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歸塵手中握著一把長弓,背上還揹著一個箭鞘,顯然,方才的那兩箭,都是他射出的。
他看著莫如深,目光落在他那滲血的手臂上,眼神微深。
那箭上的毒,但凡粘上一點,必死無疑,莫如深沒道理安然無事。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他就是這麼命硬。
兩個男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眼中都是毫不掩飾的冰冷。
步歸塵走到莫元禎的面前,莫元禎疾問,“他怎麼會沒事?”
步歸塵搖頭,“我也不知道。”
顯然,步歸塵是莫元禎帶進來的,並且兩人裡應外合,前後夾擊,一人在前面分散他的注意力,一人,便在後面伺機暗殺。
可是,莫如深的警覺性太強。
他的手臂明明受了傷,可是卻也安然無事,全然不受半分影響。
莫元禎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莫如深的眼神冰冷,“還有什麼把戲?若只這點子手段,就乖乖地讓開路,否則,本王可不敢確定手上會不會失了力道,傷了我們的皇帝陛下。”
莫元禎恨恨咬牙,他正要說什麼,莫如深又涼涼地補充了一句。
“還是說,這正是您們所期盼著的?借我這個逆王之手,助你加速登上皇位。”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莫元禎就算真的有這樣的想法,也絕對不會承認。
他幾乎是立馬跳腳了起來,指著莫如深,激動得面紅耳赤。
“你胡說!你休要趁機挑撥我們的關係!父皇於我便如天!我如何會不顧他的安危?”
莫如深等的就是這句話,他鼻中發出一聲輕哼,“既你這般至純至孝,還不讓他們讓開?”
莫元禎一滯。
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讓莫如深這麼逃了,那無異於是縱虎歸山。
以後若是還想再把人抓住,那便是難如登天。
他如何能甘心?
可是,若是他當著眾人的面,不顧父皇的安危執意誅殺莫如深,那自己的頭上,必然會扣上不仁不孝的罪名。
甚至,還會像莫如深方才所言,他會招人詬病,是在利用莫如深之手,達到一箭雙鵰,坐收漁翁之利的目的。
他是太子,是儲君,是以後要登上那個大寶之位的人,如何會讓自己的名聲受損?
莫元禎發現自己一下就被莫如深放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此時此刻,除了乖乖受他牽制,自己似乎並沒有其他法子。
莫元禎狠狠握緊雙拳,就在他要無奈地開口時,身側,步歸塵卻是不冷不熱地開口,“鉞王殿下只想保全自己,竟絲毫不顧旁人了嗎?”
他刻意咬重了“旁人”二字,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個什麼東西。
莫如深目光定在那上面,旋即眼神不覺一凜。
若自己沒看錯的話,他手中拿著的,竟然是破雪!
裴憶卿的破雪,怎麼會在他手裡?
那麼,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裴憶卿落在了他的手裡!
想到天牢外的煙霧彈,還有方才緊要關頭突然朝文康帝射去的冷箭,莫如深腦中思緒飛快串聯,心裡不禁一寒。
難,難道,是他?
這些只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步歸塵長袖一遮,便把那半截刀柄遮住。
與莫元禎的焦灼與氣急敗壞相比,步歸塵就顯得沉穩淡然許多。
他目光平靜地望著莫如深,語氣淡然,“那人之平安,盡系於鉞王一人身上,她那般信任於你,鉞王也不要讓她失望才是。”
莫如深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原本他全權主導全域性的局面,也霎時翻轉。
他的軟肋,被步歸塵穩穩地掐住。
這樣的威脅,不管是由文康帝,還是由莫元禎說出,莫如深尚覺自己有迴旋的餘地。
可這話由步歸塵輕描淡寫地說出,陡然便讓莫如深感覺一顆心狠狠地往下沉,只覺得壓抑又煩躁,危險又緊迫。
步歸塵此人,比自己想象中要危險許多。
他太深不見底了。
自己之前,還是太看輕了他。
莫如深直直地與步歸塵對視,雙目灼灼,冷冽入骨。
步歸塵平靜地回視,眸光淡淡。
關心則亂,這一場對峙中,哪怕莫如深氣場再強,可他的心緒已然亂了,他便註定贏不了。
莫如深狠狠地攥緊了拳,冷聲,“我要見到人。”
步歸塵眉峰都沒動一下,語氣也是四平八穩,毫無波瀾。
“先把皇上放了。”
莫如深才不會那麼傻,“若是如此,我可還有命在?”
步歸塵眸中有一絲殺意閃過,“若你不放,我不敢保證她還有沒有命在。”
莫如深捕捉到他的那抹殺意,心裡又是一寒。
步歸塵此人,與在場的人都不一樣,他,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作為一個上過戰場,殺人無數的人,莫如深對殺氣的感知比任何人都強烈。
步歸塵身上方才的殺氣森然,便如同在死人堆裡浸淫多年的殺手一般深厚。
莫如深心裡沒底了。
他若是真的把裴憶卿殺了,怎麼辦?
莫如深沉默著。
他自己一個人死無所謂,可是,他不能為了裴憶卿,讓他的手下跟著他一起喪命。
半晌,他沉聲開口,“讓我的手下先走,把他們放出城,我要見到他們燃放的信號彈,才能放人。”
乘風虛影一行立馬疾聲道:“殿下,不可!”
莫如深掃他們一眼,又看了一眼被自己鉗住面色早已經一片慘白的文康帝,別有意味地道:“你們只要好好的,把該帶的傢什都帶上,皇兄就不會將我怎麼樣。皇兄,是吧?”
文康帝聞言,想到自己至今還沒拿到手的遺詔和兵符,頓時面色又是一白。
可自己的性命都捏在他手裡,生死關頭,他又根本豁不出去,歸根結底,還是捨不得這一片錦繡山河,捨不得這滔天的富貴與權力。
莫如深的手下們饒是明白殿下所言之意,可是,他們依舊不肯。
“殿下,屬下與您同進退!絕不臨陣脫逃,苟且偷生!”
“對,絕不臨陣脫逃,苟且偷生!”
莫如深低呵一聲,“愚蠢!本王的命金貴著呢,皇兄怎會輕易取去?”
“可……”
“閉嘴!這是命令!誰敢不從?”
莫元禎按捺不住,正要開口阻止,逆賊黨羽,怎麼能放走?
步歸塵卻是伸手攔住了他,“皇上的性命要緊。”
莫元禎尤是不甘,步歸塵壓低了聲音,“一群烏合之眾,待他們燃了信號彈,再追擊絞殺便是。擒賊先擒王,擒了鉞王,大局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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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元禎聞言,這才被說動了,高聲下令給莫如深的手下讓道,讓人安全出城,不許擊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