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我，快動手。”我說。
“本王殺了你，本王得不償失，現在不是卸磨殺驢的時候。”
“你……”鬼王冥刑現在還有心情指桑罵槐，我看到鬼王冥刑優哉遊哉的看著我，神采飛揚的模樣，等了很久，我笑了。
“你笑什麼？”
“我笑世人太瘋癲，他人笑我看不穿。”我笑的比剛剛還要激昂了，鬼王冥刑冷冷望著我。“你真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之人啊。”
“算是對我的蓋棺論定？”我繼續笑，你想要看到我哭，我偏偏不，看你能奈我何？我那倉皇的笑，大概讓鬼王冥刑也是不寒而慄，良久良久的沉默，鬼王冥刑才慢吞吞的伸手，“回去了。”
“好。”現在，他是我的指揮官，要我做什麼，我完全服從命令，沒有自己絲毫的感情。我跟隨在鬼王冥刑的身旁，照舊還是上了雲頭，鬼王冥刑輕舒廣袖，始終握著油紙傘。
從這個角度偷襲過去，依我的經驗，簡直天衣無縫，但是……但是，我哪裡就能呢，我不能啊，我現在即便是有能力殺了鬼王冥刑也是無力回天，剛剛的壞心情已經一掃而空，事情已經惡劣到了一種沒有辦法轉圜的程度。
正是因為此，鬼王冥刑對我將失去一種防範，我想著未來我應該用什麼辦法告別這種苦痛，是曲意逢迎，等待最好的機會，還是在暗地裡，與鬼王冥刑一眼，忽然之間也來一個防不勝防呢？
我不知道，或者一切的答案都要交給以後了，永遠有多遠呢，我不知道。我看著鬼王冥刑，鬼王冥刑看著我，我們兩個人的目光相互交匯了一下，鬼王冥刑手中已經托住了那一枚錦瑟。
“做什麼，繼續嗎？”
“你知道的。”鬼王冥刑現在，和我已經有了一種變態的默契，想要指揮我做什麼，僅僅是擠眉弄眼就行了，我已經能從鬼王冥刑豐富表情的面上，看透鬼王冥刑的心思，我後退小半步，讓自己站穩了。
嘴角才多了一抹柔和的淡笑，我握住了錦瑟，看著鬼王冥刑變出來的曲譜。開始演奏起來，高音超拔，好像可以將九天都刺破的一枚匕首，而低音沉雄，卻有一種迷惘的感覺，我對於這種該難度的音樂，已經逐漸有了自己的把控。
鬼王冥刑看到我如此，唇畔有了一抹平靜的和氣微笑，過了很久很久，時間好像都凝滯了，鬼王冥刑笑了。
“真美。”
“什麼？”我丟開錦瑟，音樂劃上了一個休止符，我看向了旁邊的人，過了許久，這才道：“你說什麼？”
“本王說，你已得到其中三昧，真是難能可貴，對著我這樣一個人，你居然還能表演這樣氣壯山河的音樂，漓之夭，其實……”鬼王冥刑孤冷的黑瞳看向了我。“其實，你也不簡單。”聞言，我僅僅是一笑。
我要是果真很不簡單，會淪落到這樣一個連自己都不能自保的情況嗎？我們兩個人一路無話，好像都心事重重，回到了鬼族以後，鬼王冥刑破天荒，居然大開方便之門，說，只要我們以後不作奸犯科，就可以在這裡自由行動。
這裡有什麼，到處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自由行動的確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渴望不要讓那麼多的人偷窺我們的行動罷了。
丫頭看到我回來，立即笑逐顏開，我看到丫頭面黃肌瘦的模樣，恨不能見自己全部的靈力都灌輸給丫頭，但是丫頭知道我自己都處境堪憂，我自身難保的前提下，他沒有可能讓我幫助她的。
她不是那種假仁假義的人。
“姑娘，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呢？”丫頭儘管笑著，但是打頭的第一個問題，我已經明白，她是強顏歡笑，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罷了，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握住了丫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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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是絕對的逆境，在這樣的情況下，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要著急，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現在你好好修煉你的內丹，我照顧自己與小少爺，到了以後有機會離開這裡，再做進一步的打算，首先，現在讓鬼王冥刑看出來我們已經死心塌地。”
“並且讓鬼王冥刑明白，即便是他的門戶大開，我們連離開的意念都沒有。”
“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啊？”丫頭疑惑不解的看著我，我將與玄十天重逢與之一切一切都說了，丫頭唏噓感嘆起來。“現在，您豈不是自己已經成了那惡人？”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已經是眾矢之的，現在，無論是在哪裡我看我都不會安全，反之，在這裡，我才更加得心應手，鬼王冥刑也有弱點，乘其不備擊其惰歸，我們需要的是明亮的眼睛，需要的是去努力的看。”
