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族聖女，一般由合體修士擔任，負責主持族內的盛大儀式，關鍵時刻，還要擔當與上界成仙老祖跨界溝通的職責。
作為本族的形象代言人，聖女的地位相當崇高，僅次於族內最資深的族老以及族長。
因此，月族慶典上，林辰當眾拒絕聖女之後，引起許多崇拜聖女的月族孩童的不快。
此時林辰雖然心覺虧欠，但說到底，那是月族聖女自己的選擇，平心而論，他沒有做錯任何事。
不過，鬧脾氣的畢竟是一群不懂世事的孩子，他倒不好與之計較。
林辰盤坐講道，準備用心傳授，那群氤氳靈氣月華的小童卻幾乎個個黑著臉，彷彿要沒有外圍長輩的管教，他們早就一鬨而散。
恰在他開口之前，倏然，有個粉凋玉琢的小姑娘滿臉興奮地舉起小手，在得到他的應允後，小姑娘雙眼填滿崇拜的小星星，說自己的父母，曾在多年前堪稱浩劫的靈界萬族大戰中，與他並肩作戰，且受過他的恩惠，多次死裡逃生。
父母二人，那時相互並不熟悉，多虧他的幫助與牽線，才在大戰結束後，結為道侶，生下她。
小姑娘坦言，從懂事起，父母就多次稱讚他，讓她以他為榜樣，此次來之前，更是特意交代，讓她用心傾聽，把握住這次機會，夯實修行道基。
而她之所以舉起手來，是想要個‘簽名’。
小姑娘這般一說，林辰就立刻知曉其父母是哪兩位故人。
他當即展露溫和笑容，取出一枚以仙玉鑄成的珍貴名牌，揮筆寫下自己的姓名，並在上面留下純粹的仙靈氣，使其具備一些簡簡單單的擋災保命功能。
即便不考慮玉牌的功能，單說‘林辰’二字與他的氣息，就能讓靈界很多強者畏懼，不敢輕易動擁有這枚玉牌的人。
而由於兩人的這番互動，其餘孩童的敵視之意頓時大減，講道順利展開。
再之後，林辰透過這次講道，順帶梳理、完善自身的一些感悟，適逢其會，突破了一門高深的‘意境’，並當場將其轉化為更高一層的‘秩序’，從而得到天地認可，降下絢爛虹光彩霞，傳唱質樸大道聖音。
當是時，全場凡是認真傾聽的孩童，都得到天地偉力的滌盪洗禮，根基變得無比純粹、無比牢固。
月族人登時大喜，對林辰感激不盡，同時下發密令，將這批孩童作為仙苗全力培養。
而那位專心致志的小姑娘，更是早早預定未來聖女候選的位置，不出意外，必成合體，且攀升大乘的機率過半！
…
“你這根寶貴的仙苗，月族中的那些主事人是幹什麼吃的，怎會讓你流落至此？”
林辰語氣略帶些許不滿。
尋常修士，要考慮到瓶頸問題，所以需在外試煉磨礪。
可月霓裳修真之途一片坦蕩，聖女之位又跟鬥法無關，完全可以放在較為安全的地方精心培養。
“林前輩，不怪那些族老…”
月霓裳弱弱解釋道，“您離開之後，聖女大人就收我為親傳弟子，帶我到族內聖地修行，直到我一口氣修煉到化神巔峰，才將我放出來。”
“碰巧那時，魔族又出來興風作浪，族內就派人抓了一批被魔族蠱惑、修煉了各種魔功、還膽敢跑到我們月族附近偷採驅魔木的修士，並將他們扔到一片破落的古老秘境，然後供我們這些弟子前去對戰試煉。”
“師父起初不願，但考慮到靈界又有些動盪，未來或許會發生連年大戰，於是賜我許多保命寶物，幫我爭取到一個名額，想讓我在其中沾點血腥。”
“我雖沒參加過幾次實戰，但族內有不少可以戰鬥演練的寶地我都去過，且我的修為遠勝他們，所以很輕易就能鎮壓那些魔修。”
脆生生說到這，月霓裳的眸光一暗，說出最關鍵的轉折：
“只是誰都沒料到，那古老秘境深處，暗藏一道空間裂縫…”
聽到‘空間裂縫’一詞，林辰眉梢微動。
“我太大意，滿以為能輕易降服那魔修，可他絕望之下，竟不惜以性命為代價，將我拉進空間裂縫中！”
月霓裳話語一頓，似是回想起當時的兇險，稍作緩和，才又接著道：“在裡面，我遭遇了強烈的空間風暴，身上的護身法寶一件又一件崩潰碎裂。”
說著，她掀起左臂衣袖，露出潔白如藕的手腕，以及套在其上的玉鐲。
