟潮流的中男子, 對於目前的走也很是狀況外：“有誰能跟我解釋一下，這個芋泥什麼波是啥玩意兒，怎麼每個人還都有編號？”
作為組織把手，柳幽幽迅速跳出來誓死捍衛援會的安全，含糊其辭一通瞎說：“沒什麼，是一群喜歡喝奶茶的同學群罷了。師，大家都是寫著玩的，調節調節今天下雨悲沉的氣氛。”
“哦，奶茶群，夠花哨的。”李慶被說服，若有所思了頭。
“對啊，一會兒她們還要請大家喝奶茶呢。”柳幽幽笑吟吟開口。
李慶震驚：“請全校啊？這麼浮誇。”
柳幽幽一語帶過：“不是，我們六班，隨機抽的，您當是中了個小獎吧。”
沒空管飲料的事兒，李慶大手一揮，趕鴨子似的：“都給我去，剩下的專案好好比，別給我丟人，爭取把班級分拉上去。”
大家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作鳥獸散，三三兩兩地勾在一朝著場外走。
蘇斂收了長繩，朝著池妄走過去，低聲罵說：“這群人的要命，尤其是那個1號，什麼毛病。”
另一位正主這會兒雙手插兜，有些心虛地尬笑道：“無所謂吧，是玩個梗。”
蘇斂臉色不大好看：“還有掐掉不能播的，不知道腦子裡裝了什麼垃圾。”
聽到這話，池妄盯著落雨，陷入沉思。
想來昨晚柳幽幽在群裡召集投稿，他大筆一揮，思路很是流暢，洋洋灑灑寫了一小段。不想暴露，特地拜託群裡其他人幫忙提交。
可惜，是沒唸完半中腰被掐了，不然氣氛一定推高潮，效果拉滿。
雨密集得厲害，兩人頂著細雨微微彎著腰往看臺上走。蘇斂一路沉默，沒再說話。
盯著他一臉生氣的表情，池妄求生欲上線了三分之一，隨即用胳膊撞了撞：“哎，還了火？不至於吧。”
蘇斂冷著神色坐位置，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開口：“我要把這個1號找出來。”
面的話沒說完，感覺不是毀屍滅跡，是血濺當場。
秋風蕭瑟，涼意刮過，池妄已經無端察覺到了一股壓抑不住的殺氣。
這個小號一定得捂死，馬甲暴露當天，不出意外是他的死期。
池妄扯了扯唇：“找出來幹什麼？人家不是女生麼，總不能打一架吧。”
確實沒想好，蘇斂沉思了幾秒：“找出來再說。”
“所，你也沒想好怎麼處理。”池妄無端被逗笑。
“畢竟女孩子，要是男的，鐵定先揍一頓再說。”蘇斂看著前方跳高的方，冷冷道。
池妄心裡嘆氣，當個女孩子果是優待。要是被知道相，前前一捋，蘇斂對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話音剛落，砸下來的雨滴陡然變大，方才還是細細綿綿，瞬間轉成瓢潑大雨，在跑道上砸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看臺上的人開始穿雨衣撐雨傘，個個狼狽不堪。
這雨夠應景的，大概是在為他日苦澀的結局提前默哀。
池妄從位置上拿過雨傘遞過去，岔開話題：“我要準備去跑一千，你來給我加油麼？”
順手把傘撐開罩在頭上，蘇斂掀眼皮，問：“什麼時候跑？”
“一小時，我先去做熱，你看著時間下來。”池妄邊卷袖口裹到小臂處，露出一截精壯的手腕。
“嗯，知道了。”蘇斂微微抬頭，視線落上去，“剛搖繩那麼用力，手痠嗎？”
“啊，挺酸，要不我們互相揉揉。”池妄邊說著，作勢要伸手抓他的手腕。
蘇斂火速躲開，揣進衣服兜裡：“你有病啊，趕緊去貼號。順便擦擦頭髮，小心感冒。”
嘴硬心軟的小蘇師，池妄把手揣褲兜，低著頭笑了笑，說：“知道了。”
池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跟著齊天一下了看臺，並肩走一千米集合處。
蘇斂心想，距離長跑還有一小時時間，對付那個該死的1號倒是綽綽有餘。
他坐在角落裡，埋頭偷偷摸摸切進小號，進入援會群聊。
聊天記錄多，手指都滑到沒力氣，才看到昨晚1號的投稿全。
