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元禎問出這個問題,所有人就又把目光投向了莫如深。
他再一次成為了大家矚目的焦點。
莫如深面無表情,微微垂著頭,掩住了眸中的情緒,叫人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他沉默著,付欣然也看向他,眼中含著不加掩飾的期待,甚至還帶著一絲忐忑,害怕他會拒絕的忐忑。
滿是小女兒的柔弱姿態,半分太后的架子都沒有。
裴憶卿也忍不住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他。
就像是上次那般,一臉期待地望著他,期待他能說出拒絕的話。
然而,這一次,卻也像是上次那般,莫如深不過是稍稍沉默,便抬起了頭,一片磊落坦然,“既是為了護衛玉樓夫人的安危,臣自然樂意之至。”
又是這樣,這一次,又是這樣!
方才願意陪她一起去上香,一起去給柔妃點長明燈。
現在,便是連護送她回涴月國都樂意之至。
莫元禎的這番提議,想來是正中他的下懷吧!
想到方才他的總總表現,裴憶卿已經完全不能說服自己冷靜地看待他,冷靜地看待他和付欣然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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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付欣然就像是他心頭的一道白月光,一顆硃砂痣。
哪怕物是人非,哪怕她已嫁做人婦,硃砂痣依舊是硃砂痣,白月光依舊是白月光。
更甚至,因為沒有得到過,對她的渴望便越發強烈,越發難以抵抗。
而自己,也許,只不過就是那段空白期裡的一個消遣罷了。
極度不自信的情形下,裴憶卿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一旦開了個口子,便總禁不住要這麼想。
像是脫了僵的野馬似的,難以駕馭。
付欣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便好似,莫如深是真心實意地對自己說的那話,發自內心的,情真意切的,不帶半分做戲和虛假的。
若當真是如此,若他當真把自己放在了心上……
付欣然根本沒有機會再繼續深想,肚子就傳來了一陣異常的翻滾,還伴隨著一陣陣不雅的咕嚕聲。
方才蟹吃多了,她肚子開始有反應了!
付欣然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又難堪的神色。
其他人或許沒聽到她肚子的反應,但是,莫如深定然聽到了,因為從那聲音一響起,他便轉過頭,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
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怕她偽裝得再好,付欣然還是改不了自己在他面前骨子裡的卑微和小心翼翼。
只要是在他面前,付欣然必然不會讓自己有半分不得體的一面。
她的妝容一定要是最精緻的,衣服一定要是最漂亮的,神情儀態,一定要是最得體的。
她在他面前,要時時刻刻保持自己大家閨秀的涵養和作派,因為自己根本只是個無父無母,養在她母妃名下的孤女,她更是時時刻刻保持著那份卑微。
今日,哪怕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變成了互相牽制,互相威脅,互相擠兌,但,她還是不願意在他面前有半分不得體的表現。
方才自己肚子的那一聲咕嚕聲,簡直像是在她臉上左右開弓猛扇了幾巴掌,讓她幾乎再難鎮定,只餘下了滿腔的狼狽。
他那麼看自己,心裡定然已經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自己。
付欣然僵直著身子,腦子亂成一團。
而偏生自己的肚子不爭氣,緊接著又響起了幾聲咕嚕聲,她的肚子就像是唱了一出熱鬧的戲似的。
付欣然臉上的表情差點掛不住了。
再這麼下去,她非得出醜不可。
但付欣然素來最慣會的,便是裝模作樣。
哪怕此時內心已經翻江倒海了,她卻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與莫元禎微一頷首告退,這才扶著丫鬟的手,依舊保持著儀態,緩步走了出去。
一路走,肚子便一路更加洶湧地叫著,她險些沒憋住,直接放出一個不雅的屁來。
幸虧她很用力地忍住了,只是,臨到出了殿門的時候,原本還端著的沉穩腳步,再也撐不住,略顯出幾分凌亂來。
莫如深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唇角含笑,眼神別有意味。
看到她那狼狽的樣子,莫如深心情很好。
而裴憶卿看到他一直緊緊追隨著付欣然,直到她背影消失了才肯收回目光的樣子,心中更是陣陣抽痛,難以抑制。
從頭到尾一直都垂頭吃菜喝茶的步歸塵,這時候終於抬起了頭,不經意地朝溫貴妃和裴憶卿的方向看了一眼。
即便隔著一張人皮面具,步歸塵還是能將裴憶卿的失魂落魄與傷心絕望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那雙無法掩飾的眼睛,那眼中的傷痛,滿得幾乎能溢位來。
步歸塵捏著杯子的手微微加重了幾分力道,修長指尖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並沒有多停留,只片刻便收了回來,重新垂下頭,繼續喝茶。
而方才,他便與溫貴妃飛快交換了一記眼神。
既然裴憶卿該看的都已經看到了,便沒有什麼必要再繼續留在這裡了。
溫貴妃也起身,朝皇上微微示意,便假作要去更衣,退了出去。
一個丫鬟在裴憶卿身上點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拽著她跟在了溫貴妃的身後。
裴憶卿的身子能動了,但她卻覺得身子都在發僵,沒有力氣,整個人都是木然的,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裴憶卿轉頭,朝莫如深的方向看去一眼,眼神很深,含滿了自己都覺得沉重的絕望。
然而,莫如深此時卻正垂著頭,也在細細地品著自己手中的茶,根本半點餘光都沒有分出來。
好似,除了付欣然,便沒人能再奪走他的視線。
而付欣然方才已經離開了,他便自動把周遭的一切都遮蔽了。
裴憶卿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架著走出了大殿,走到外面,她恍惚抬頭,以為下雨了。
因為她的臉上涼涼的,有水。
她僵硬地伸手去擦,赫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落淚了。
裴憶卿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把什麼東西掏走了。
想要尋找什麼填補,一想到那人,鋪天蓋地的難過便席捲而來。
越是想,便越是難過,越是難過,心裡便越空。
心裡越空,卻更是控制不住地要去想……
如此循環往復,像是一個難解的死循環,將她困於其中,難以掙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