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門口杵著,忽的,一道不輕不重地咳嗽聲傳來。
兩人齊齊轉頭,便見到鉞王府的大門不知何時開啟了,乘風正站在那兒,對著裴憶卿笑得一臉諂媚。
“公子可算回來了,怎麼不進來?”
因是在陸君年面前,再多低聲下氣討好的話卻也是不方便說了,但他方才用的詞是“回來”,那把裴憶卿劃歸到自己領域範圍內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陸君年聞言,頓時便是一急,總有一種又要被拒之門外的緊張。
裴憶卿沒搭理乘風,而是轉向陸君年,問道:“你要不要進去坐坐?”
陸君年聞言,眼睛霎時就又亮了起來,他頓時點頭如搗蒜,“好,好啊!”
乘風臉上的表情卻有一瞬間的龜裂,他僵著聲音道:“天色不早了,陸公子也該回家了吧。”
陸君年這會兒哪裡會想回家,他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聲道:“還早還早,不急不急,我有時間。”
乘風嘴角抽抽,他深知陸君年這段時間跟狗皮膏藥似的一直在他們王府門前徘徊,早已經被列入了他們殿下心裡的黑名單。
現在他要是敢把人放進去,回頭自己就要被揭下一層皮。
可陸君年好容易逮到了機會,要讓他主動放棄,幾乎不可能。
乘風只能對裴憶卿發出暗示,“這,這怕是不大妥吧……”
至於哪裡不妥,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讓陸君年知道她的女兒身怎麼辦?
誰料,裴憶卿那叫一個脾氣見長,直接就回了一句,“哦,既然如此,那我與他到別處坐坐好了。”
說著,她真的就轉身欲走。
乘風連忙飛奔上前攔人,他臉上的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若是殿下知道他把裴小姐堵在門口,最後讓她跟著陸君年走了,那自己最後被扒掉的,可能就不只是一層皮了。
乘風心裡暗暗叫苦,血憂不是說裴小姐的火氣已經消了嗎?怎麼還這麼火辣?看她那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神兒,硬邦邦的,兩廂一交鋒,乘風就敗下陣來。
他硬著頭皮道:“咳,這都到家門口了,哪裡還有往外去的道理,陸公子快請進吧。”
陸君年聞言,整個人瞬間有種揚眉吐氣的自豪感,霎時便洋洋得意起來。
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末了還忍不住出聲譏諷,“有生之年我還能從大門進到鉞王府大門,可真是榮幸啊!”
乘風全程僵著臉,心裡更是一遍遍地祈禱,祈禱陸君年趕緊走,祈禱他們殿下晚些回來。
陸君年上回厚著臉皮跟進來,但因為裴憶卿急著要跟莫如深說案情,還沒走到內院,便被她無情地趕了出去。
現在,這一次,陸君年是被她親口邀請進來的,而且方才她還為了自己與乘風分辨,她明顯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思及此,陸君年渾身上下霎時更是一派通體舒暢,嘴角都咧到了耳後根上,他若是長了尾巴,此時尾巴定然早就翹上天了。
裴憶卿直接去了莫君南那裡,陸君年有些興奮過頭,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而裴憶卿的耐性也出奇的好,一直都跟他有問必答,臉上也一直掛著笑。
乘風慢騰騰地綴在後面,簡直恨不得直接上前去橫插在兩人中間,把兩人遠遠地隔開。
到了莫君南的院子,便見他雙手沾滿了血,而他的腳邊,赫然便是一隻被解剖得七零八落的雞。
饒是方才裴憶卿已經把事情始末都說了一遍,可陸君年真正親眼看到時,依舊驚詫得目瞪口呆。
莫君南偏頭便見到了裴憶卿,眼睛霎時一亮,當即高亢地喊了一聲,“洛哥哥!”
他滿手的血,直接便想撲將過來。
陸君年見此,一個快步上前便擋在了她的面前,莫君南歡快的步子霎時就剎住了,抬頭,與陸君年大眼瞪小眼地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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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在後面拼命吶喊,小世子,快,快把這個討厭的人趕走,馬上趕走!
但事實卻總是不那麼盡和人意,只半刻鐘的功夫,莫君南就陸君年打成了一片,因為陸君年真的太會投其所好了,他直接就跟莫君南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了地上的那只新鮮出爐的死雞,一副對他的宰殺手藝十分感興趣的模樣。
莫君南這段時間每天都在跟雞鴨打交道,宰殺這些玩意兒都宰得有些麻木了。
他一直都想找人傾訴交流自己的手藝,可是這段時間,洛哥哥一直在外,都沒有回來,他當真是憋了滿肚子的話。
陸君年投其所好,讓他十分歡喜,立馬就把對方劃歸到自己人的行列裡來了。
若單單是這兩人湊做一堆也便罷了,裴憶卿更是被兩人拉著加入其中,她蹲在兩人的中間,微微含笑地說這話,陸君年那張臉湊得那叫一個近,乘風簡直越看越心驚。
就在乘風暗想自己要不要上前打斷他們時,身後,另外一道涼颼颼的聲音便率先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
乘風飛快地扭過頭,霎時之間便覺自己腿根發軟,背脊發涼。
莫如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面上跟蒙了一層寒霜似的。
他的身後,虛影面無表情地站著,朝乘風投來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
三人被這道聲音打斷,莫君南還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他抬起小臉,還衝莫如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鉞王伯伯,你回來啦!洛哥哥在給我上課呢!”
莫如深自鼻子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嗯”算是回答,旋即那目光便又轉到了陸君年的身上,聲音微涼,“陸小公子也來本王府上上課嗎?”
他額外加重了“本王府上”三個字,那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陸君年今日正覺得渾身神清氣爽,正是最得勁兒的時候,當下看到莫如深臉色難看,他便覺得心情頗好。
他起身,笑盈盈地道:“對啊,阿裴特意相邀,我自然卻之不恭。”
莫如深的眼神霎時沉了幾分。
裴憶卿也起了身,算起來,自那夜之後,這算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不知怎的,裴憶卿心裡依舊覺得有那麼點不自在,但面上她依舊保持著如常神色。
裴憶卿覺得自己有必要爭取自己的交友自由權,她便直言道:“沒錯,他是我請進來的,殿下若是覺得不妥,以後我們便換個地方便是了。”
乘風後背一陣冷汗直冒,這話方才對自己說也便罷了,怎的對殿下也敢這麼說?
乘風和虛影都垂下了腦袋,隨時準備迎接一場暴風疾雨。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莫如深竟然沒有發怒,或者說,他竟然把怒意壓了下去。
他堪稱溫柔地回了一句,“算起來本王與陸大公子也曾一起上過戰場,算是有袍澤之情,他的親弟弟在我鉞王府自然應當奉為座上賓,本王又豈會不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