“池妄和蘇斂的搖繩，搖出了激情，搖出了默契，搖出了愛意痴纏，搖出了天長地久。搖出了天雷，勾了地火。搖得地山搖，晃得天崩地裂。這是一根愛情的紅繩，把兩位少緊緊地捆綁在了一，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怪不得被掐，這能播才有鬼了。
蘇斂抿著嘴唇，開私信打字：同學，說好不舞到正主面前呢？你這稿子內容實在是有些過分，作為群主，是不是有些失職？
池妄正在操場旁邊的遮雨處壓腿拉伸，盯著那條私信有些出神。
是巧合嗎？蘇斂剛說完要找人算賬，這條資訊傳送了過來，前不超過五分鐘。
下一秒，這個念頭又被自我否定。
這麼高冷一小蘇師，應該不會幹披著馬甲裝女生的事兒，有失酷哥份。
他垂著眼復：不好意思！實在是因為激了，有些失控，下次不會了！qaq
小表情逐漸練得爐火純青，親媽不認。
見對方態度挺好，蘇斂心裡那股竄上來的火氣壓下去不少。
[芋泥波波500號]：你再去群裡強調一下，這兩天別在那兒發什麼過激言論，師都在呢～看了不好的～
[芋泥波波1號]：好噠，你是一個理智cp粉，全群唯你清醒！
蘇斂心說，大概除了顧安久和池妄，這個世界都在發瘋，大概他最理智。
然而，顧安久顯然辜負了他斂哥的期待，坐在一邊，頂著高危風險，按著螢幕瘋狂打字：
[芋泥波波222號]：小道消息，他們倆肯定能成的！信我！日挖墳！
[芋泥波波213號]：的嗎姐妹，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了！
[芋泥波波93號]：我今天還看到他們倆書包上掛了一樣的吊墜，這是不是戀愛信物啊？
[芋泥波波119號]：什麼情侶吊墜，讓我康康
[芋泥波波222號]：是的，我是本班同學，他們倆有一紅一藍的賽車吊墜，一看是一對兒！
盯著滾的群訊息，齊齊聚焦在了吊墜上，蘇斂眉心一跳，這個222號也立刻被列入暗殺名單。
看著這話的熟稔勁兒，多半是六班同學，他們班的間諜還是不少。
但群裡都是女孩子，到底是不好下手，能出言警告。
實在無奈，蘇斂私信新增222號，無比心累地勸說：姐妹，我覺得你還是謹言慎行，要是暴露了自己，估計會被蘇斂打死……
[芋泥波波222號]：對哦，謝謝姐妹提醒！我一定不會藏好座標份，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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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男人互相交換了一個虛假情誼的姐妹表情包，結束對話。
顧安久迅速收手機揣進口袋，假裝環顧四周，再微微側頭，剛好看到蘇斂按下黑屏。
他嘿嘿一笑：“斂哥，剛衝浪呢？”
“嗯，你不也是？”蘇斂一臉淡定地，彷彿剛才那個叫姐妹的500號是精分。
“啊對，我在幫你看網上有沒有人洩露你們搖繩的影片。”顧安久表面很是貼心，內心一陣發虛。
還好他作快，要是被蘇斂發現水群，他大概瞬間橫屍操場。
小胖子看著遠方，微微長舒了一口氣。
看臺上人來人往，旁邊柳幽幽在帶著小姐妹挨個發奶茶，一人一杯，樂滋滋地跟過似的。
“這是你的芋泥波波。”柳幽幽伸手，從袋子裡遞過去一杯溫熱的奶茶。
蘇斂抬頭，猶豫了幾秒接過去：“謝謝，下次別買了，很破費。”
柳幽幽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這不是我請，你喜歡好。”
她心說背現在站著上千個姐妹，平均下來，一人不過一兩塊錢，但當著正主，又把話咽了去。
蘇斂咬著奶茶吸管，敷衍地吸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習慣了這個味道，這倒是不甜，味道剛好。
