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儀反過來問他:“你可有一刻是希望自己君臨天下,照顧好天下眾生百姓,不讓流血衝突的事情發展,讓整個天下都安居樂業,國泰民安嗎?”
他這便說不出話來,只得預設了,趙令儀說他是皇族後裔的事。
已經過去了半年,早就適應星族人的身份,人類那短短幾十年的身份,被他拋之腦後,又藏於心底,無一刻不記得。
“令儀,你總是這樣的瞭解我,能猜到我心裡去,我想這應該就是心有靈犀,我無時無刻不忘記的,正是你希望我所記得的。”江澤心的眼眸當中彷彿星辰墜落,少年唇紅齒白,眼中充滿了希翼,用萬丈光輝來形容都不為過,如此的熠熠光輝,如此的光彩奪目,只是一瞬間,只是將心情體現在了雙眸當中,體現在了這少年俊美的容顏之上。
趙令儀並不接話,何嘗不知道對方是順著竿往上爬,想盡辦法來親近自己,只是她不想要這樣的親近,又不能說些什麼,所以便沉默應對。
即便是沉默,也足以叫人歡喜,對於江澤心來說,只要她不反感,就是最大的收穫。
站在別人的角度看,便是兩個人忽然從天而降,不知來歷,不知去處,那為首的女子用得一手好本領,有見識的人知道這是傳說中的文人,如今已經很少見。當然不是文人少見,而是厲害的文人少見。
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梳著雙環望仙髻,發分為兩股,黑帶束縛成環,高聳於頭頂,髻前飾一小孔雀開屏步搖,髻上珠翠如星,有瞻望之狀。
身上穿著單絲碧羅籠裙,縷金為花鳥,細如絲發,鳥子大僅黍米,眼鼻嘴甲俱成,明目者方見之。裙上密密麻麻繡著花朵,奼紫嫣紅開遍,花朵的顏色並不豔麗,反而偏柔美,如夜間綻放開來的珊瑚。
猶如仙子般的女子出現,本就震驚了眾人,她還用了那樣驚人的手段,說出那樣驚人的話。
因為先前出現的女子太過於耀眼,以至於許多士兵和獸人都將視線留在趙令儀身上,沒有注意到那緊隨其後而來的同樣俊秀的少年。少年身著一身紅衣,赤著腳,面上帶著無奈的微笑,就像是在縱容著什麼。
他點了點頭說:“沒錯,我就是皇族後裔。”
這可萬萬不是假的,就算是有知道內情的人站出來,也該知道他說的就是一等一的實話。
文字遊戲是一種很好玩的遊戲,至少他很喜歡。
倘若是一般人說出這樣的話,大家都會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注視著,可偏偏這兩個人展示出來的手段主要是不凡,以至於用看傻子的目光也有不合適之處。但仍舊不防止其他人用古怪的目光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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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走吧。”趙令儀只想留下這一句話,一句掀起驚濤駭浪的話,讓那坐在龍椅上的人知道你其實並不合適,休要放肆。
江澤心沒想到這就完了,摸了摸鼻子說:“也不管這些百姓了?”
“現在沒有誰會注意這些百姓,而且我沒辦法一直停留在這裡,護著他們。”趙令儀需要儘快的找到大公子,瞭解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雖然就眼前的局勢也不用說什麼。
江澤心對於趙令儀從來都是毫無怨言的,對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說也突然的出現在突然的離開也不是什麼難事,跟著便腳下踩風的離開。
兩個人當真是來去如風,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瞬間消失。目瞪口呆的人不在少數。這些人有的嘴裡甚至呢喃,是神靈。
嘴裡呢喃著神靈的是獸人,因為人類從來不相信有神靈的存在,人類唯一相信的就是聖人。
“我想起來她是誰了?她是趙令儀頂撞了皇帝陛下的女人。”
“我也知道,據說是將軍的相好。”
一個小兵脫口而出,緊接著臉色難看哇地吐出一口血來,倒在地上直接不起。
已經凌空踏出很遠的江澤心,嘴邊泛起冰冷的微笑,將軍又是個什麼東西?後來的人就不要再往上湊了。
兩人要趕往將軍,他有意無意的拖延時間,趙令儀踏空而行,並不能持久,沒有江澤心的幫助,就只能選擇騎馬,如此一來,看自己身上的衣著就有些不順眼。
當初兩個人離開思過崖下方以後,並沒有直接回到人間,而是先去了一個類似於宮廷的地方,那個地方空無一人,江澤心說是他的住所,進去了以後便拿出了這身衣服,叫趙令儀穿上,又梳了一個頗為麻煩華麗的髮髻。
重生以前趙令儀還是貴妃的時候,便習慣如此打扮,甚至就連這身衣裳與自己當貴妃時穿的並無差別。
