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儀卻誤會了這投來的眼神,不安地放下筆,心中暗想,難道是自己的戰意太弱了嗎?當下輕咳一聲,掃視著自己的詩句,遲疑地問道:“世子是覺得有何不妥麼?”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程伯庸被問得一愣,知道她是誤會了,戲謔地一挑眉梢:“不,是太好了,不像是你現在應有的水平。”
趙令儀有點被噎住了,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在你心裡我就是廢柴麼?”
“不是柴,最多是朽木而已。”程伯庸搖了搖手指,哈哈一笑。見把人逗得臉上氣出了紅暈,才不慌不忙的補充,“但你總能打破我對你的想象,現在看來,說你是朽木的人才是真正的朽木。”
陡然得了程伯庸這麼正經的誇獎,趙令儀還有點不適應,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微微一笑:“世子謬讚了。”
程伯庸將石桌上的宣紙拎起來,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讚歎的點點頭:“的確是戰意渾厚的好詩,字裡行間皆是對君王的一腔熱血。這樣的詩居然出自閨閣女子之手,實在不可置信。”
趙令儀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眸。這詩雖然她親手所寫,實際上真正的作者是異姓王才對,程伯庸能讀懂他父親的心思,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我該回府了。”程伯庸將宣紙收入袖中,動作一氣呵成,好像本來那就是屬於他的一般,然後一本正經的問趙令儀,“明日你有空麼?”
趙令儀微微一怔,不懂他問這個幹什麼,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下了早課,便沒什麼事了。”
程伯庸很是滿意,衝她一挑眉梢,眼睛騰滿笑意:“那明日晌午我來找你。”
趙令儀有些意外他的邀約,想了想認真地道:“可是我原本打算溫書……”
“一天不看也沒事。”程伯庸笑著眨眨眼,“今個兒的慶祝這麼糟糕,我明天得補回來再行。”
趙令儀有些啞然失笑,這個人還是督促她勤學上進的程伯庸嗎?
“那就這麼決定了。”不等她開口,程伯庸便連忙快步走到院門口,遠遠地囑咐了一句,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趙令儀看著他幾乎是慌然逃竄的背影,不禁撲哧一笑。
……
天氣晴朗,春光明媚,宜出遊,宜會友。
程伯庸翻了翻黃曆,也是這麼想的。
昨夜他本來想去給趙令儀好好慶祝一番,誰知道出了那麼大的簍子,真是一世英名毀於一“飯”。
他想著如果不趕緊做點什麼補救的話,他以後怕是沒臉再見趙令儀了。
可是具體怎麼補救,他卻犯了難。
送胭脂水粉?不,程伯庸想想就一陣雞皮疙瘩,太肉麻了,而且濃妝豔抹總會讓他想起前世的妖妃形象,如今的趙令儀素面朝天也挺好。
送字帖書畫?不,程伯庸也毫不留情的否決了。本來趙令儀在書院裡就天天跟書本打交道,再送這些文縐縐的未免太膩味了。
送盔甲兵器?不,程伯庸看了看庫房裡珍藏的寒鐵盔甲,足足有八斤重,想象了趙令儀穿在身上艱難邁步的樣子,程伯庸自己倒先笑場了。
想來想去,程伯庸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色,靈光一閃,決定帶趙令儀去野外踏青。送什麼也不如送春光來得好。
程伯庸立刻去馬廝牽了自己平日騎的戰馬,又挑選了一匹性情溫和的母馬,用來給趙令儀騎。
到了書院門口,程伯庸將兩匹馬交給隨從看管,防止馬亂跑,自己則輕車熟路的往書院的亭臺走去。
彼時趙令儀剛下完早課,剛要往外走,便被一個人叫住了。
那人一身藍衣,眉眼彎成月牙,正是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一晌。
趙令儀微微一愣,然後對著他點點頭,算是簡單的招呼。
一晌將趙令儀拉到一旁,神秘兮兮的衝她擠眉弄眼:“我準備了好茶,請你喝怎麼樣?”
