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睜開眼睛,入眼便是一張仟草色的紗帳,鼻尖更是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縈繞,有些熟悉的味道,十分好聞。
她整顆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鉛似的。緩緩撐起身子,揉著腦袋,半晌才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環視整個房間,房中裝飾一應皆是石青色、藏青色等冷色調,素淨而雅緻。
她雖則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卻也認得出來,屋中擺設雖瞧著簡單,但皆非凡品。
她要下床,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然換上了全新的衣裳,輕薄柔順的料子,穿在身上十分熟悉。床邊擺著一雙精巧秀致的繡花鞋,她嘗試性穿上,合腳又舒服。
她剛繞過屏風,迎面便撞見一個藍衣丫鬟,那丫鬟見到她,面上便露出欣喜之色。
藍衣丫鬟笑道:“我們殿下所料果然不錯,小姐當真醒了。”
裴憶卿指著她,只覺得眼熟,“你……”
那丫鬟落落大方,在裴憶卿面前行了一禮,“奴婢血藍,奉殿下之命在此伺候小姐。”
聞言,裴憶卿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她果然在鉞王府,而這個丫鬟,她早在數月前第一次來到鉞王府之時便有過一面之緣,這位哪怕只是丫鬟打扮,可聽她的名字就知道是血字頭的暗衛。
裴憶卿原本的易容早已洗淨,這會兒面上白白淨淨的,血藍手腳麻利地給她收拾,伺候更衣,潔面梳髮,那熟悉的手法,儼然與血憂如出一轍。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怎麼會在這裡?血憂呢?”
她不應該是把莫如深灌趴下然後和血憂回到裴府的嗎?怎麼就出現在了這裡?
她揉著腦袋,想要把腦中零碎片段串聯起來,可是,除了那些推杯換盞的畫面,其他的全都一片空白。
她禁不住在心裡一陣陣打鼓,自己昨天沒有說什麼做什麼出閣的事吧?
眼下看著外頭天光大亮,她怕是已經在這裡睡了一個囫圇覺了吧,她夜不歸宿,裴府那頭不會炸鍋了吧!
雖然她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在這個大環境之下,未婚女子夜不歸宿幾乎是個天大的罪行,若鬧了出來,她的名聲也不用要了。
血藍卻似是窺出了她的心事,直接道:“小姐無需擔心,裴家那邊一切無事。”
裴憶卿是個心大的,也沒有這個時代女性那種嚴苛的貞操觀,既然這丫頭說裴府那頭無事,想來定然便是無事的,她便直接把一顆心放回到了肚子裡去了。
裴憶卿又轉頭四處打量這屋子,隨口道:“我怎麼沒住在上次那間房啊?”
裴憶卿這話問出口,才意識到似乎有那麼點不合適,她這又不是鉞王府的主人,住哪間房倒是還挑上了。
但她也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人,不管合不合適,話都問出口了,她便神色自若地開始準備給自己找補。
她還沒說出什麼找補的話,血藍卻已經抿嘴一笑,那笑中透著幾分別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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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小姐身份不一樣了,自然得住到殿下的寢房來。”
裴憶卿原本面色如常,聽得這句話,噌地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把凳子都直接掀翻在了地上。
她磕磕巴巴,“你你你說什麼?這是誰的房間?”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後半句上,對於血藍口中的“身份不一樣了”倒是忽略了個徹底。
血藍見她如此大的反應,臉上笑意更添促狹,她眨了眨眼睛,“我們殿下的呀。”
裴憶卿忍不住再次把這房間來回打量了一遍,這一看之下,似乎,好像,這屋子裡的擺設,真的處處透著莫如深式的“性冷淡”氣息。
這張梳妝檯,其實與這屋子裡的其他擺設有些格格不入,似乎也是新搬進來的。
難道,是為了她才搬進來的?這個想法有點自戀,被她飛快地掐滅了。
裴憶卿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她的接受度已經很高了,對於自己在鉞王府夜不歸宿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應,但是,對於自己竟然在莫如深的房間裡睡了一個晚上這樣略帶驚悚的命題,卻覺得不可思議,又隱隱覺得頭皮發麻。
她看著血藍,小心翼翼地問,“我,我怎麼會睡在這裡?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你們殿下他,他睡在了哪裡?”
血藍依舊笑著,卻不肯解釋,只道:“這些問題不若小姐待會兒自己親自問他吧。”
血藍俯身扶起凳子,又把她重新按著坐下,要繼續給她梳頭。
裴憶卿卻是頑強地偏過頭去,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們殿下他,他的心情怎麼樣?有沒有生氣?”
血藍從始至終一直都掛著笑,“小姐親自見著就知道了。”
血藍手下動作不停,裴憶卿對著鏡子頗有些面如死灰的慘然。
她默了半晌,又忍不住道:“我猜你們殿下他一定很好客對不對?凡事有人上門,他這個做主人的,便要親熱地主動讓出自己的房間。嗯,一定是這樣的,吧?”
血藍笑得意味深長,卻還是那句話,“小姐還是親口問問殿下吧。”
不知為何,裴憶卿從鏡中看著血藍,總覺得她的笑透著幾分詭異。
裴憶卿原就被自己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嚇得不輕,見她總笑得這麼賊兮兮的,裴憶卿心裡更發毛了。
裴憶卿垂頭喪氣胡思亂想的功夫,裴憶卿也收拾妥當了。
鏡中之人一身淡藍裙裳,款式簡潔,每一處卻都恰到好處,腰上絲絛輕束,將她略帶青澀的曲線勾勒凸顯,倒也顯出幾分窈窕婀娜。
她的五官只算清秀,並不是那等絕色之姿,但卻帶著幾分嬌俏之氣。本就是個官家小姐,又勝在年輕,滿臉膠原蛋白,只洗了一把臉,什麼都沒抹便白皙如玉瓷般,更添了幾分清麗。
裴憶卿只隨意打量了一番,覺得這一身衣裳穿著倒怪舒服的,也沒覺得自己換了件衣裳就有什麼大變化,反正,只要沒醜到過分就成。
血藍直接領著她就往外走,“小姐請隨奴婢來。”
上次來鉞王府,她尚處於對自身處境惴惴難安的處境,對莫如深也滿是戒備,自然是沒有什麼心情好好打量周圍風光。
眼下,雖則心裡依舊有些惴惴,但也許在她心底裡,或許在她自己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她和莫如深的相處,已經開啟了一道口子,慢慢的可以容下了“信任”這個詞。
她信任莫如深,哪怕他在她心中仍有餘威,她雖有忐忑,卻始終沒想過他會把自己怎麼樣。
在這般心境下,她自然便有了一種走馬觀花的心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