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原本沉睡中的丞相府就被驚醒了過來,裴憶卿遠遠地看到有一行人舉著火把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即便是晚上,裴憶卿也能一眼認出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身形十分可觀的丞相大人。
再次看到這位丞相大人,又想到了陸葭伊和陸君年那對花兒一般的姐弟,她不覺又偷偷懷疑起了丞相大人是不是真的喜當爹。如果不是的話,那那位早逝的丞相夫人一定極美。
胡思亂想了一番,直到他們快走到近前,她才再次想起了方才問的那個問題。
“殿下,丞相要是問起你是怎麼發現屍體的,你要怎麼解釋啊?不會真的把我說出去吧?”
莫如深淡淡吐出幾個字:“你想得美。”
裴憶卿:……
他的言外之意,真要說了,反倒是讓她佔了便宜,她才是想得美。
這人,不會說就不會說,有必要這麼拐彎抹角地損人嗎?
裴憶卿只能再次在心裡腹誹。
陸昀抱著大大的肚子,氣喘吁吁地跑到了跟前,雙方互相見禮,他便疾聲發問,“屍身可撈上來了?在何處?”
莫如深朝著旁邊指了指,“大人稍安勿躁,要全部打撈上岸,還需廢些時間。”
火把照亮,便見那湖邊,赫然撈上來了一些殘骸白骨,那森森白骨饒是在白日見了,都會覺得森然恐怖,更不用說眼下是晚上,迎著那火把,越發照得那白骨顯得恐怖非常,那舉著火把的家丁們手都微微抖了抖。
陸昀的面上只有震驚和難以置信,倒是並未現出太多的驚懼害怕。
他轉而也點了三名侍衛,一道入水撈屍。幾人來來回回潛水,一趟趟地往岸邊搬運屍骨。
因為是夜間,撈撿屍骨的程序不免就慢了些。
裴憶卿看著越來越多的屍骨被撈了上來,她也沒有再幹站著,直接便蹲下身去,伸手便撿起了地上的屍骨,開始就地拼湊了起來。
陸昀和家丁們都是一陣驚訝,沒想到她的作風會這般彪悍。
家丁們看著裴憶卿毫無芥蒂地伸手拿起骨頭用心擺弄,險些沒直接吐出來。
陸昀看著她,眼神中也帶著訝異,不免開口詢問,“這位是?”
“仵作。”
這就說得通了,只是沒想到,這仵作竟然這般年輕,而且白白淨淨的,半點都不像是敢跟屍體打交道的。
裴憶卿卻是無暇去想旁人對她是什麼看法,她現在心裡眼裡便只有這具屍體。
以前她也辦過碎屍案,也拼過屍體,對於這項工作,也算是駕輕就熟。
但是以前拼的屍體怎麼說也還算是新鮮熱乎的,現在這具屍體,卻算是沉年老屍了。
她拼著拼著,突然感覺周圍的火光越來越暗。
她抬頭,目光朝那舉著火把的家丁掃去,“離那麼遠做什麼?已經死透了,有什麼可怕的。”
那幾個家丁身子再次齊齊抖了抖。
就是因為死透了,所以才害怕啊!
但是,他們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靠上去,只是一個個的都撇來了頭,不敢去看。
莫如深眸光再次落在了裴憶卿的身上。
她剛好拿起了一根骨頭,很是認真專注地比劃著,最後才慎重地放在了某處。
她是女子沒錯。
她也是大家閨秀沒錯,至少身份上是正正經經的嫡女。
可是她的言語,行徑,哪裡有半點像大家閨秀?
她看屍體的那眼神,可謂專注而痴迷。反而真的像是個地地道道的仵作。
看不透,半點都看不透。
莫如深正在心裡百般琢磨,陸昀便開口問出了方才裴憶卿連問了兩次的問題,“殿下是如何得知湖底有屍體的?”
裴憶卿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她倒是要聽聽,他要怎麼解釋,卻聽他一本正經地信口雌黃,“這,不是丞相派人來給本王傳的信嗎?”
裴憶卿聽了這話,差點沒直接噴出來。
聽他那語氣,簡直真得不能再真,雖然沒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她也能想象。這人啊,表面上一派嚴肅正經,暗地裡,卻是蔫兒壞蔫兒壞的……
裴憶卿暗自抿唇憋笑,便聽得陸昀震驚不已,“微,微臣並未派人給殿下傳信啊!微臣還是方才才知曉此事。”
莫如深沉思片刻,一派認真嚴肅地開口,“如此說來,此事,定然與上回傳信之人有關。”
誰能想到表面上看著那般正派的一個王爺,信口雌黃起來會這般不要臉,陸昀自然是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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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昀一邊抱著肚子,一邊擰眉沉思。
他頓了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回神,“前天小女宴請諸位小姐一道遊湖賞景,當天有幾位小姐不慎落水,莫非,也並非巧合?”
莫如深再次十分贊同地頷首,“極有可能。”
裴憶卿一邊拼屍體,一邊忍不住腹誹,這屍體究竟是不是陸襄秦的還沒確定呢,莫如深就這般胡說八道誤導陸丞相,也不怕這位心寬體胖的丞相大人放飛自我胡思亂想。
果然,此刻的陸昀,便在腦中開始了十分精彩的頭腦風暴,莫如深則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裴憶卿正在拼的那具屍體上,對自己方才的信口胡說半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一根新骨被撈了上來,裴憶卿拿在手裡,若有所思。
她突然開口問了一句,“有刀嗎?”
陸昀搖頭,他身後的侍衛趕忙上前,把自己的佩刀奉上。
裴憶卿看到那把刀,伸手在它的刀刃上比劃了一下,最後搖頭,“太鈍了,有沒有那種削鐵如泥的刀?”
侍衛們為難地搖頭,他們都只是尋常的護院,哪裡有那種好刀。
裴憶卿便只能把頭轉向莫如深,面上帶上幾分討好,“殿下……”
莫如深看著她臉上的討好,便不自覺生出了幾分警惕。
“你用刀做什麼?”
裴憶卿見他的樣子,深知自己若是不把事情說清楚,這人定然是不會給她。
裴憶卿便拿起了方才撈起的那節骨頭,在眾人面前亮了亮相,“這是死者的神經骨,其骨內有神經骨髓,因為死者已死多時,皮膚腐化,要排除判斷其死因,便只能從屍骨上判斷。而死者若是中毒身亡,那神經骨髓上,便定能驗出來。所以,我需要一把削鐵如泥的刀,如果殿下有的話……”
“沒有。”
裴憶卿的話還沒說完,那人就冷冷淡淡地拋過來這麼一句話,把她接下來的問話截住了。
裴憶卿咬牙,既然沒有,方才又問個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