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步歸塵站著,久久未動。
他身上的血已經滲透了一大片衣角,那一張臉陰鬱恐怖,整個人便宛若是從修羅場裡拼殺出來的一般。
嗜血又陰沉,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幾個手下悄無聲息地出現,大家都屏氣凝神,連呼吸都放輕了。
半晌,步歸塵才冷聲道:“看好她。”
幾人連忙應是,戰戰兢兢,半點不敢怠慢。
步歸塵離開了,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他們覺得,他的步子,似乎帶著一絲狼狽與凌亂。
這裡是書院,今日學生沒上課,但總有重新開始上課的時候。
所以,步歸塵一定會把她轉移走。
裴憶卿本是打算在離開之前,在這裡留下些線索,但還沒躺到穴位自動解開,便有蒙著面的人進來,揚手一劈,就把她劈暈了。
然後十分麻利地把她往麻袋裡一套,她一下就被扛走了。
裴憶卿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依舊是躺在床上,只不過這一次身下的床,卻比學舍的那一張要寬敞許多。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環顧四周。
整個屋子的裝潢也十分精緻考究,裴憶卿起身,到了窗邊,想要開啟,那扇窗果然又被從外面封死了。
她沒有往門口走,門外定然鎖上了,就算沒有鎖,外面也定然守著人。
裴憶卿不知道自己這又是被安置在了哪裡,但這一次,定然不可能再是裴府了。
而且,這個位置,必然比之前的任何一個地方都難找到。
裴憶卿剛醒,外面就傳來了動靜,幾個丫鬟進來,給她端來了一盆淨水,還有一疊疊看著十分豐盛可口的美食。
裴憶卿開口問她們問題,她們都一言不發,宛若啞巴。
裴憶卿試了幾次,便知道自己什麼都問不出來,她便沒有再問了,索性開始放開了肚子吃。
之後的幾天,都是如此,那些給自己送吃的丫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有了上次的經驗之後,這一次,裴憶卿沒有再得到單獨待著的機會。
她吃飯有人守著,她洗澡有人看著,她睡覺,也又在陪著。
裴憶卿每天都在想,究竟怎樣才能從這裡逃出去。
可是,身邊的丫鬟就像是她的影子似的,無時無刻不在守著她,半刻不離。
裴憶卿甚至嘗試著跟她交手,可卻沒撈到半點好處。
也是,特意派來看著她的人,武功又怎麼會差?
裴憶卿開始努力地回憶當初杜問奴教她的那些東西,想要讓自己融匯貫通,讓自己能擁有所謂冥女的靈力,最後藉助那靈力逃出去。
可是,她的那一竅就好像是被封住了,任憑她怎麼努力都無法突破。
裴憶卿從一開始的泰然處之,漸漸開始變得憂慮,焦躁,不安。
她不想再繼續被關在這裡。
她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她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自己關心的人究竟怎麼樣了,會不會找她已經找瘋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再遇到危險,有沒有再被步歸塵暗中放冷箭……
不知道裴家現在怎麼樣了,究竟有沒有拆穿杜問奴的真面目,秦姨娘究竟有沒有受到牽連……
裴憶卿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困獸,被困在這牢籠裡,除了徒勞地掙扎,什麼都做不了。
裴憶卿不想再繼續這樣耗下去了,她的耐心,已經被耗盡。
既然,她不能像上次那樣逃出去,那,便另闢蹊徑,想辦法逼著他們放自己出去!
下定了決心之後,裴憶卿從這一天開始,便絕食了。
既然,她對他們來說那麼重要,那,她便用自己的生死,來博取最後的一點希望,賺來最後的一點轉機。
裴憶卿絕食第一天,綰心便來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戴著面紗,而是就這麼大大方方地站在了裴憶卿的面前。
裴憶卿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重新垂了下去,完全將她當成了空氣。
綰心站在她的床邊,她開口,卻並不是勸她,而是道:“你大哥向你爹告發了我們,你爹已經知道了我們是誰。”
裴憶卿的眼睛轉了轉,但還是沒有開口接話。
她既然主動說起這事,那必然便還會繼續說下去。
果然,便聽她繼續道:“但是,你爹卻沒有任何作為,反而讓你大哥保持緘默。整個裴府,該怎樣還是怎樣。”
裴憶卿的瞳孔驟然一縮,有些難以置信。
她那便宜爹,難道已經被美色衝昏了頭腦?竟然連這樣大的事,都還敢繼續隱瞞!
綰心似乎看出了她的驚詫和疑惑,她很快便為裴憶卿解答了。
“因為你爹若是敢告發,整個裴家就要跟著一起陪葬。他生性膽小,最擅專營,也最能審時度勢,明哲保身。
他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待日後我們事成,他便是從龍之功,裴家,也能享無上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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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憶卿的心一下就往下沉了下去。
綰心的這些話,她沒有半分懷疑。
因為,依照裴舜天的脾性,他的確十分有可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太想往上爬了,可是在本朝,他沒有立功的機會,本身的才能也有限。
這一輩子,官大概也就到頭了。
但是,他若是幫了杜問奴她們,一旦事成,裴家便定能水漲船高!
綰心看著她的神色,又緩緩道:“裴家都已經是我們這一邊的了,我們乃是大勢所趨”
她繼續循循善誘,“便是你大哥,也沒有違背你爹的決定。你又何必再繼續慪氣?”
大哥也歸順了她們?
裴憶卿覺得自己不大相信。
大哥不會是這樣沒有成算的人,他比裴舜天要拎得清。
他這個時候選擇沉默,定然也是權宜之計,不想讓裴家上下真的跟著陪葬罷了。
綰心又再接再厲,說了很多話,但雙唇抿得緊緊的,沒有看她,也沒有說半個字,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綰心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最後微微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折身出去了。
裴憶卿繼續絕食,整整三天,她米粒未進,便是一滴水都沒碰過。
那些丫鬟想要強行灌她,但她們一灌,她便用力地嘔出來,最後把黃疸水都嘔出來。
這般折騰,她們便也不敢再灌了。
第四天,裴憶卿雙腿雙腳軟綿綿的,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了。
就在這一天,步歸塵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