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哪怕不懂武功，單單從面相上，也看得出來裴懷瑾的面色十分不好。
莫如深給他調息，裴憶卿便一臉緊張又警惕地掃視來路兩邊，謹防再出現任何突然襲擊的不明生物。
漸漸的，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滲出了一陣陣汗意，莫如深的面色也漸漸變得發白，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相反，裴懷瑾的面色倒是稍稍好轉，裴憶卿看得不覺漸漸心焦。
不知過了多久，莫如深終於收掌，他的身子不覺微微一晃，險些這麼直接栽了下去，而裴懷瑾則是穩穩地坐著。
裴憶卿一個箭步便飛快上前，伸手牢牢地扶住他。
“殿下，你怎麼樣了？”
莫如深下意識要說“無妨”，但是看到她眉頭緊蹙的焦急模樣，還有她那緊繃的聲音，莫如深到了嘴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
他伸手捂著胸口，聲音飄著虛弱，“頭暈，眼花，想來是內力損耗過度。”
裴憶卿面色霎時就更難看了，整個人都有些無措，“那，那該怎麼辦？”
裴憶卿再次後悔，後悔自己竟然沒有學過武功，若她有內力的話，現在就不會這般無用，只能一個勁地乾著急。
莫如深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彎了彎，但聲音依舊虛弱綿軟，透著可憐。
“沒事，本王還撐得住。此地危險，我們得趕緊離開。”
說著，他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只是不動聲色地把身子都往裴憶卿的身上壓。
裴憶卿趕忙把手中那盞攝魂燈塞到了裴懷瑾的手裡，然後手忙腳亂地扶起莫如深。
莫如深給他輸了內力，裴懷瑾的情況比方才已經好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方才好像看到了莫如深臉上的淡笑，而且他整個身子都壓在裴憶卿身上，那動作也似有些誇張到過分。
裴懷瑾上前，就要把莫如深從裴憶卿的身上扯下來，但是他還沒碰到人，莫如深就已經幽幽開口，“裴大公子傷得也不輕，本王好容易才把你內息調好了，萬不能再耗費體力，免得到時候本王也自顧不暇，更幫不上你了。”
他這麼一說，裴憶卿立馬便制住了他搭手的動作，只道，“大哥你自己走自己的便是了，殿下我來扶。”
裴懷瑾有種被噎了一下的感覺，然而，莫如深和裴憶卿都是一副全新為他著想的樣子，裴懷瑾便什麼都不好再多說了。
裴憶卿扶著莫如深就要往方才裴懷瑾來的方向而去，卻被裴懷瑾出聲制止。
“那邊有機關，去不得，方才若非我運氣好，早便被射成了篩子。就算順利透過了那機關，再往前走，也是死路一條。”
裴憶卿立馬就想到了方才他們經歷過的那個機關，一時不覺渾身發抖。
既然那條路走不得，那唯一的一條路，便只有方才左邊的那條甬道了。
他們一開始選的便是那條路，只不過被冥螢驅趕又不得不折了回來。
他們都不知道那條路前方會有些什麼，但是現在，按照排除法，他們似乎也只能走那條路了。
三人便折身，往那方向而去。
莫如深整個人都很有技巧地壓在裴憶卿的身上，既不會讓她覺得太沉走不動道，又能恰到好處地挨著她。
裴懷瑾原本忍不住回頭看他們，幾次想要開口，但是每每看到裴憶卿毫無所覺，緊張兮兮的樣子，裴懷瑾到了嘴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
算了，就看在方才莫如深救了他一次的面子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終歸，他們也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裴懷瑾沒有開口興師問罪，莫如深倒是忽然開口問起了他來，“你怎麼會有攝魂燈？”
裴懷瑾動作微僵，攝魂燈的材質並非尋常的紙張，而是一種遇水不化，遇火不熔的特殊材質，整盞燈開啟了是一盞燈，摺疊起來，不過就是巴掌大的一個小方塊，任誰都不會想到那竟然會是一盞燈。
他方才便已經把攝魂燈收了起來，沒想到莫如深竟然開口問了出來，而且他還一語就說破了攝魂燈的名字。
那麼，他又知道多少？
裴懷瑾沒說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想說真相，也不想說假話，如此，只有沉默相對。
整個甬道都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死寂，裴憶卿其實也很好奇這個問題，但是很顯然，裴懷瑾並不想多說。
莫如深看著裴懷瑾，眸光意味不明，淡淡道：“本王奉勸你，趁早抽身，莫要再沉迷禁術，否則，你總有被反噬而死的那一天。”
裴懷瑾的腳步微頓，他動了動唇，似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沉默以對。
裴憶卿卻是被莫如深的話駭了一跳，她看到裴懷瑾方才微頓的腳步，當下便明白了，他是被莫如深說中了，他是真的在修習禁術。
裴憶卿忍不住出聲，“大哥，你……”
她的話才剛剛起了個頭，前方忽的就又傳來了一陣異樣的響動，裴憶卿下意識地收了聲，側耳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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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聲。
這條甬道的前方，似有水源。
裴憶卿想到了鳳嶺上豐沛的溫泉，現在再聽到水聲，她頓時就又萌生出了無盡希望。
他們既然能聽到水聲，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距離出口已經越來越近了？
三人都燃起希望，抬步飛快朝前，方才的話頭也暫時揭了過去。
走著走著，他們腳下忽然便生了黏膩之感，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腳下滲出了陣陣水漬。
前方的路被水漫了，漫到了腳踝處。
“水在流動，前方定然是源頭。”
他們便又繼續往前，不知是不是錯覺，裴憶卿總感覺身後有一股鬼氣森森的感覺，便好像，有無數只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們看似的。
裴憶卿原本是扶著莫如深的，後來禁不住把整個人都縮在了他的身上。
她艱難地咽了咽唾沫，聲音發顫，“你們有沒有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看著我們？”
裴憶卿的話一出，裴懷瑾也沉聲附和，“我也察覺到了。”
他們停了下來，緩緩轉頭，來路一片漆黑，似全無半分異常。
裴憶卿抬起頭，霎時嚇得險些直接軟倒在地。
他們頭頂上方，原本黑漆漆的一片，忽而就像是觸了什麼開關似的，點點亮光倏而亮起，點亮了整面石壁，密密麻麻，好似繁星。
然而，那卻與美好的繁星半點關係都沒有，那赫然是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那是紅頭蜈蚣的眼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