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帕子,便是上回裴憶卿給十二拿到鉞王府當信物的,原本裴憶卿便沒打算十二還會把它帶回來,可是最後卻還是回到了她這裡。
裴憶卿原本覺得不過一方帕子,莫如深定然也不會在意,自己便是自行處置了,他也一定不會多說什麼。
但是那天晚上之後,裴憶卿卻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那方帕子私下洗好晾乾,對破雪,她也不敢再打什麼歪主意。
莫如深看著她手上的這兩樣東西,再看看裴憶卿微微垂著腦袋,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不知為何,心底更添了幾分莫名鬱氣。
他拿過她手中東西,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只瞬息的功夫,屋中便沒了他的人影,快得好似方才他的出現不過是幻覺。
裴憶卿拍了拍胸脯,感覺今晚上的莫如深氣場有點怪怪的,不過幸好,他沒有衝著自己亂發脾氣。
裴憶卿再次走到床邊,拿起了方才他交給自己的那張紙,挑亮了燭火,當下便細看了起來。
裴憶卿還是有些認不全繁體字,但好在這張紙上的字跡十分工整,她連蒙帶猜,加上原主的記憶助陣,她也能慢慢地能看懂。
看完之後,裴憶卿不得不再次佩服莫如深手下的辦事能力,那事無巨細,詳盡程度,簡直叫人歎為觀止。
這些訊息表面上看繁雜瑣碎,可越是這麼細碎不起眼的訊息,越是難打聽,而無數看似不起眼的訊息,說不定就藏著一些細微的線索。
裴憶卿不是火眼金睛,自然是不能馬上從這些細碎的訊息中提煉出有用的線索,但是這些訊息,卻能幫助她繪製和填充死者身邊的關系網,從而對死者生前的人物形象有一個更加貼切和直觀的認識。
裴憶卿把東西細細地看了三四遍,才重新熄燈睡下,即便是閉上了眼睛,她的腦中依舊在來回思考消化著方才的訊息。
之後的每天晚上,裴憶卿的房間都會有人來一趟,然而,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來的人就再也不是莫如深,而是換成了乘風。
乘風話也不多,把東西留下,再例行問了問裴憶卿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便利索地離開。
莫如深是王爺,是主子,也的確不需要他事事親力親為,派個手下來行事是再正常不過的。
然而,不知為何,這再正常不過的事,卻讓裴憶卿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怪的感覺。
她很努力地壓住了心頭那莫名的怪異,每天都只認真消化著那些新傳回來的細碎訊息,在腦中飛快篩選提煉,企圖找到一些關聯性的東西。
數天下來,裴憶卿腦中塞滿了陸襄秦的總總,可是,資訊太過繁雜,她卻找不到那根線頭,整個人都很暴躁。
也正因為如此,這段時間她都睡得不好,眼底一片青黑,氣色也越發地差了起來。
陸葭伊看到她這般憔悴模樣,心裡心思微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命人每天照著三頓給她進補。
這天晚上,乘風又送來了新的訊息,裴憶卿心內煩躁,她撐著眼皮開啟,匆匆掃過,只覺得頭腦發脹,她正待把紙張疊好,待明日再細細檢視,眸光卻是陡然落在了某行字上,稍稍定了定神。
那行字赫然寫著:昔日同窗陳思永,無甚交集,此人好色成性,**楚館之常客,嘉元七年五月十二死於火災。
裴憶卿注意到的,是那個日期。
裴憶卿天生對數字敏感,這個日期她記得,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陸襄秦失蹤,便是在嘉元七年五月十九那日。
兩人出事,前後不過就七天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太巧了。
裴憶卿叫住了要離開的乘風,對他出聲吩咐,“查一查陳思永。三年前他和陸襄秦有沒有什麼交集,還有,他的死因,越詳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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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一時之間雖然不知道裴憶卿突然注意到陳思永究竟是因為什麼,但是她既然開口吩咐了,那自己便也只能乖乖照辦。
第二天,乘風還沒來得及把裴憶卿的吩咐向自家王爺回稟,便與剛從王爺書房中走出來的虛影撞了個正著。
虛影上回多嘴道出破雪一事,莫如深原是命他去馬廄給馬匹伺候幾日,但因為最近要緊急調派人手四處奔走查案,莫如深便大發慈悲給了他一次機會,這次查案若是辦事得力,就無需領罰,若是辦事不利,查完了案子,再去領雙倍的懲罰。
虛影這會兒自是鉚足了勁要把差事辦妥。
而虛影覺得自己之所以會說錯話,全是因為乘風不仗義。眼下見著乘風,可是半點沒有好臉色。
乘風卻好像完全沒察覺一般,“殿下可有什麼新發現?”
虛影只拋給他一記冷若冰霜的白眼。
乘風自顧自地道:“昨夜裴小姐讓我去查那陳思永,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用意,我瞧著陳思永跟這案子也沒什麼關聯才是。”
乘風的話落,虛影的神色倒是微微變了變,“殿下也吩咐我去查陳思永。”
兩人不覺互相對望了一眼,心道,莫非這兩人是串通好的不成?還是心有靈犀?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對此事便更加上心了起來。
調查結果很快出來,其中的秘辛卻是叫人大感意外。
因為,陳思永之死卻不似刑部卷宗上所描述乃是意外,真相卻是,他乃自焚而死!
陳思永乃是當朝安國公家的嫡次子,安國公府在京中也素來都是有名無實的閒散一派。
陳思永因為是次子,沒有世子爵位,也不用擔負什麼家族重任,是以一直都是放養,所以才養成了個紈絝。
按說這等紈絝,吃穿不愁,每天不過就是花樣享樂便能度日,緣何會想不開以至自焚?
而且似他那般品性之人,如何能對自己狠得下心,選擇這麼痛苦的死法?
裴憶卿對這個調查結果十分不敢相信,再三確認是否調查出錯,乘風的回答卻是十分篤定。
“錯不了,陳思永出事當日,他一邊在火場中哭嚎,一邊大聲高喊他害人無數罪孽深重,唯有自裁方能了此殘生。當時他院子裡的下人幾乎都聽到了。
只是陳國公為了掩人耳目,便把這件事壓了下去,後來,那院子的人都接連被派送到莊子上辦事,幾乎都陸續發生意外。但其中一個叫寶生的小廝卻是早知道事有不妥,便早早地脫身逃了,被我們多番苦尋才找到。
而後,我們又伺機潛入了國公夫人的房中,一番裝神弄鬼之下,國公夫人涕泗橫流,口中所述便與那寶生所言相差無幾。”
裴憶卿聞言不覺驚駭,沒想到自己讓人調查此事的無心之舉,倒是牽扯出這麼一樁隱情來。
凡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人無緣無故自焚,本身就是一件蹊蹺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