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鴉城。
這是距離巨石之城最近的城市，同時也是維迦曾經攜軍與席恩遙遙相對的城市。
現今風水輪流轉。
這座小城現在反而被艾登帶領的西岸部隊所佔據，而他們同樣陷入了維迦曾經面對的巨大困境之中——缺糧。
下游富庶歸富庶。
但是真正富庶的地方是巨石之城往後的平原地區，而不是灰鴉九城所在的丘陵山地地區。所以維迦在擊退費列·加里的軍隊，得知艾登反攻灰鴉城，並且佔據灰鴉九城之後，並沒有急著帶兵趕盡殺絕。
他在等……
等待艾登彈盡糧絕，然後不攻自破。
這一幕讓站在巨石之城城樓上眺望灰鴉城方向的維迦有些感嘆造化弄人，哪怕是他也不曾預知到，幾個月之後，他和敵軍來了個位置對調。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當初西岸軍隊堅守巨石不出，維迦無可奈何，硬是被耗的鋌而走險，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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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堅守不出對於敵人來說究竟有多致命。
當維迦採取同樣的策略，待在灰鴉城中的艾登已經痛苦的抱著腦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是會議室中一眾軍官吵吵嚷嚷，讓他更加六神無主。
吃一塹，長一智。
沒有人讓你吃虧受挫的時候，你是長不大的。
艾登一直活在費列·加里的羽翼之下，連晉升到將軍的軍功都是費列·加里從其他軍官那裡奪來的，因此根本沒有什麼指揮經驗。
但是經歷了這一次失敗。
艾登才真正意識到叔父的好，同時也明白了現今他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如果自己不想辦法走出困境，那麼就只能死在這裡。
“現在我們還有多少士兵和補給？”
艾登的一句話讓會議室一靜，眾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一個參謀站起來說道：“這一戰我們陣亡萬，失蹤7萬，現在尚有15萬的士兵，其中基本為預備役。”
“但是……”
這名參謀頓了頓，然後才面露難色道：“但由於您下令要與敵軍展開決戰，所以每個士兵身上僅僅只帶了7天的行軍乾糧，如果明天傍晚之前沒有新的補給，我們恐怕……”
參謀閉上了嘴巴。
艾登張了張嘴，下意識的就想說難道用15萬人還攻不下巨石之城嗎？
但是這一瞬間他又冷靜下來，強行讓自己回想起被維迦戲弄的每一個鏡頭，這巨大的屈辱和恐懼感終於讓他放下了那一顆自負之心。
也就在這個時候。
艾登說出了一句讓眾人意想不到的話：“請問諸位，當初敵軍是如何在缺糧的情況下，與我軍耗到今天？”
“將軍，您是說……”
一眾軍官忽然對艾登刮目相看，這還是當初那個毫無主見，並且盲目自大的二世祖嗎？
“傳令下去，搜刮平民！”
艾登毫不猶豫下達了殘忍的命令，當初維迦僅僅拿了灰鴉九城平民一半的糧食，現在艾登卻要拿走另一半的糧食，現在又是冬天，這是要讓平民活活餓死啊。
“將軍且慢。”
那名參謀趕緊阻止道：“雖然此舉確實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我們拿走了平民全部的糧食，不僅僅會失去民心，我怕在他們堅持不住的時候，會自發的組織起來反抗我們。”
“若我們離開這裡，他們又上哪去反抗我們呢？”艾登的思路似乎變得非常清晰。
但是這一下卻輪到一眾軍官疑惑不解。
他們說出了自己的疑問：“請恕我等愚鈍，請問將軍，這前有巨石攔路，後有頓布天塹，我們又能往哪裡逃呢？”
“造船，渡河東岸！”
艾登言簡意賅，似乎完全換了一個人：“想要透過頓布大河回到中上游可能會被巨石之城的空軍攔截，但是我們秘密前往東岸，敵軍必然無法預知，到時候這灰鴉九城的爛攤子反而能夠噁心一下那個該死的小鬼。”
“將軍英明！”
眾人激動的高聲呼喊，他們從來不曾將目光看向東岸，這讓他們不由感嘆這或許就是高級將領和普通軍官的區別吧，前者放眼全域性，而後者鼠目寸光。
毫不誇張的說，這一個決策完美到無懈可擊。
渡河東岸不僅僅解了他們當前的困境，說不定還能夠以此逼迫維迦退軍，畢竟誰都知道東岸主力盡在維迦手中。現在聖羅蘭極度空虛，他們15萬大軍兵臨城下，維迦安敢不退？
會議結束，眾人執行命令。
當會議室中僅僅只剩下艾登一個人的時候，他這才幽幽的站起來，但是從會議開始就因為緊張一直在打顫的雙腿一軟，直接讓艾登朝著地上跌去。
不過千鈞一髮之際，他抓住了桌子的邊緣，硬生生站了起來。
“哈哈哈！”
巨大的笑聲迴盪在會議室之中，直到笑出了眼淚，艾登這才悠悠說道：“人啊，終究是要長大的，我已經不想再做曾經的我。”
————
幾天後，巨石之城。
當維迦得知艾登搜刮平民的糧食當補給，同時下令製造商船，搶奪平民的漁船偷偷渡過頓布大河，逃往東岸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一個決策，簡直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
逃到東岸雖然同樣會被圍追堵截，但是和當前的困境比起來似乎並不算什麼大事。而且逃就逃吧，還給他留了一大堆爛攤子，畢竟現在下游是他的地盤，他不收拾也得收拾。
但是，這真的是那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幹出的事情？
這可和維迦印象中的艾登·加里完全沒有共通之處，畢竟這個決策哪怕是他本人都不由拍手叫好，他實在不相信那個艾登能夠想出這種計劃。
但是事實擺在他的面前，維迦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輕輕的放下戰報，維迦嘆了口氣道：“或許，當初在巨石城外放他一條生路是我這一局下的最錯的一步，只希望是我杞人憂天。”
“傳令下去。”
維迦放下思緒，做出了補救的措施：“你連夜趕往聖羅蘭，將西岸軍隊逃往東岸的訊息報告給伊洛，讓他集結軍隊，清理敵軍。”
“是，將軍。”
“參謀長。”
“到。”
維迦對著參謀長吩咐道：“你去開倉放糧，接濟九城，記得讓他們把我當初留下的借條拿出來，給他們兩倍的糧食，就說是連本帶利還給他們的。”
“是，將軍。”
參謀長佩服的看了一眼維迦，他沒有想到當初搜刮糧食的時候，維迦居然預見了現在的勝利，埋下了這麼深的伏筆。
這一個連本帶利，如數奉還的舉動下來，不僅僅重新收攏了民心，還能搏一個誠實守信的名聲。畢竟現在九城被搜刮的一乾二淨，維迦的舉動完全是雪中送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