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憐巴巴地抱著莫如深的大腿，聲音哽咽著，“鉞王伯伯，我害怕。”
人就是這樣，在在意自己的人面前，總是免不了要嬌慣幾分。
若莫君南只是一個人，即便他很害怕，害怕得渾身都在顫抖，他也會強忍著。
就像上次，他被軟禁在青陽宮中，雖然驚恐又害怕，可在聽到外面起了變故之後，也十分機靈地在自己的房間裡設了局，讓那些人很是吃了一些苦頭。
方才一路上他也嚇壞了，以為自己又要被關起來，說不定以後都再也出不來了。
可是他一直都沒哭，也不敢哭，他一直都在奮力掙扎，想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擺脫這個困局。
但是一見到了莫如深，之前所有的堅強勇敢，就全都化成了泡影，他只抱著莫如深的大腿哭了起來。
莫如深的大手罩在了他的腦袋上，輕撫了兩下以做安撫，然後便低聲問道：“你師父有沒有出事？”
自從知道裴憶卿有兩個身份之後，莫君南不知道自己該叫她什麼，索性便叫起了師父，反正，她也的確是自己的師父。
莫君南一怔，他不知道啊，他不過是在院子裡散步，突然聽到有人喊他，他循著聲音去找，然後就被人帶走了。
莫君南知道，鉞王伯伯一直都安排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們，可是，哪怕是如此，他依舊被悄無聲息地帶了出來，然後就被帶到了皇宮裡。
他茫然地搖頭，滿臉哭喪，“我不知道……”
他把自己被帶走的經過說了一遍，莫如深聽罷，一顆心，頓時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的確在王府外面派了人，可是對方卻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走。
若只是皇宮裡的這些禁衛軍，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而且，按照時間來算，也不可能那麼短時間內把人抓來。
唯一的解釋是，對方早有預謀，並且，武功絕對不低。
符合這兩條的，只有步歸塵！
莫如深猛地抬頭，朝步歸塵望去，心裡那團火越燒越旺。
莫元禎看到莫君南，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這些人，難得的辦事利索，竟然知道把這個同樣重要的小人質也帶進宮來了。
莫如深一個人的時候敢不要命也就罷了，現在有了這麼個負擔，他做事之前怎麼著也要多思考幾分。
莫元禎一改方才暴躁的咆哮，臉上甚至帶上了幾分笑意，“原來孤的小堂弟就是那位御用仵作的小徒弟，真是讓人驚喜又意外啊。”
莫元禎蹲身，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朝莫君南招手。
莫君南卻是往莫如深的身上又挨了幾分。
他不喜歡這個堂兄，哪怕他是太子，是未來的皇上。
莫元禎卻半點不惱，自顧自地道：“看來小堂弟跟孤還不大熟，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相處。現在當務之急，還要有事要麻煩小堂弟了。”
莫君南沒有再哭，只是緊張地抓著莫如深的袍角。
他的話風陡然一轉，聲音染著控訴和悲痛，“父皇**人謀害，已然過身。然兇手卻對自己的罪行拒不承認！”
莫君南聞言，頓時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皇，皇上，竟然，沒了？
他心裡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更加驚懼的情緒，心底愈加不安。
不待他細想，莫元禎便又繼續道：“既然小堂弟學就了那一身驗屍的好本事，便來為父皇驗上一驗，也好叫父皇能沉冤得雪，讓真兇能受到該有的懲罰。堂弟，你該不會不願意吧？”
莫君南這才抬頭與他對視，壓著聲音裡的顫抖開口發問，“你們懷疑的兇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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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出這話，抓著莫如深衣角的手不自覺就用力了幾分，心裡一遍遍地祈禱，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個答案。
但是，事情往往總是事與願違。
莫元禎冷冷看著莫如深，“自然是你的鉞王伯伯！”
莫君南身子猛地一顫，立馬揚聲大吼，“不可能！你們胡說！”
莫元禎冷笑一聲，“當時就只有他與父皇呆在一塊，他前腳剛走，父皇后腳就出事了，不是他殺的會是誰？”
莫君南想到了什麼，更是絲毫不讓，“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定我鉞王伯伯的罪！
上回，我外祖母也是在跟鉞王伯伯獨處之後就去了，可是人根本不是鉞王伯伯殺的，那是有人提前下了毒藥害她，也陷害了鉞王伯伯！
皇上的死也可能是這樣，你們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這樣貿然下定論，不然就是不嚴謹，不尊重事實！
鉞王伯伯是被冤枉的！”
被一個黃口小兒這麼一番義正言辭的指責，莫元禎的臉上頓時蒙上一層陰影，眼中也閃過一絲陰鷙。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往莫如深的身上扣屎盆子，怎麼可能會去那般細細推敲，層層推理？
莫君南的一番話，讓莫如深心裡升起了絲絲安慰。
總算沒有白疼這小子。
步歸塵又淡聲發問，“你說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鉞王殿下殺了人，不能貿然下定論。那你可有證據證明鉞王殿下什麼都沒做？”
莫君南一怔，舌頭一下就打結了。
步歸塵繼續反問，“既然你同樣沒有證據，為什麼就能一口咬定鉞王殿下是無辜的？”
“我，我……”
莫君南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竟然覺得，步歸塵說的，好有道理啊。
因為想不出反駁的話，莫君南的臉漲得一陣通紅。
莫如深冷冷地看著步歸塵，“欺負一個小孩子很有意思？”
步歸塵卻答得理所當然，“我不過在就事論事。”
莫如深還待再還擊，莫君南卻是突然大喊出聲，“我一定能找到證據！你們不是讓我給皇上驗屍嗎？我驗！我一定能找到證據，證明鉞王伯伯的清白！”
他臉上寫滿了堅定和認真，全無半點玩笑。
莫如深原本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他那堅定的小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莫如深蹲下身來，與他平視，認真地問，“以前你學的那些，都是模型和理論。現在要接觸真正的屍體了，怕不怕？”
莫君南其實還是有些緊張，可是莫如深這麼語氣溫和地問他，他一下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就沒那麼怕了。
他立馬堅定地搖頭，“我不怕！”
“哪怕那屍體再恐怕，再可怕，再不堪入目，也不怕？”
“不怕！”
“若是腐爛又惡臭，也不怕？”
“不怕！再髒再臭，我也不怕！”
莫如深伸手，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揉了一下，“好孩子，那就試試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