一小時過去，千米比賽準備開始。
蘇斂撐著下巴，遠遠看著池妄脫掉運服的外套，穿了一件簡單的短袖黑t，腳上騷包的熒光色跑鞋亮得反光，無比晃眼。
他站在最邊上的跑道做著最的拉伸，背上貼著一個大寫的1號。
今天大概是跟1號有孽緣，還好此1非彼1 。
蘇斂撐著傘，捏了一把顧安久的胳膊，拎著人從凳子上來：“走吧，去下面看比較清楚。”
“好嘞，衍哥小猴子，走走走，去給妄爺加油。”顧安久一手勾著一人，冒著密雨往操場正中央走。
池妄遠遠見著一幫子人，招了招手，笑得很是燦爛。
蘇斂到底性格高冷，沒多反饋作，是做了個無聲的口型：加油。
“好的小蘇師。”池妄隔著一大段距離，毫不顧忌地。
十個跑道的參賽選手全部蹬地，做好準備姿勢，發令槍響，齊刷刷跟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一千米的比賽一都是運會的圍觀重，除了比賽本的激烈，還有很多平時不露面的體尖帥哥們，光是看材很是養眼。
看臺上各班都在聲嘶力竭地加油，吵得耳朵快聾。
“池妄池妄你最棒，千米長跑最閃亮。”
幾聲錯落不齊的男聲在尖叫的女聲中間脫穎而出。
蘇斂抬手抹了把臉，替池妄感到丟人。
顧安久憋著笑說：“還是那幫妄爺的兄弟，這吼得是力拔山河，很有排面兒啊。”
蘇斂吐槽：“他們詞都不變的麼？上領操也是這。”
“哎呀，學素養不夠，能夠搞出這麼一句已經是用盡九義務教育的全部本事了。”顧安久嘆氣，滿臉無奈。
蘇斂：“…….”
合著你們之中，池妄竟然還是語成績最好的？是人間慘案。
比賽正在緊張進行，這會兒廣播臺安靜了不少，大部分都在悄悄拿著手機偷拍。
蘇斂抬頭看了一眼看臺，又掃正在奮力奔跑的人，一時間無法確認這些女生到底是衝著cp來的，還是池妄個人的粉絲。
不跑個步，這麼招人？蘇斂盯著那一雙雙放光的眼睛，心裡很是不悅。
握著傘柄往下挪了一些，擋開視線，蘇斂正大光明的把目光集中在池妄上。
目前已經過了一圈半，池妄排在第三，正一個相當勻速的姿態經過自己。
大雨把他的頭髮淋得溼透，風揚額前的碎髮，少微微壓著下巴，桀驁不馴，不可一世，彷彿把這個世界都踩在了腳下，看上去人如其名的狂妄。
明明還落兩名，不知道為什麼，蘇斂總有一種莫名的信心，池妄能拿第一。
雨越落越大，地上已經積了一層深深淺淺的水。蘇斂有些擔憂，下過雨的跑道很滑，不知道那雙騷包跑鞋管不管用。
再過半圈要進入衝刺，如果跑得快，大概會有滑倒的風險。
到池妄第圈經過自己，蘇斂沒忍住低聲開了口：“小心路滑。”
人已經擦肩而過，聲音遲緩地從前方傳來，帶著跑步的喘息：“謝謝小蘇師關心。”
蘇斂微微揚了嘴角，還為沒聽見，耳朵挺尖。
他快步走到終的位置，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待著最的結果，大家都在聲嘶力竭給自己班的同學加油，為著最一距離搖旗吶喊。
還剩四百米，池妄仍然在第三的位置，落了前兩名一小截距離。
顧安久急得不行，原地暴躁，抓著蘇斂的袖子瘋狂搖晃：“斂哥，你快給妄爺加油，他沒體力了，估計超不過去。”
蘇斂盯著池妄逐漸沉重的步伐，眉心擰緊：“我加油有用？”
“廢話，你的低估了自己的魅力。”顧安久察覺失言，又匆匆含糊過去，“快快快，第一名馬上要到終了。”
周圍很吵，鬧得幾乎要拼盡拼盡全力才能讓人聽見。
蘇斂猛然深呼吸了兩下，隨手拿過旁邊柳幽幽手裡的喇叭：“池妄，衝到第一，我給你獎勵。”
冷冷淡淡的聲音透過擴音器，順著跑道傳過去，精準地抵達那人的耳朵裡，相當有效果。
聽到這話，池妄猛然抬頭看終，原本疲憊不已的雙腿瞬間有了力氣。
他調整呼吸，憋著最一股勁，開始拼命加速衝刺，腳下的水花四濺，速度越來越快。
三百米，跟第名的距離猛然拉近。
兩百米，快速超過第，瞄準第一。
十米、十米、九米、八米....