趙令儀有些雲裡霧裡,一晌突然拉著她去喝茶,弄得她莫名其妙。
一晌見趙令儀不說話,害怕她不答應,有點急了,才苦著臉說出實情:“我突然轉到星空書院,同學師長都不太熟悉,想探討一下課業上的困惑也不知該找誰,只好麻煩你了。我備了茶也是為了感謝你。”
看著一晌略有點彆扭的樣子,趙令儀算是明白了。作為被星空書院破格錄取的秀才第二名,一晌還是很在乎名聲的,剛來書院不喜歡教學方式很正常,恐怕是他抹不下面子去問其他的同學而已。
趙令儀看著一晌滿是哀求的眼睛,終於松了口:“好吧,我答應喝你的茶了。不過也只有一杯茶的時間。”
一晌立刻眉開眼笑,將趙令儀帶到不遠處的亭子,那裡有他備好的茶水。
兩人在亭臺中坐下,一晌便把課本上不懂的問題指給趙令儀,趙令儀沉思了片刻,給他講解起來。
不過是寥寥數語,一晌的眼睛便亮了起來,拍手叫絕:“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沒想到呢。”
不用趙令儀再過多解釋,一晌茅塞頓開,刷刷刷的在書上做起筆記來,說是請趙令儀喝茶,但是全程都把茶壺拋在了腦後,碰都沒碰一下。
趙令儀也不出聲,默默地看著他奮筆疾書。
一晌匆匆寫完,還對趙令儀提點他的精妙構思意猶未盡,餘光突然瞥見趙令儀安靜的坐在那裡,再一掃桌上空空的茶杯,登時臉紅到了脖子根,馬上給趙令儀倒茶:“抱歉啊,趙榜首,這茶水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我竟忘了,真是糊塗。”
一晌後悔莫及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發出咚咚的脆響。
趙令儀聽他拍自己的頭拍的跟大西瓜似的,也有點忍俊不禁,笑著阻止道:“沒事的,我也不渴。”
一晌卻更加不好意思了,將茶杯斟得滿滿當當,鄭重的遞到趙令儀跟前,語氣真誠的道:“我知道趙榜首寬宏大量,不過我失了禮數,理應賠罪。”
趙令儀看出一晌這人是認死理的倔強性子,便也不再推辭,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一晌這才摸著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趙小姐真是好興致。”一個聲音涼涼的響起來,打破了這輕鬆和諧的氣氛。
趙令儀聽到這聲音不禁一怔,呆呆的抬起頭,看見面無表情的程伯庸。
這人沒有像往常一樣身著黑色勁裝和氣勢凜冽的長靴,而是意外的換了一身雪白的錦衣,外罩湛青色的紗質長袍,和一雙素淡的布履。一頭烏髮也沒像以往那樣紮起,而是散落在肩頭,腦後用一根玉簪將多餘的頭髮固定住。
這人雖然冷著臉,卻完全沒有了那股沙場點兵的硬朗氣質,反而像戲文裡的翩翩公子。
趙令儀第一次見程伯庸這樣的打扮,不禁有些恍惚了兩秒,但是她也注意到了這人散發出來的低氣壓,有些哭笑不得。
程伯庸冷靜下來,倒也很快發現桌上堆放的書本,和一晌手邊的筆記,明白趙令儀不是悠哉悠哉過來品茶的。但他一想到明明昨天約了她,她還跑到這來“誤人子弟”,就覺得有些不爽。
但是有外人在場,他也是注意分寸的,便冷哼一聲:“趙小姐是不是有事情忘了?”
趙令儀當然知道程伯庸在生悶氣,而且對方的話落進耳朵裡竟有一絲委屈的味道,趕緊順毛:“並沒忘記,只是不到時間而已。”
程伯庸看了看天色,日頭還有些偏,的確還沒到晌午,氣勢不禁弱了一分,望著趙令儀狡辯道:“那凡事不應該提前準備嗎?”
趙令儀無奈低頭,放棄與程伯庸講道理:“世子說的是。”
趙令儀站起身,對還是一臉迷茫的一晌點點頭:“謝謝你的茶,我該走了。”
早在程伯庸到來時一晌便覺出有點不對勁了,對方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想忽視都難。
見趙令儀的神色有點無奈,便下意識的以為是眼前的男子在逼迫她,頓時裝出兇巴巴的樣子瞪他:“你要幹什麼,這裡可是書院,不是胡來的地方。”
程伯庸根本沒把這小鬼放在眼裡,不過被當成壞人的感覺倒是很新鮮。懶懶的瞧了一晌一眼,程伯庸滿不在乎的靠在柱子上,輕挑眉梢:“哦?所以你想怎麼樣呢?”
趙令儀略帶詫異的看了看程伯庸,這還是那個一臉正氣的大將軍麼,怎麼活脫脫像在耍無賴?
一晌感覺到程伯庸的輕視,臉都漲紅了,眉毛一豎,色厲內荏的道:“反正就不許你欺負趙榜首!”
程伯庸看著一晌攤開手像老母雞似的把趙令儀護在身後,微微一愣,再過了會,幾乎笑出聲來。
程伯庸生的英氣,但與前世那種硬朗凌厲的線條不同,如今他還處於少年和青年之間,五官便柔和了很多。所以當他舒展眉眼,粲然一笑的時候,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錯覺。
趙令儀望著他的笑容失了神,等回過神來才有些好笑,居然有一天她會覺得程伯庸是個溫柔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