她右手在玉鐲上一撫，取出一枚浮現幾道蛛網般裂紋的玉牌，正是多年前，林辰贈予她的那一枚。
月霓裳有些心疼地看著它，指尖輕柔摩挲，道，“多虧您，多虧它，我才沒隕落在空間風暴中，僥倖透過那道裂縫，來到死星上。”
林辰也看向自己親筆書寫的玉牌，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又追問了一些細節，這才知曉，月霓裳從空間縫隙逃出生天後，第一時間抵達之處，正是死星外表面！
她匆匆一瞥外圍的死寂星空，然後就立刻被死星強大的束縛力，拉扯到地面。
至於那棵鐫刻吞天魔功的驅魔樹，以及裝著它的儲物法寶，本是她的戰利品，但在空間風暴中就與她分離。
她猜測，儲物法寶較小，材質堅硬，所以撐到出口位置才被空間亂流撕毀，其內的物品有一些僥倖衝出，比她率先一步，流落到死星上。
由此可以看出，死星周圍的時間流速，遠比空間夾層裡要快，否則她不會跟驅魔樹差了整整一個時代。
這也是為什麼，她方才看到驅魔樹時，曾面露異色。
“林前輩，我聽族內前輩說，你似乎安然渡過成仙劫，飛昇仙界了…”
確認林辰的身份之後，月霓裳周身的疏遠之意大減，此刻宛如鄰家小妹般，好奇問道，“可如今，你怎麼會在這個奇特位面，且相貌大變呀？莫非跟我有相同的遭遇？”
“……”
林辰抽抽嘴角，有些無語道：“其實，我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只是在一次意外中，被冥靈所害，穿越到修行凡界，又一步步踏上靈界。”
“我確實扛過了仙劫，但……天道視我為異類，不予通行，還將我遣返回鄉。因此，這才是我本來的面貌。”
“天道真壞！”
月霓裳揮揮粉拳，替林辰打抱不平。
“無礙，對我來說，家鄉遠勝仙界，此行是福非禍。”
林辰想起父母和妹妹，唔，姑且再加上白雪路和小兮，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可是…”
月霓裳眨眨眼，吞吞吐吐道，“師父她還打算去仙界找你呢…”
“……”
沉默幾息，林辰略帶猶豫道，“她，如今怎麼樣了？”
“不清楚…”
“嗯？”
“自打前輩你飛昇後，師父為了儘快提升修為、增強實力，經常出入各大險境，偶爾才因為我的事情回來一趟。而每每指點完我，她絲毫不提自己的事，只跟我談及與前輩你相關的往事。”
說到這，月霓裳蹙起眉頭，小聲滴咕一句，“我有時甚至懷疑，師父之所以收下我，就是因為我很樂意聽前輩你的故事…”
唉。
林辰心中輕嘆一聲。
他忽然想起那位急於求成、結果不幸隕落的絕美仙子，喟然道，“修行一途，不可懷有急功近利之心，她壽命還長，何必急於一時？”
誰知，月霓裳接話道：“師父說，她是怕你在仙界遇到不知羞恥、死纏爛打的仙女，你多個道侶她不介意，但必須把正宮的位置留給她，”
“……”
林辰再次沉默，心境卻大有不同：不是，你們師徒倆是閒得慌麼，窩在洞府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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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先不提她，你打算怎麼辦？”
林辰看向乖巧的後輩，輕聲道，“是繼續留在死星，還是…”
“我想跟著前輩！”
月霓裳舉手搶答道，“來到此地後，我稀里湖塗地融合死氣，獲得冥靈的身份，還成功攀登過貫古通天山，取得真王碑…”
“可是，距離登頂、離開死星，前去探尋那條空間裂縫，我還差得很遠很遠，而且就算找到那縫隙，我也完全沒把握能逆著空間亂流返。”
“若非此次遇到前輩你，再過些時日，我恐怕都要絕望得道心奔潰了…”
月霓裳可憐巴巴望著林辰。