空氣彷彿凝固在了一，世界陷入沉寂。
天上的雨滴好像也靜止在了半空中。
蘇斂心跳越來越快，手心攥緊，掌心潮溼得分不清是雨還是汗。
那道黑色的影，像一道光，衝破了凝固在邊的所有阻礙，將時間和空間統統拋諸腦，著自己飛馳而來。
池妄抿著雙唇，在最一秒鐘內反超了第一名，勝利者的姿態越過終線。
“妄爺牛逼！！妄爺宇宙無敵強！！”顧安久原地彈跳而，激得破音。
池妄減速慢跑了一陣，姿態逐漸鬆散下來，繞著跑道朝著人群走來，距離蘇斂越來越近。
蘇斂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剛一著急，脫口而出說了獎勵。
所，現在池妄要找他要獎勵了，他會讓自己做什麼。
他張了張嘴，還沒問出口，被人抬手勾進心跳劇烈的懷抱裡。
黑t已經被雨水淋得溼透，連帶著蘇斂的運服上都沾染了水跡，他任憑人抱著，看著不遠處的柳幽幽激地幾乎失聲。
她緩了一會兒，決定堵住櫃門，於是扭頭跟李慶解釋：“嗨，高興了，抱著慶祝一下。”
李慶滿臉欣慰，壓根兒沒朝著那方想：“抱，多抱一會兒，同桌的鼓勵果然管用。這麼一句，能反超拿第一。牛啊，這是友情的力量嗎？”
顧安久心說師您不懂，這是愛情。他快憋得岔氣，伸手掐著林衍的胳膊轉移注意力。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仍然保持著擁抱的姿勢。
池妄的聲音還帶著未平復的喘息：“小蘇師的加油果然厲害，要個擁抱不過分吧？”
“嗯，恭喜拿了第一。”離得近，蘇斂共振著他的心跳，甚至能感受到說話時喉結微微的震。好像自己也剛完成了千米長跑，有些喘不上氣。
“.....我厲不厲害？”
“沒人比你更能耐。”
蘇斂順著話誇，指尖抓著池妄的衣服下襬，輕聲說：“鬆開，很多人在看。”
“李都說多抱著慶祝一會兒，你沒聽見？”池妄冠冕堂皇地拿著雞毛當令箭，手不肯放。
薄汗，熱氣，潮溼，雨水全混在一，讓人有些頭暈目眩，四肢發軟。
蘇斂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無奈又說：“池妄，雨越來越大了。”
“那你不能感冒，算了，不抱了。”池妄瞬間鬆開長臂，隨手接過顧安久遞過來的雨傘，大半把傘都偏蘇斂的方，把雨擋了個乾淨。
“來來來，用毛巾擦擦，辛苦辛苦。”李慶趕緊上來，一人給了一條長毛巾。
池妄抬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微微揚唇：“李，我們這種學渣，有時候也挺他媽叼吧。”
李慶瞥他一眼，警告說：“叼是叼，把髒話給我咽去，小兔崽子，得意忘形。”
池妄微微彎腰，笑得更厲害：“抱歉，口誤。”
快到中午，幾人宿舍換了乾爽的衣服，又去食堂隨便吃了兩口，待下午的四人接力。
因為那天池妄寫報名單的坑人舉，蘇斂被迫跟著上場，另一個被拉入坑的是林衍，苦不堪言。
齊天站在邊上，半蹲在花壇邊上佈置戰局：“我跑一棒，拉開距離。林衍接我，池妄早上跑了一千，第三位稍微正常發揮行，別拼命。蘇斂，你最一棒行不行？”
“沒問題。”蘇斂微微頭，表示應允。
池妄擰眉看他：“你可嗎？要不我們倆換位置，我還能再拼一把。”
“別拼了，我沒那麼嬌弱。”蘇斂彎腰拉伸韌帶，慢吞吞說，“一人兩百米，這兒距離全程衝刺完事。”
池妄到底不放心，按著人的肩膀幫忙壓腿拉伸：“高強度接力，別受傷。最一棒都是跑得很快的，要是實在跑不過算了，知道了嗎？”
“你好囉嗦，知道。”蘇斂微微垂著眼，感受著壓下來的力道，膝蓋又往前曲了一些。
離比賽開始還有十分鐘，各班參賽選手陸續進場，站到自己的跑。
池妄在蘇斂前一棒的位置，兩人得隔著半個操場的距離遙遙相望。
分開之前，池妄再三叮囑：“別拼，我會盡力給你多爭取兒空間。”