這是江澤心仔細儲存下來的。
又是如那般時候的打扮,心境卻截然不同。
等著需要騎馬的時候,趙令儀就想將這身衣裳換下來,江澤心死活不同意,耍著賴皮:“你要是脫了這身衣裳,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兩人臨時落腳於客棧當中,趙令儀已經買了新的衣裳回來,是簡單便捷的武士裝扮。勁裝短襯,適合騎馬趕路。
她將自己的頭上那些珠釵抽了下來:“我是趙令儀,不是趙貴妃,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我當然明白,我已經不是太子殿下,也不是未來的皇帝,自然你不可能成為貴妃。”江澤心突然握住她的手,萬分誠懇地說:“當我妻子吧。”
趙令儀慢條斯理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以前你曾拜我為師,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母……”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床上來回打滾。
多虧了那衣服好看,又始終保持著少年模樣的皮囊,讓這個人撒嬌搞怪,一點都沒有違和感,甚至增添了幾分可愛,否則趙令儀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其扔出去。
不過就算是江澤心還算可愛好看,如此撒嬌賣萌不符合年齡階段,也讓她忍不住生出將人扔出去的打算。
江澤心還在那裡胡鬧,卻已經讓趙令儀忍無可忍,有些大招本來是不願意祭出來的,可是看著那人,似乎要跟自己胡攪蠻纏到底,她也不願忍耐,神色冷冷清清,張口就要說話。
江澤心趕緊伸出了手,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彷彿預料到了什麼,咽了口唾沫說:“我總覺得你好像要發大招。”
趙令怡並不否認,幽幽的說:“我穿這身衣服不舒服。”
他一陣沉默,好像預料到了什麼,飛奔著過去,想要將人的嘴捂上。
“我死的那一天,被綁在點將臺上的那一天,被剝去了外衣,那身華麗的外衣和身上這件就很相似。”趙令儀飛快的將話說完,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人看,那眼神透著幽幽,將人看得骨頭都涼了。
江澤心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氣,頹廢的低下頭去,每個人都有弱點,他的弱點就在這裡,問心有愧的人永遠都沒辦法直起腰來說話,尤其是被戳到弱點的時候。
她雖然心中沒有任何的愧疚,但還是有憐憫的:“我是故意的,但不想這麼做,你最好不要攔我。”
江澤心頹廢的走出誤區,每一步走得都極為緩慢,又那樣落寞,從背影上看,單薄得可憐,很容易勾起女子的母愛。
只可惜趙令儀上輩子下輩子加到一起,都沒當過母親,那微不足道的母愛不足矣去憐憫江澤心。
她非常痛快地解開了自己的髮髻,將那些髮釵全都扔到了桌子上,又換上了尋常的勁裝。
已經很久沒有打扮的那樣雍容華貴,身體已經不適應。相比以前那樣沉重的打扮,更喜歡如今這樣輕便的樣子。比起過去在宮廷當中的生活,也更加喜歡現在,所以為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她願意倍加珍惜。
不一會,客棧的房門被推開,走出來的女子束著馬尾,身上穿著簡潔利落的黑色勁裝,腳下踩著一雙黑靴,快步走了出來。
江澤心蹲在門口等著,一見人,這副打扮出來,心中說不出什麼感受,雖然這副模樣也很好看,但總不如自己貴妃的打扮。
“你穿什麼我都喜歡。”他違心的說,又忍不住酸溜溜道:“程伯庸喜歡你這樣的打扮?”
趙令儀已經習慣對方時不時的甜言蜜語,不以為然地說:“無論什麼打扮終究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我對此並無什麼追求,也不在乎誰喜歡與否。”說罷便直接揚長而去。
江澤心仰天長嘆,昔日趙令儀最是溫和,何曾與自己這樣說過話,如今真是什麼都變了。
昔日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如今也成長了不一般的樣子,那副豪氣沖天的架勢,眼中毫無懼意。
生在這天下坦坦蕩蕩,在人群當中來來往往,騎著高頭大馬踏風而行。
這些都是趙令儀的一個剪影,哪怕是一個片段擷取出來,也不得不叫人心中折服。
他不由得嘆息,兩個人真的是回不到過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