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沈鈺在朝堂上素來能言善辯，此刻也語塞了。
裴舜天見到此番劍拔弩張的情形，禁不住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裴憶卿又轉向了他，雙目含怨，頗有些期期艾艾地看向他，“父親，即便是女兒被逼迫成這樣，您還是要女兒將這件事輕巧揭過嗎？”
裴舜天霎時啞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然而，裴憶卿卻並不打算這麼放過他，依舊灼灼地望著他，“父親，您說話啊！女兒不過只想要您的一句表態罷了。”
裴舜天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他整個人幾乎要被大家盯成了篩子。
最後，他終於是抵擋不住裴憶卿和莫如深那灼灼的目光，磕磕巴巴地說，“既，既然如此，自，自然是願賭服輸，按照賭約來。”
裴憶卿瞬間露出感動神色，她再次看向沈鈺和葉大人，“兩位大人，連我父親都說了，願賭服輸，你們難道還不願意向我道歉嗎？”
兩人原本以為裴舜天的到來會讓事情發生轉機，但是沒想到，裴舜天被裴憶卿和莫如深兩人一唱一和，三言兩語就被唬住了，最後的結局也是半點沒有改變，反而讓他們更加陷入了難堪境地。
曾穎之旁觀了全過程，只覺得大快人心。
她忍不住高聲開口道，“兩位大人可是朝廷要員，是飽讀詩書的文人學士，最是知道信用兩字，更應知擔當何為，現在卻是畏手畏腳，毫無擔當，難道要百姓們都看你們笑話嗎？”
人群中有人跟著附和，“就是！”
曾穎之又道：“你們若是坦坦蕩蕩老老實實地敬茶，我們還能高看你們一眼。不然，就算是你們最後賴掉了這事，我們也瞧不起你們！”
“對，敢做就要敢當！”
“敢汙衊我們神女，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對，敬茶！道歉！”
有人帶了頭，其餘百姓們也都跟著一聲聲起鬨，所有人都在齊聲討伐起了沈鈺和葉大人，兩人的臉色，霎時比方才更加難看無數倍。
但是眼下情形，他們除了乖乖道歉，委實也找不到了其他法子能從這困局中脫身。
茶樓裡，已經有人準備好了茶，兩個年過半百的人，漲紅著一張臉，僵硬著身子，端起了那杯茶，宛若端著千金重的巨物，雙手都在顫抖。
他們緩緩地走向裴憶卿，每一步都像是邁得格外艱難，終於走到了裴憶卿的身前。
裴憶卿目光磊落地看著他們，絲毫沒有因為對方年紀大了就生出一絲半點的愧疚之心。
這些，都是他們活該。
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一開始若是放過了她，沒有那麼咄咄逼人地緊抓不放，自己現在也不會這麼為難人。
兩人都躬身彎腰，把手中的茶遞到了裴憶卿的面前，聲音僵硬滯澀。
“請神女喝了這杯茶，原諒方才我們的所作所為！”
裴憶卿看著遞到手邊的兩杯茶，十分利索地依次接過，一口飲盡，並沒有再刻意刁難。
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這一口氣已經出了，沒有必要再繼續跟他們糾纏。
經過了這麼一出，她相信他們以後都不敢再在自己面前蹦躂。
若是她再繼續不依不饒，緊抓不放，那才真正讓人覺得她太過不講理。
裴憶卿喝了茶，語氣大方，“好，我原諒你們了。”
沈鈺和葉大人，並沒有因為這句寬恕的話而感激涕零，反而，兩人心頭的羞辱感越發強烈，腦袋快要垂到了地上，根本羞於抬起。
有人打著圓場，要眾人散了。
沈鈺和葉大人都僵硬地挪動腳步，想要快些離開這裡。
忽的，身後，莫如深的聲音冷冷地傳來。
“兩位大人，莫要忘了履行剩下的賭約。”
兩人的腳步瞬間僵住，臉上本就十分難看的臉色，驟然變得更加難看了幾分。
一瞬凝滯，兩人離開的腳步瞬間邁得更快了幾分，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飛快逃離了現場，其餘大人，也都紛紛離開，不敢再繼續在這是非之地多留，生怕待會兒給自己引火上身。
莫如深也不想多留，他攬著裴憶卿也要走，轉頭就看到裴舜天還呆在在那兒。
他微微蹙眉，“裴大人還有何事？”
裴舜天的目光落在裴憶卿的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裴憶卿一見到他這副神色，便猜到了他究竟想要說什麼。
她開口，語氣很是客氣，“父親，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裴舜天自動把這樣疏離的客氣理解成了“尊敬”，他這下終於有了開口的勇氣，“落落，之前的事，是爹不好，爹已經深刻反省了。你看，過些時日就是你大哥的大喜日子，你搬回來住吧，到時候也能參加你大哥的婚禮。”
裴憶卿反問，“我不搬回去難道父親就不讓我去參加大哥的婚禮嗎？”
裴舜天的神情滯了一下。
“爹不是這個意思……”
裴憶卿沒耐心跟他虛以委蛇，她擺擺手，“既然如此，我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大哥婚禮將至，父親一定很忙，趕快回去吧。”
裴舜天的神情又滯了一下，他還要開口，莫如深就冷冷道：“裴大人莫非還要本王再提醒你一次你以前做過的事？”
裴舜天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一臉便秘地看著他們，想要說什麼，卻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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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深下最後通牒，“裴大人若是再不走，可就不要怪本王對你不客氣了。”
裴舜天頓時渾身一凜，他下意識看了裴憶卿一眼，見她半分要幫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又想到她方才對那兩位大人的彪悍態度，頓時打了個激靈，再不敢多待，慌忙轉身就走，背影也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兩人看著他疾奔而逃的背影，不約而同露出不屑的表情。
正要走，旁邊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那，那個，神女……”
裴憶卿和莫如深都朝聲音的來源看去，裴憶卿一拍腦門，竟然把曾穎之給忘了。
朝她笑了笑，裴憶卿臉上沒了方才面對裴舜天的嘲諷，也沒有面對沈鈺和葉大人的咄咄逼人，而是一派溫和。
“阿穎，我說過，你不用叫我神女，叫我阿裴就好。”
曾穎之眼睛驟然一亮，看著她的神情，就像是粉絲看著偶像的崇拜表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