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心中一番百轉千回的思慮,想明白之後,整個人便豁然開朗了。
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裴憶卿雖然已經沒有發熱了,人也清醒了,心中心結也自行開解,但是整個人依舊覺得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而且,自己昏睡了這麼些天,莫元禎有沒有履行諾言,去向文康帝求情?莫如深的情形究竟如何了?自己昏昏沉沉中聽到的莫如深的聲音,她卻是不知究竟是夢是真。
她思及此便也問出了口,血藍見她醒來之後第一句便是問殿下,便也是抿嘴一笑,“小姐且放心,我們殿下已安然無事,已經回來了。”
裴憶卿聞此,一直懸著的心終於重重放下。
回來了便好。
血藍便把自己所知道的簡略說了一番,裴憶卿第一次聽到了昭華長公主其人,原本她便猜測,單靠莫元禎一人,事情怕不會這般順利,可莫如深卻是脫身得出乎意料,這其中,定然少不了昭華長公主的助力了。
裴憶卿知了這事情大概,但具體詳情卻是不知,他在牢中待了那麼多日,定然沒有高床軟枕,更沒有美味珍饈,她更是聽聞,入過天牢之人,多半都是要脫一層皮的。
文康帝原本既有意要拿他開刀,定然不會對他多客氣。血藍只說了昭華長公主和莫元禎之事,反對莫如深的具體情形不曾提及,她數次想要開口詢問,但每每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千紅樓之事恍如昨日,莫如深對自己的態度也依舊歷歷在目。罷了,不該問的,便不要問了罷。
血藍又笑道:“我們殿下心裡可掛念著小姐呢,他素來是最愛潔的,可輔一回來,聽聞小姐病著,便是連身衣裳都未顧得上換,便一直在您的床邊守著呢。”
血藍開始給她家殿下刷好感,同時也隱晦提醒裴憶卿,千萬莫要再提什麼臭味的話,就算味兒再重,那也比不上殿下對您的一片關心愛護呀!
裴憶卿微微一怔,總算給自己迷糊中嗅到的那股子味兒尋到了源頭。
血藍生怕她不明自己之意,回頭再在殿下跟前提一個“臭”字,依照殿下那等性子,說不得得當場翻臉。
是以,血藍便又多了一番嘴,“奴婢曾聽乘風說,殿下即便是在軍中,除非是在戰場上,否則的話,每日都必要沐浴。有一次,他們方打了一場勝戰,寒冬臘月的天兒,剛下了戰場,身上滿是血汙,殿下一秒都不肯忍,直接要了一桶冰水便洗了。
可見他是何等愛潔之人,但凡是條件允許的,天大的事,他也必得先把身上清洗趕緊。可今日,聽聞小姐病了,他都要走到浴房了,卻直接折身,往這兒奔來了。方才,若不是怕自己身上儀容不整嚇著你,殿下定是要守到你醒來的。”
裴憶卿被她這一番話說得整個人又是一怔,滿臉呆怔,有些不敢置信,那一顆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幾下。
她,真的那麼重要?
而這時,外頭傳來了腳步聲,血藍立馬就道:“定是殿下看您來了。”
說著,她便飛快起身前去開門。
裴憶卿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了攥,胸中鼓跳如雷。
而血藍卻並沒有把人迎進來,而是壓著聲音說著什麼。
裴憶卿耳力不錯,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殿下呢?”
來人的聲音也壓得很低,“殿下他出去了。”
這人,赫然便是乘風。
血藍顯然有幾分不可置信,“現在還有什麼天大的事,殿下怎的也不來瞧一眼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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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支支吾吾,“殿下他,他約莫是正生著裴小姐的氣,剛巧王府那頭來人傳話,殿下半句話沒留下來就走了。”
血藍很大不敬地回了一句,“殿下怎的這般小氣?”
乘風撓撓頭,還不是因為那人是裴憶卿,尋常人,他們殿下還不屑生氣呢。
而且,王府那邊定然是有了什麼要緊事,若只是尋常之事,他就是鬧著彆扭,也不會費心去搭理。
裴憶卿半靠在床沿上,聽著那低低鑽入耳中的聲音,原本那砰砰直跳的心終於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因為方才生出了欣然的期待,現在,再恢復平靜,心底那股落差也比自己想象中要強烈,悶悶的,微澀。
之後他們兩人再說了什麼,裴憶卿便沒有再聽了。
她闔上了眼睛,藉著剛喝過藥的那股子昏沉勁兒,把那股子淡淡的澀然拋諸腦後,昏昏然又睡了過去。
裴憶卿又在景王府養了兩天,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大碗大碗的湯藥更是沒有斷過,如此這般,她的氣色便好上了許多。
而接連兩天,莫如深也都沒有出現過。
裴憶卿從大家的神色上判斷,他沒有再出事。至於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沒人告訴她,她也沒問。
她覺得自己已經好了,便沒有打算繼續在這兒住下去,她打算讓血藍送她回裴府。但是回去之前,她卻還是有一件事需要處理,至少得問清楚,那便是太子莫元禎之事。
那事終歸是牽涉到她,既然人能好好地活著,就不會總想著去死。
現在大家都柳暗花明了,她可不想最後反倒是被捅上一刀,落得個不明不白的結局。
所以,她讓血藍把乘風叫來,直接問了他那件事的後續發展。
乘風回答得斬釘截鐵,“小姐您只管安安心心養病便是了,其餘的事,自然由我們殿下處理,斷不會叫您有事。”
裴憶卿得了這麼一句話便放心了,莫如深的承諾,她還是相信的。
哪怕是單衝著自己在他出事之事曾出的這些力,他也會投桃報李,把自己的後顧之憂免去。
這事既已敲定,她想到其他,便又問起了杜問奴之事。
千紅樓是聚眾吸五石散的窩點,莫如深能安然無恙,即便是那些曾經吸食過五石散的貴族子弟們或許都能被網開一面,可杜問奴這個千紅樓的老鴇,包括茗煙等一眾妓子,便是已經脫離了千紅樓的綰心,要想脫身,怕是都不容易。
果然,乘風告訴她,轟動朝野上下的五石散大案,在莫如深全身而退之後,文康帝便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到了杜問奴等人身上,昨日,一眾妓子就盡數被斬首。
而那些涉嫌吸食五石散的貴族子弟們,卻暫時還沒決斷。
裴憶卿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提出了要回裴家之事,而他們聽到她要回裴家之事,自然是一臉為難,萬般挽留。
裴憶卿只笑道:“我是你們的囚犯嗎?”
兩人趕忙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自然不是!”
“既如此,我現在要回家,你們為何要阻攔?”
兩人被問住,頓了頓,乘風便道:“我們殿下沒說可以讓你回去。”
裴憶卿卻又問,“那他可說了不準我回去?”
“額……”好像也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