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顏嚇得面色煞白，她想哭，但是想到方才裴憶卿的話，擔心自己的眼淚更要加速毒素的擴散，便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慌張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舒氏在她耳邊飛快低語幾句，裴夕顏才像是猛然找到了主心骨，回過神來。
她磕磕巴巴地開口，聲音裡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
“父親，我，我錯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並不是有意要害安哥兒……
我並不知道那是毒藥，我，我只是惡作劇而已，我真的沒有要害任何人。
父親，求您，快給我請大夫，我不想死，更不想毀了我的臉……”
對自己容貌的極度緊張害怕，讓裴夕顏所有的防線被徹底擊潰，一下就改了口，承認了那點心上的東西是自己下的。
只是，她卻萬萬不肯承認她知道那是毒藥。
若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就是一場失誤。
可她知道的情形下，再蓄意這麼做，那就是蓄意謀殺。
下毒謀殺親姐妹，最後卻害到了自己親弟弟的身上。
這兩樁罪名，無論是哪一樁，落在她的頭上，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
她不想死，不想毀容，但同樣的，也不想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想繼續過那被禁足的，暗無天日的日子。
裴夕顏突然的改口讓眾人皆驚，因為極度的憤怒，裴舜天面容抽搐扭曲，眼睛瞪大如銅鈴。
“方才你還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無辜的，是被冤枉的。
可是現在，你卻又突然改口承認，可卻只說自己不知道那是毒藥，只是在開玩笑？
你這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口，是真的把我們所有人都當成傻子嗎？！”
裴舜天高聲怒罵，胸口氣得一陣陣劇烈起伏。
這一次的怒意，甚至比上一次的更要強烈而激動。
裴夕顏害怕得瑟瑟發抖，她滿是哀慼地哀求，“父親，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藥，我承認，我的確是不喜歡大姐姐，甚至在心裡記恨她，一直都想找她麻煩。
但是因為祖母護著她，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
我被嫉恨衝昏了頭腦，所以才會一時衝動，心生此計。
但我想的也不過是給她吃一些瀉藥，讓她當眾出醜罷了，我是斷斷沒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麼惡毒的心要去害人的呀！”
裴夕顏這一次承認錯誤承認得十分乾脆利落，甚至連自己對裴憶卿的恨都直言不諱地表達了出來。
她這麼乾脆地承認，反而比藏著掖著要可信幾分。
舒氏毫不客氣地抬手，將她一推，便把人推得趔趄跌倒。
舒氏很是氣憤，指著她怒聲喝罵，“原來是因為你！你這個沒心肝的，竟害得安哥兒變成那樣，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孽種啊！”
她們母女，一個高聲怒罵，一個連番認錯，十分熱鬧。
裴憶卿若不是跟她們打交道了許久，也許就真的要被她們這副作態給騙了。
裴憶卿不被騙，但是裴舜天那個老糊塗的，卻不難保會不會被騙了。
裴憶卿正這麼擔心著，裴老太太便已經雷厲風行地下令，“呵，既然你這麼委屈地喊冤，那就繼續查！
你這藥是讓哪個丫鬟上哪兒買的，我們順著核查便是。只要做過的事，就算做得再隱秘，也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棍棒之下，必出真相，你若真並非有意害人，我們大家也絕對冤枉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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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若是說了假話，我們那麼多人也都看在眼裡，到時候，該怎麼罰就怎麼罰，也沒人能再為你求情。”
裴夕顏聞言渾身又是一震，她身邊的那丫鬟也是禁不住身子一抖，原本就發軟的腿更是開始軟了下來。
裴舜天原本還真有些動搖，但是，現在又看到她們這樣的一個反應，那怒火立馬就又蹭蹭蹭地往上躥。
她哪裡是冤枉的，她分明就是狡辯！
做了這麼多錯事還在狡辯，簡直冥頑不靈！
裴舜天惱怒，怒喝一聲，“你個逆女，究竟說是不說！”
裴夕顏最後的一點子希望也被擊碎，她臉上的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父親，我，我……”
裴夕顏半晌都沒有“我”出一個所以然來，反而是她身旁的丫鬟白果，又像是中了邪似的，“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盤交代了。
“老爺饒命，奴婢說，奴婢什麼都說！是二小姐，是二小姐讓奴婢這麼做的！
二小姐說，她之所以會被禁足，全是因為大小姐，她恨透了大小姐，但是因為裴老太太的緣故，她根本不敢明著對大小姐下手。
二小姐她不甘心，她命奴婢去買了這毒藥，要找機會給大小姐下毒。
奴婢原是舒府的丫鬟，現在被派到了二小姐的身邊，身家性命就全都維繫在二小姐一人的身上，所，所以，奴婢根本不敢違抗……
奴婢不過是一介奴婢，凡事也都只能謹從主子之命，奴婢真的沒有辦法啊，老爺請饒了奴婢啊！”
白果這麼乾脆利落地供述，再次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其中裴夕顏和舒氏更是像被雷劈了似的。
舒老夫人不是說，這次派到她們身邊貼身伺候的人都是最忠心耿耿的嗎？
為什麼還沒審到她，她就全招了？
而白果剛說完這番話，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不聲不響，沒有參與任何討論的裴懷瑾面色卻是突然變得愈加蒼白，白得幾乎透明一般，半點血色都沒了。
他很用力地撐著身子，才讓自己沒有直接倒下去。
可這時，卻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父親，我……”裴夕顏茫然地重複著，可是同樣的，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裴舜天就已經揚起了手，給了她一記響亮的巴掌。
“啪”地一聲，脆亮至極，擲地有聲，裴夕顏的臉瞬間腫得老高，嘴角也滲出一道血漬。
她整個人都有些被打懵了。
她還要開口說話，裴舜天已經氣急敗壞地怒喝，“安哥兒要是出事，我定然饒不了你！”
舒氏原本還想開口為她求情，但是聽到裴舜天的這句話，那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就又給咽了回去。
她固然心疼女兒，可是，與之相對的，她卻更心疼兒子。
安哥兒若是真的留下了後遺症，那……
她簡直難以想象。
裴夕顏也被裴舜天的話吼懵了，忘了辯解與反駁。
裴舜天也根本不想再見到她，怒吼一聲，“把她給我拖下去！誰都不許給她找大夫，就讓她自生自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