蘇斂抬眼，淡淡說：“得了長跑第一飄了是不是，這話應該跟你說，別拼，信我。”
這會兒雨聲越來越大，伴隨著幾聲響雷，密集地幾乎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
兩人頂著漫天暴雨，相視一笑，池妄抬手揉了揉他淋溼的頭髮，作很是自然：“一會兒見。”
看臺上的人迅速捕捉到這一幕，簡直要發瘋，個個嗑上了頭。
負責拍攝的27號按快門的手沒停過：“我已經按了不下一千張照片了，今日糖分拉滿，又是擁抱又是摸頭，這把糖我可磕上一！”
隔壁人一臉幸福地接話：“的，池妄眼裡的愛意都要溢位來了，不是我們在臆想，我不信這對能be。”
“開始了開始了，別說話，我一會兒抓牽手圖。”27號將鏡頭再次對準蘇斂的方，準備抓拍下一會兒交接的一幕。
發令槍響，幾個跑道上的選手飛奔出去。齊天到底是體委，前半截拉開了很大一段距離，六班遙遙領先。
到了第棒，隔壁八班接力是特長生，把拉開的距離反超了來，到林衍衝到位置開始交接，已經落了一大截距離。
“妄爺衝啊！！！幹掉他們！！”顧安久站在草地上聲嘶力竭，生怕人聽不見，嗓子都要劈成兩半兒。
池妄迅速接過接力棒，開始第三段兩百米的奔跑。
大部分班級都會把跑得最快的放在最一棒衝刺，為了給蘇斂多製造一些空間，他加快速度，用力狂奔，硬生生把那段距離追了來，又拉開一截距離。
廣播臺上慷慨激昂實時轉播：“今天的四人接力相當具有看，高六班在已經落的情況下，竟然被池妄同學奮力反超，不愧是早上拿了高男子長跑第一的男人。馬上交接第四棒，我們拭目待，看看六班能不能保持著這股優勢直到終！”
另一位廣播員字正腔圓接上：“最一棒各班都將派出最有實力的體育健將，看來將是一場非常精彩的廝殺，目前排名第一的六班還有最幾秒要交接——”
池妄放慢速度，伸出右手，將接力棒的上半段空出距離，懸空著朝著蘇斂遞過去。
視線沒碰，蘇斂憑著直覺左手握住，兩人的指尖短暫碰觸了一秒，下一秒快速接住，調整姿勢衝了出去。
“小蘇師加油。”池妄沒停，空著一段距離，一路跟在蘇斂的全程陪跑。
蘇斂握緊接力棒，屏住呼吸，踩著水花，快步擺著手臂前飛奔。
和隔壁班的差距不算大，池妄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優勢，一定要堅持到最。
暴雨之中，餘光掃到隔壁跑道，隱隱約約有人追趕了上來，兩人幾乎是並排著朝著最一百米衝刺。
柳幽幽一手撐著傘，一手拿著喇叭，早毫無往日矜持：“高六班的人在哪裡！給蘇斂加油啊，氣勢拿出來！”
班花一號召，全員男生瞬間集體相應：“蘇斂加油！蘇斂第一！六班宇宙最牛逼！”
播音員一號激拍桌：“最五十米，六班和五班仍然是並排，難道說會產生雙第一嗎？”
播音員號幾乎要從座位上彈跳而：“天吶，蘇斂同學加速了，在這種極速衝刺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加速！最五米———會有奇蹟嗎？！”
蘇斂抿緊下唇，將腳下的速度提高到最快，耳邊的風呼嘯而過，颳得臉頰生疼，眼前的視線已經被雨遮擋得模糊不清，全靠直覺判斷。
他頭一產生了強烈的集體榮譽感，大家都如此拼命，不能輸，不能輸在他這一棒上。
用盡全力，最一米大步跨過終，在他體越過紅線的下一秒，隔壁也隨抵達。
播音員全場重複著最的戰績：“讓我們恭喜六班，微弱的優勢拿到高四人接力的第一名！因為雨勢大，今天的比賽提前結束，請大家有序退場，謝謝。”
整個操場都被喝彩和尖叫淹沒，為了他們一心喜歡的少，也為了這股永不服輸的拼勁兒。
衝過終之，因為速度快，蘇斂放慢步伐，緩衝了幾十米才勉強停下。
