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忍不住伸手輕撫著那些精細的器皿,心中陡生一股子神聖之感。
“那,那你怎麼知道這是給我的?”
“奴婢本來不知,但乘風嘴碎,跟奴婢說起過,原本這東西也應該是由殿下親手給您,但事出突然……
沈家那邊,他們矛頭直指我們殿下,說沈老太太乃是殿下所殺,若此事不查清楚,奴婢只恐怕小世子會跟殿下離心。
殿下面冷心熱,尤其是對自己在乎的人。小世子便是殿下在乎的人,奴婢不想看到殿下好容易好起來的心情又被那起子宵小之輩破壞。
奴婢在這件事上幫不上忙,只能寄希望於裴公子您,希望您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還我們殿下一個清白!是以,奴婢才逾矩斗膽,把這一套東西拿到公子面前,只盼著公子能用得稱手些。”
裴憶卿聽到這話,心頭也禁不住一凜。
沈老太太不管怎麼說都是莫君南的外祖母,那孩子心性秉直,更重情義。他若當真誤會莫如深殺了他祖母,依照他的耿直秉性,定然會因此恨上莫如深。
裴憶卿“啪”地一聲就合上了那提箱,“事不宜遲,你快送我去景王府。”
此時的景王府。
沈老夫人住的沁園裡,此時圍滿了人,沈家上下所有的人全都聚在了此處,所有人臉上都滿是悲憤之色。
與他們相對而立的,是長身玉立的莫如深,他的面容冷靜,沒有任何表情,大家的譴責與憤慨都讓他不為所動。
而站在他身側的莫君南,小臉上盡是恍惚,還帶著一絲絲驚懼與茫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發生這樣難以預料的變故。
他的眼前依舊不停回放著外祖母雙目緊閉,全無呼吸的那一幕,一股子冰冷自腳底往上躥。
沈家的人皆是捂著臉痛哭不止,沈大老爺和沈二老爺更是滿臉悲憤。
沈大老爺哽咽著,“鉞王殿下,你究竟想要我們沈家如何?我們都已經答應你的要求,要主動離開京城,要離開得遠遠的了啊!你究竟還想要我們沈家怎麼樣?我,我給您跪下了,我給您跪下磕頭了,求求您,放過我們沈家吧!”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說著,沈大老爺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咚咚地就開始賣力磕了起來。
沈家的其他人,也都齊齊跪下,朝著莫如深磕頭,一時之間,整個屋中,便全是咚咚咚的磕頭聲和抽泣聲。
莫君南呆呆的,原本就沒有回過神來,再見到這麼一番場景,整個人都要嚇懵了。
莫如深眸如深潭,冷冷剜著他們。
眾人似乎是被莫如深這樣的眼神嚇到了,有人的身子禁不住瑟縮了起來。
沈二老爺突然轉頭朝向莫君南,聲音哀慼,似乎不顧自己身為長輩的尊嚴,開口求饒:“世子,二舅舅求求你,你替我們向鉞王求求情,求他放過我們沈家吧!
我們再也不想著把你接回來了,我們馬上就離開京城,我們以後也絕不會見你,以後這景王府的一切,你爹留給你的一切,就全都是他的,我們沈家是絕對不會碰一下,絕對不會跟他搶半分,請你替我們向他求求情呀!看在你死去的外祖母的份兒上,替我們求求情呀!”
“你外祖母錯了,她錯在不該一心想著你,總想著能把你接回來。她已經不在了,求世子讓鉞王放過我們吧!求求你了!”
莫君南聽到兩位舅舅說的這些話,腦袋瞬間嗡地一下炸開了,整個腦袋都有一種瞬間變成一團漿糊的感覺。
沈大老爺和沈二老爺帶著大家輪番朝他們磕頭,口中皆是懇求示弱的話,他們把自己的姿態擺得很低,話裡話外聽起來全是滿滿的哀求。
可實際上,每一字每一句,全都滿含暗示和詆譭。這樣的把戲,應對一個成年人自是不夠看,可要蠱惑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卻是綽綽有餘。
莫君南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是震驚和駭然。一開始是因為外祖母的突然去世,現在,卻是因為舅舅們不斷說出的那些話。
那些話不停地往莫君南耳朵裡鑽,匯聚到大腦皮層,最後翻譯成了一番自己不敢相信的意思。
“世子,你,你倒是說句話呀……”
“你們都給我閉嘴!”莫如深冷冷低呵一聲,眼神如刀,掃過眾人的法頂,帶著凜凜殺氣,瞬間,沈家人一個個噤若寒蟬。
莫如深冷道:“再滿嘴噴糞,本王不介意把你們的嘴全縫上!”
他眸光冷冷掃過那些人,落在莫君南身上,眼中冷意稍稍和緩。
“本王雖殺人無數,但有幾種人,本王從不會殺,一是老人,二是女人,三是幼童。你們沈家的這位老太太,沒有那個資格讓本王為她破例。”
他本不是那種會過多解釋的人,尤其是對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但是這些人中,有莫君南,他不想讓這孩子對他有所誤解。
莫君南聽到莫如深的話,原本迷茫恐懼的眼神似漸漸清明。
他內心深處應該是願意相信莫如深的吧,所以在聽到舅舅們說的那些話時,才會那麼惶恐不安,傷心難過。而他這般篤定地告訴自己,他沒有殺外祖母,自己內心的不安才被撫平。
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讓自己對他產生了莫名的信任。
然而這時,另外一道女聲陡然響起,“可祖母死的時候,只有你跟她在一處,不是你殺的,難道祖母無緣無故自己就死了不成?”
說話那人正是沈晚香,她說這話時,聲音顫抖,面色蒼白,顯見她也是緊張的,但是她卻是壯著膽子把這話說囫圇了。
反正他說了,他不殺女人。況且自己長得這麼花容月貌,他怎麼會對自己下得去手?
沈晚香這般想著,心底頓時更生底氣。
莫如深抬眸,瞟向她的目光涼涼的,叫沈晚香身子禁不住一僵。
他輕啟薄唇,不鹹不淡地吐出一番刻薄的話,“世上死法千千萬,有人喝水嗆死,有人睡覺睡死,有人吃東西噎死,她那麼一把老骨頭了,就是突然說話說死了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你,你……你簡直強詞奪理!”沈晚香第一次聽見有人竟然能把那麼不可理喻的話說得那麼理所當然,一時也顧不得他是鉞王,張口就反駁。
莫如深依舊冷笑,“你們說是本王殺了她,有證據嗎?本王殺了她,怎麼殺?中毒了?還是她身上有致命的刀傷箭傷針傷勒傷或者其他傷?”
“這……”
“既然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知道,就閉緊你們的嘴,別滿口噴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