她天資絕倫，宛若一塊上好璞玉，可也正因如此，她被保護得太好，還沒來得及經歷風吹雨打的凋琢，道心遠不如林辰這種一路坎坷的修士堅韌。
“也好，你且跟著我，待我重返巔峰，說不定能將你送回靈界，順便重溫故地。”
林辰點點頭。
“嗯嗯！”
月霓裳歡快不已，容顏上的喜色，險些浸透面紗，“那接下來，前輩你要做什麼？”
“唔，把那家夥也叫過來，一起商討一下吧。”
林辰看向「神武王」。
…
嗤。
月霓裳的領域消散，迎著林辰的視線，「神武王」自覺走過來。
“月宮主周身的寒意，似乎消散不少…”
他剛一過來，就隱約察覺到什麼，當即心頭癢癢，十分好奇二人的關係，以及他們剛剛談論的事情。
但好奇歸好奇，他並不打算貿然出言詢問。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需要保密，你們二人向「尹芙」起誓，確保無法外洩。”
林辰的目光迅速掠過月霓裳，最終落在「神武王」的面龐之上。
月霓裳自然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反對，果斷照做。
「神武王」也沒太多猶豫，徑直起誓。
功成，緊隨其後，兩串金燦的數字符號憑空浮現，沒入他們的眉心，代表誓約達成。
林辰展開劍域，裹住這片空間，悠然問道：“你們應該知道噴魔井是何物吧？”
“知道……但不多。”
「神武王」本以為這位神秘的宮主不喜言語，所以才主動開口。
沒曾想，他剛搶過話茬，對方就蹙著眉頭白他一眼，似乎在責怪他的搶答。
於是「神武王」連忙一轉話鋒。
“嘿~”
林辰見月霓裳還是跟小時一樣，很愛表現，當即一樂。
不過他想從「神武王」那裡獲取一些資訊，便笑著制止月霓裳，衝「神武王」道，“你來說說吧。”
「神武王」目光一斜，見往日不假辭色的「月宮主」，在林辰面前竟如此乖巧，心頭越發驚奇。
他費力地將情緒按捺下去，沉聲回道：
“噴魔井，就是連線死星與藍星的通道，這裡的冥靈可以透過它，抵達現世，同樣，人類也可以透過它抵達死星。”
“噴魔井目前的數量稀少，但由於它一旦出現，就固定在某處，因此許多霸主都或多或少掌握一些，並派遣手下看守，以待隨時使用。”
“而據我所知，「夢魔聖主」和「神主」佔據的噴魔井數量最多，且經常使用。”
林辰靜靜聽完，又問道：“那你知道它因何而來嗎？”
“這…”
「神武王」皺眉，“我聽說，噴魔井跟死星的狀態有關。”
“沒錯。”
林辰點頭，終於不再賣關子，“死星覆滅在即，由於它跟藍星之間奇特的關係，產生一些衝突，導致不穩定空間節點出現，從而貫穿兩界——這空間節點，便是噴魔井。”
“數千年來，死星的狀況越來越差，於是每次死氣復甦時，空間節點的數量也與日俱增，這聽起來很糟糕，但其實並無大礙，因為噴魔井內的空間之力比較貧乏，需要定時補充，能限制前去現世的冥靈數量。”
“真正麻煩的，是空間裂縫！”
說時，林辰與月霓裳對視一眼。
蓋因為，他們前不久剛談論完這一問題。
其實，兩者還真有些相似，空間節點也是同樣的原理。
在修行凡界，從底層修士，一路築基、凝結金丹、成就元嬰，最終立地化神。
當經過大劫，得到天地認可，神遊一番後，便可踏足靈界通道，前往靈界。
這靈界通道，其實跟噴魔井相差無幾，都可供雙方通行，也都存在保護弱勢一方的機制。
可以把兩個相鄰的世界，看做兩個緊貼在一起的氣球，這空間節點，就是它們相切的點。
只不過，對於它們來說是微不可查的小點，對於人們來說，就是漫長難熬的通道了。
同理，空間裂縫，就是在兩界相貼的面上，由於各種原因擠壓破裂的的一道細縫。
細縫比節點大了無數倍，蘊含的空間力量也遠勝後者，這就意味著，一旦找到方法，在裂縫裡探索出一條安全的道路，那麼，死星上的諸王霸主，可以肆無忌憚地派人入侵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