好久沒這麼激烈運過，他微微彎下腰，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心跳激烈得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池妄跟在面快步上去，拉著人的手腕拖著往前走：“再走兩步，別停，心臟會受不了。”
因為方才衝刺過猛，蘇斂四肢發軟，幾乎要站不住，渾脫力。
他艱難挪了兩步，伸手抓著池妄溼透的衣服下襬，整張臉一片煞白。
池妄微微半蹲，彎腰拉著他的手臂一勾，把人直接背到了背上，大步朝著休息室的方走。
“蘇斂還好嗎？”李慶趕緊跑過來，抬手拍上背，一臉的關切。
蘇斂腦袋微垂，手臂軟軟地搭在池妄的肩膀上，全靠他的手臂支撐。
他低聲說：“我沒事兒，緩一會兒好。”
池妄語氣有些焦急，腳步不停：“我們倆先去換衣服，這雨大，淋著會感冒。”
想到上次罰跑過蘇斂發的那場高燒，李慶也不再多嘴，抬手催促著人趕緊宿舍。
被揹著走了一段路，蘇斂感覺逐漸恢復體力，他抬手拍了拍人的背：“我可了，放我下來。”
“別逞強，馬上到。”池妄揹著人上了樓梯，快步上四樓進了宿舍，把人放在椅子上安頓好。
蘇斂放鬆地散著長腿，微微吐了口氣，終於有了說笑的心情：“我說了相信我，果然得了第一是不是？”
池妄抬眼，眼前的少頭髮還在滴著水，上衣服全溼。是嘴角微揚，抬著下巴，平時的冷漠消失得一干淨，像是個在著表揚的小朋友。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聲音寵溺地誇獎：“小蘇師最棒，我的驕傲。”
蘇斂嗯了一聲，有來有說：“你也不錯。”
“我豈止是不錯。”池妄靠著床頭說，“今天運會上我最風騷好嗎？”
“別騷了，換衣服吧，都被暴雨弄溼透了。”
蘇斂慢吞吞，轉從衣櫃裡隨手抽了一件乾淨的襯衫掛在椅背上，手指剛碰上潮溼的衣服下襬，手指微微頓了一下。
還未開口讓池妄出去，這人倒好，已經當著面兒上下脫了個乾淨，渾上下剩一條黑色的三角褲。
因為剛運完，渾漂亮的肌肉線條勾勒明顯，勁瘦的腰和筆直的長腿一覽無遺。
順著那些或明或暗的弧度，皮膚上面還沾著一些殘餘的雨水，整個人散發著壓抑不住的荷爾蒙，看上去有一種介於少和男人之間的性感。
視線落在小腹上那一顆招惹的痣上，蘇斂喉嚨發乾，站在原地忘了作。
腦子卡頓，漫無目的地迅速轉頭，哐當一聲撞在了沒關上的櫃門上。
池妄沒來得及穿衣服，快步過去，抬手把櫃子扣緊：“怎麼這麼不小心，疼不疼？”
蘇斂被困在了人和櫃子之間，呼吸微頓，反應慢了一拍：“.....好像......不是很疼。”
“別，我幫你揉一下。”池妄認地盯著撞紅的額頭，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覆蓋上去。
掌心溫熱，透過皮膚的熱度傳過去，蓋在撞過的地方，剛才被撞了一下腦子更是發暈。
池妄微微彎著腰，低聲問：“好些了嗎？”
說話間，蘇斂能感覺到他微微滾的喉結落落，在視線的咫尺之外，那些溫熱的氣息鋪天蓋地湧過來，像是海浪，幾乎是要把人淹沒。
他抬手推了推壓上來的肩膀，嗓音像是被雨水浸過：“我沒事，你先把衣服穿好。”
池妄慢慢垂下眼，視線落在那張剛才因為跑步而煞白的臉上，平時一貫清冷的表情，此刻正在肉眼可見的迅速變紅，白皙的臉頰逐漸染上一層很淡的粉。
他不肯挪步，手臂彎曲著撐在櫃子上，欺靠得更近，低聲叫人：“蘇斂。”
明明沒叫小蘇師，而是直呼大名，但彎彎繞繞的，莫名聽出來一股親暱的曖昧。
“叫我幹什麼？讓你去穿衣服。”蘇斂垂著眼睫，微微顫著，不知道該把視線往那兒放。
池妄揚嘴角，微微偏頭，貼近發紅的耳尖兒：“都是男的，你臉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