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峰又要和自己打賭，韓春陽稍微來了點興趣，不過他可不想就這樣簡單的順了林峰的意思，嘴上說道：“我們之間不是有賭約了嗎？現在我們之間的比分是多少來著？”
林峰搖了搖頭，道：“韓大少，忘記那些比分吧，你認為那樣的比賽有結束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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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春陽沒說話。在他的心中，兩人之間的比分一直在交替著上漲，這種沒有時間限制的比賽，如果沒有一方主動退出，或許只有到某一方生命的終結才能結束。
林峰看著沉默的韓春陽，和藹的笑了笑，道：”韓大少，我們就用校隊在這一屆校際聯賽上的成績來打賭吧。就在這一屆校際聯賽，你幫球隊分析對手，我來安排戰術，要是球隊能進到四強，就算你贏了，下一屆校隊就由你來接手。”
林峰這個不按常規的賭約讓韓春陽徹底來了興趣，他追問道：“進了四強怎麼是我贏？那你呢？要怎樣你才算贏？”
林峰道：“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校隊並不強，能進到四強，靠的肯定是對對手的瞭解。所以算你贏。不過，要是球隊進到決賽，並最終奪冠，那就是我贏了，下一屆，你繼續做我的助理教練。”
四強賽之前，可以靠對對手的熟悉程度來針對性佈置，進到四強之後，四支經歷了無數苦戰的球隊，一定已經將自己球隊能被人看出了的弱點都彌補了上來，那個時候，教練的排兵佈陣和臨場排程才是決定勝局的主要因素。
韓春陽想了片刻，道：“不如你來分析對手，我來安排戰術吧？我這個人不喜歡佔別人的便宜。”
林峰道：“韓春陽，你不會不知道揚長避短吧？你對A市校園足球的那批人比我熟悉，這是你的優點。何況，不管這個賭約誰贏誰輸，到下一屆，我們還可以換過來嘛。”
林峰說罷，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夜色開始降臨，有過歡呼和汗水的球場就像籠罩上了一層薄霧一樣，讓人看不清上面的球門，中場線，連就在兩人面前的邊線都似乎被夜色抹上了其他的顏色。
“林峰，你為什麼要來三中？為什麼也一定要當球隊的主教練？如果是為了基層的足球發展，你安心當一個足球教師就可以了。”韓春陽突然說道。
“因為，我也有想要戰勝的人啊。”林峰的聲音也像被夜幕籠罩著，有種朦朧的感覺。
“切。”韓春陽鼻子裡不以為然的冒出了一聲，“這個賭約雖然無聊透頂，不過我接下了。不過你要當心！說不定我會在背後使絆，讓你輸掉這場賭約。”
韓春陽說完，看了一下時間，距晚自習的第一遍鈴聲已經很近了，他將筆記本遞給林峰，轉身往教學樓走去。
韓春陽剛才的語氣雖然帶著一點威脅，不過林峰卻一點都不擔心。小孩子嘴硬的時候，其實也蠻可愛的。
“對了，”林峰開口道，“韓春陽，你說的那個人是楚格吧？你說過要讓他進校隊的，現在校隊的情況，倒很需要一個像他那樣的人。”
韓春陽遠遠的揮著手，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到林峰的耳中：“那個傢伙，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要他想進校隊，誰都擋不住的。”
韓春陽從球場上面走下來，看著在夜幕中燈火通明的教學樓，心裡升起了一陣厭煩。
學校的生活就像一個圓環，週而復始，讓人看不到盡頭。韓春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被關在籠子裡面的倉鼠，不停的在轉著一個輪子，好像已經奔跑了幾千公裡，可停下來才發現，自己依然在原地。
“媽的，老子肯定是生病了。”韓春陽罵了一句。晚自習的鈴聲就像被他罵了出來一樣，刺耳的響了起來。
“叮鈴鈴……你一天到晚叫個屁啊！”韓春陽帶著對鈴聲的怒氣，轉到了教學樓後面。
那塊以前常去的地方在教學樓投射出來的燈光反襯下，顯得黑黢黢的，看不透的黑暗中，就像蟄伏著數不清的怪獸一樣，正等著擇人而噬。
“來啊！來吃掉我啊！”韓春陽從地上撿起一塊泥土，投到黑暗中，聽到泥土落地的輕響，他大聲的笑了起來。
“韓春陽，你是在害怕嗎？”冷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出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韓春陽全身就像流過一道電流，雞皮疙瘩跟著冒了出來。
“李天！剛才真該拿塊大點的石頭往裡面扔，這樣你就可以去找你那些孤魂野鬼的朋友了！”韓春陽罵著，真的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作勢要扔進去。