“姑娘，辛苦了你。”
“為自己，死而後已罷了。”我點頭。
丫頭看到我倦了，道：“您想要吃什麼呢，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奴婢讓人給您送過來？”她對我一如既往，對我始終如一，無論是在上面情況下，都說鬼族是惡人，但是丫頭呢，讓我不停的對鬼族重新整理了三觀。
“不拘什麼，能吃就好，我想囚禁我的人會安排好一切的。”我說，果然，到了飯點，有人已經宣召，意思讓我過去吃東西，我不去那是沒有可能的，只能點點頭，去了。
“姑娘，小心。”臨走，丫頭叮嚀我，我點了點頭，給了丫頭一個溫和的笑靨。“你放心就是，我去去就來，不打緊。”丫頭點了點頭，但是擔憂的神色隱隱現現。
我跟著一個小鬼，不多久，已經到了一個花廳，這裡鬼王冥刑為了迎接我的賞光，已經煞費苦心的裝點過了，剛剛回來，我尚且沒有看到鮮花呢，但是現在，折枝花卉已經攀附在了一株一株巨大的廊柱上。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五顏六色的花朵，花朵的品種與顏色都很多，多到讓人不可思議，還有一些鳴禽，我看到這裡，其實鬼王冥刑已經佈置的盡善盡美，但是我呢，卻絲毫都沒有賞心悅目的感覺，只是冷淡的一笑：“這就是你的安排？”
“難道有什麼……不妥之處，王后還請落座。”我被這莫名刺兒的“王后”給驚到了，不過還是坐在了鬼王冥刑的旁邊，鬼王冥刑面上的神色很是溫和平靜。“難道這裡不好，還是這裡原本不是你喜歡的，要知道，為了這些本王已經智盡能索。”
“花兒需要陽光才能珍珍精彩豐呈，這樣折斷了花兒，很快花兒就會枯萎的，有什麼好看？至於這些鳴禽，雖然你已經豢養，不過有什麼，僅僅是囚禁了它們讓它們失去行動自由罷了。”
“你為什麼凡事都看得這樣明白呢？”
鬼王冥刑望向我，給了我一個滿意的笑容，我勾唇，黑漆漆的墨瞳掃視了一下鬼王冥刑，一面笑，一面道：“畢竟睜眼瞎子不好做，你要我過來做什麼，先小人後君子，說吧，完事以後，我還有我的事情呢？”
“相比較於本王的事情，你的芝麻綠豆事情簡直不值一提，過來，給本王斟酒。”
“你四肢健全，為什麼自己連斟酒都不會了。”我雖然反駁，並且執拗，但是我並不敢不去，只能慢吞吞的去了，握住了玉壺，將玉壺中的酒水已經斟出來，鬼王冥刑面上有了更滿意的神色。
“這是你們坊間叫做梨花白的一種酒。”
梨花白？聽到這個優雅的名字，我卻心事重重，我想到了很多很多之前關於梨花白的事情，之前的之前，我和玄十天在帝京，時常也沽酒，其實尤為喜歡梨花白，但是現在呢，梨花白已經遙遠的好像一個夢。
“你也喝一杯？”
“我酒量淺，恐怕喝一杯就酩酊大醉，我酩酊大醉其實也不打緊，但是我喝醉了，就沒有人和你在一起詩酒唱和了，不是很寂寞，對了，你一個人高處不勝寒，一定是很寂寞的，你知道寂寞是什麼顏色？”
我每一個字就好像一把刀，已經刺入了鬼王冥刑的心臟。現在的鬼王冥刑，沒有一個知心朋友，連一個心腹之人都不存在，他孤獨的活著，對於寂寞這樣的感覺更加是入木三分，難道不是？
“漓之夭，你僭越了，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
“是，我僭越了，你提醒我，我不就知道了。”我一邊說，一邊看著鬼王冥刑，鬼王冥刑握住了酒杯已經開始喝起來，一杯酒喝完了以後，面上有了紅潤的顏色，在我的記憶中，之前鬼王冥刑好像並不飲酒的。
果真酒是好東西，可以打通任何一個族群，看到鬼王冥刑一杯酒下肚，我這才繼續斟酒，鬼王冥刑不喝了，面上卻有了隱晦的神色，這一刻的寂寞，已經好像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樣，逐漸的萌生起來。
我看著鬼王冥刑，鬼王冥刑也是看著我，過了很久很久，鬼王冥刑道：“你現在一定是恨透了我，對嗎？”
“明知故問？”我剛剛說不喝酒，但是這種氣氛，卻讓我想要痛飲，索性握住了酒杯，解放了自己謹小慎微的天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既然是暴風雨，讓他們早早的來，早早的去。
“一杯解千愁，酒入愁腸，卻化作相思淚。”我吟哦一句，看著鬼王冥刑，鬼王冥刑笑了。
“本王才不寂寞。”什麼叫做欲蓋彌彰，眼下就是了，我看向了鬼王冥刑，一哂：“有一天我不小心去了一個山洞，裡面千姿百態都是我，要不是一個人寂寞，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你見了？”鬼王冥刑揚眉。
“是，我一一都見了，我感謝你費盡心力蒐羅出來那樣多的我。”正話反說罷了，鬼王冥刑明白我的挖苦，“這麼多年了，你就好像明月一樣，你知道嗎？本王對你總是仰視，但是現在，本王終於可以俯視你了，漓之夭。”
“不過是一個角度問題罷了，你願意怎麼樣認為就怎麼樣認為，我無所謂，隨遇而安就好。聊共引離尊，我看，今天你我都有不醉不歸的心，不如就在這裡多喝兩杯，酒逢知己千杯少，來，讓我們喝吧。”我一邊說，一邊舉杯。
“你不怕孤？”現在才問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了，不過我還是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