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景王是莫如深唯一感情尚算不錯的兄弟,景王在他的地盤因為他的疏忽而意外身死,這件事本身對莫如深的感情上,就是一大打擊。
越是冷情的人,對真正在乎的人越是真摯,他們的感情,也遠比尋常人要熾熱,相反,那打擊來得也會更強烈。
其二,聲名赫赫的沁芳樓因“年久失修”而讓人墜樓身亡,這樣的大新聞一經傳出,從此以後,沁芳樓便將無人問津,對莫如深而言,不僅是一筆進項的損失,更關鍵的是,他原本就糟糕的名聲,又要添上“奸商”這一筆。
因為,沁芳樓是鉞王的產業,這件事在官員之中並非秘密,百姓們要知道,也總有人會熱心傳播。
其三,景王在沁芳樓出事,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貴族公子小姐的面,甚至連皇上也都驚動了。莫如深難辭其咎,皇上定要做出一些懲戒,才能給出一個交代。
而那懲戒,究竟會有多重?裴憶卿不知道,但是她想,約莫,也不會有多輕吧。
裴憶卿想明白了這一點,整個人都有一種後背生涼的感覺。
她禁不住再次暗暗握緊了拳頭,心裡不受控制地緊緊一揪。
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有疑點,可是,一切發生得太過巧合,太過隨機,究竟是什麼在牽引著景王推開了這扇門?他若是要去淨室,為什麼會推開了這一道門?
景王不可能為了陷害莫如深而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一切,一定有原因,一定有漏洞。
她要調查。
她的眼中,寫清楚了自己的意圖。
莫如深再次與她目光交匯,奇異的完全讀懂了她內心所思所想。
恰在這時,文康帝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十弟,你可查驗清楚了?”
莫如深與裴憶卿同時起身,她跟著莫如深一道行禮,便聽得莫如深聲音沉穩,不疾不徐,“皇兄,這樁案子有蹊蹺,臣弟以為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設計陷害。”
文康帝聞言,眉頭頓時蹙了起來,“此話當真?你可找出證據了?”
莫如深聲音微頓,旋即便是平靜的回答,“並未。”
文康帝的眉頭頓時又蹙了起來,他正要再說些什麼,莫如深便又開口,“臣弟需要在各處一一查問,尋找線索,懇請皇兄允許。”
文康帝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他的身上,帶著沉沉的審視。
半晌,他才沉聲開口,“若是查不出來,又該如何?”
他答得平平靜靜,無波無瀾,“若查不出來,但由皇兄處置。”
文康帝聲音幽幽,“朕只能離宮一個時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他能給的時間,也便只有半個時辰罷了。
裴憶卿心裡有微微酸澀,皇家的兄弟情,便只值這半個時辰。
莫如深的回答依舊平平靜靜,“是。”
文康帝甩袖離開,莫元禎跟在身後,他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落在裴憶卿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拭目以待的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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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走了,裴憶卿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莫如深的面色幽沉,看不出情緒。
裴憶卿不敢耽誤,半個時辰的時間,也根本禁不起耽誤。
她直接開口道:“殿下,當初負責翻修的人究竟是誰,可不可靠,需要馬上派人去查。”
莫如深未回答,一旁的虛影便已經搶先回話,“屬下馬上去查!”
說著,只衝著莫如深飛快行禮,然後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我們還需要有個在場的人告訴我們發生的每一處細節。”
莫如深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似是無意識的一個音節,嗯完了之後,卻是半晌沒動。
片刻,他才似回過神來一般,“你方才說什麼?”
裴憶卿看著他的神情,心下不知第幾次不受控制地波瀾微動,一閃即逝。
她把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莫如深還沒說話,一道悅耳女聲便自身後傳來,“若是殿下不嫌棄,臣女可以自薦。”
兩人隨著那聲音的來源看去,便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陸葭伊。
她今天穿了一身天藍色長裙,姣好的容顏,纖穠的曲線,如同初夏亭亭新發的嫩荷一般。
此時,她的面容沉靜,神色落落大方,分外磊落。
不知是不是裴憶卿的錯覺,她感覺她的目光似輕輕巧巧地在自己的面上掠過,很快,像蜻蜓點水一般,而就在飛快掠過之時,她那沉靜的面容上似乎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只是那抹笑意太快,快得讓裴憶卿覺得自己一定是產生了幻覺。
裴憶卿心裡暗生欣喜,陸葭伊行事必然公正,有她從旁還原現場,定然會真實可靠許多。
莫如深自然也沒有拒絕,微微頷首。
裴憶卿很快進入狀態,與陸葭伊飛快進入一問一答的環節。
“景王離開座位時其他人都在做什麼?有沒有其他可疑人跟在他身後?”
陸葭伊答得飛快,“沒有。當時我們在玩曲水流觴,所有人都在,只有他剛被罰了一杯,做了一首詩,然後就離席了。”
裴憶卿繼續,“他離席是去做什麼?有沒有什麼人引導他到耳房去?”
陸葭伊回答得依舊沒有什麼遲疑,“他是要去淨室。景王性子有些不拘小節,他走到這兒時便衝著外面大喊了一聲,詢問哪間是淨室。”
裴憶卿抓住了關鍵點,“你們怎麼回答的?”
陸葭伊這次認真地想了一番,“當時大家鬨堂笑了一番,有人七嘴八舌的說東邊,有人說是右邊的,景王都沒鬧明白,最後,有人喊了一嗓子,說那幅荷塘畫對著的那邊是淨室,景王才找著了方向。”
裴憶卿和莫如深的眉頭都禁不住蹙了起來,滿臉不解其意,“荷塘畫?什麼荷塘畫?”
陸葭伊的眸光一轉,指向了那跟“回”字形的大柱子,旋即眉頭也微蹙了蹙。
她道:“方才就掛在那兒,四面牆,掛了四幅畫。”
可是幾人看去,那“回”形大柱子上,卻只貼著指示的標識,那標識明確告知了每個方向所對應的男女淨室以及耳房,根本沒有什麼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