黑暗中響起了一陣窸窣聲音，過了一會兒，李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迎著韓春陽揚起的手再次說道：“韓春陽，你是在害怕嗎？害怕輸給楚格，害怕自己掌握不了未來？”
韓春陽冷哼一聲將石頭丟在了旁邊道：“說我怕？其實你自己才是在害怕吧？我們A市的足球天才，從最頂級的足球學校，逃到這塊只能用筆和試卷解決問題的地方，你也是在害怕失敗吧！”
李天的眼中反射著教學樓的燈光，就那樣看著韓春陽，靜靜的聽他說完，道：“我是在害怕，但不是怕輸給誰。我說過，我期待和楚格交手，是因為我根本不怕失敗。”
天才最怕的是什麼？是寂寞，是沒有價值，是看不到方向。李天本不是A市本地人，當他聽到A市有韓春陽這樣的天才時，他從自己的家鄉轉到了海陸足球學校，就是為了和韓春陽交一次手。但那個時候，韓春陽正好發誓自己不再踢球。他和韓春陽錯過了一次機會，在看到楚格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又找到了對手。
楚格的技術和實力的確很弱，但李天想要戰勝的，已經不是單純的足球了，他想要的對手，是需要有強大的精神力的，這樣，他的對手才會不斷的進步，才會不斷的追趕著他，鞭撻著他也跟著進步。
也許楚格會贏李天，但李天也會因為這個對手，不斷的完善自己，也許楚格會輸給李天，但楚格也不會因為一兩次的失敗，而甘願接受失敗，即使他嘴上不說，在心裡，也會不斷的跟著李天向前。
這就是一個完美的對手，就像兩匹在跑道上面不斷交替領先的賽馬一樣，讓兩個人都有目標。
韓春陽看著李天，他藏在頭髮後面的臉上，現在到底是怎樣的表情呢？
“原來，有時候，大學生真的要找小學生學加減乘除啊。”韓春陽突然笑了起來，他搖著頭，往教學樓走去了。
有些事情，已經不需要在這個地方想了。他需要去戰場，去和自己擔心的東西搏鬥，去體驗，在發生的事情中去學習。
“我沒有害怕，因為說不定楚格會輸給吳青呢！”韓春陽大聲的說道，他是說給李天聽的，又好像只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
那吳青呢？楚格如果輸給吳青之後，就是你面對吳青了。經過這麼久的準備，依然輸給了吳青你會怎樣？李天沒有問出來。他看著燈火通明的教學樓，楚格肯定坐在裡面，專心的寫著他的作業。
楚格不會讓韓春陽在輸給他之前，輸給別人的。如果楚格連吳青都沒辦法戰勝的話，自己也不用再等他了。
李天再次退回到黑暗中，靠著楚格和丁健做的簡易球門，閉上了眼睛。
楚格正在面對著一道十分難解的數學題，在他演算草稿的時候，突然打了個噴嚏。
響亮的噴嚏聲打破了教室裡面的安靜，蘇小恬遞了張紙巾過來，小聲的問道：“怎麼？感冒了嗎？”
楚格接過紙巾，抱歉的笑了一下道：“不是，可能是潛意識裡面想打個噴嚏，開開腦洞吧。不然的話，這道題我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了。”
蘇小恬被楚格的笑話逗樂了，湊過去看了一眼，輕蔑的說道：“這道題我都不用列草稿就能告訴你答案！”
楚格一驚，瞪著眼半天沒有說話。這個蘇小恬，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埋汰人了？
不僅僅是蘇小恬學會了埋汰人，三班的球員也學會了埋汰人。
他們早上到教室之後就開始埋汰起了紀晨。
“紀晨啊，今天比賽前你不要喝水啊！”楊星看到紀晨正在喝早餐的牛奶，過去將牛奶搶了過來。
紀晨昨晚一直很緊張，早上起來沒時間吃飯，從家裡匆忙的帶了幾塊幹掉的麵包，要是沒牛奶的話，顯得太乾澀，他捏著楊星的脖子，想要將牛奶搶回來。
楊星眼看就要無法招架了，在殺生成仁之前將牛奶交給了張力。
張力拿著盒子晃了晃，道：“紀晨，楊星說得有道理，今天比賽的時候，夠你喝幾壺的了。不差這一兩口。”
張力說著，將牛奶盒子撕開，仰頭要往自己嘴裡灌，旁邊一隻手伸過來，在張力的額頭上敲了一下，罵道：“死猴子，要喝自己買去！你們防不住吳青，丟球了好意思讓紀晨幫你們背鍋？”
張力捂著頭道：“柳眉妍，你當我頭是木魚嗎？你敲的時候，要不要我們給你燃一柱香啊！”
紀晨看到兩人又對上了，慌忙將牛奶搶了回來，稀里嘩啦的全往肚子裡面倒了去，最後還美美的舔了一下盒子口上粘著的幾滴，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像是在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為什麼我那麼想扁他？”宋文柏雖然沒有過來插話，但他的肚子在咕嚕嚕的響著。
“為什麼我也想？”段一雷的腦袋焉答答的擱在桌子上，抱著肚子跟著說道。
看來今天早上，有很多人都沒時間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