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打算回家了, 單單要帶回去的東西就堆了半床。
這些東西有吃有戴有穿, 徐文耀命人送來的,王錚的堂哥堂嫂送的,王錚家裡現有的, 王媽媽自己跑出去買的,拉拉雜雜裝了三個大箱子。老太太收禮買東西只顧著痛快, 一心琢磨著好容易來一趟省城,家裡都有哪些親戚朋友得帶禮物回去, 帶的什麼, 不能寒酸了可也不能貴重了,這裡面的講究一道一道,老太太盤算得高興, 就忘了數量問題。等收拾完了才犯了愁, 這麼多東西,她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 怎麼拖也拖不回去。
“媽, 不然留著,我放假回家給您帶去。”王錚說。
“不行,離你暑假還好長時間,落下誰家沒送東西都不好。”王媽媽絮絮叨叨地說他,“咱們那是城市小, 可越是小地方越講究人情臉面了,街坊鄰居都知道我來省城看兒子,要沒帶點東西回去, 人家還以為我兒子混得多差,連個手信都帶不起。再說了,我都拿不動,你更不行了,你現在身體還不如你媽呢,醫生說了不能有劇烈運動,不能提重物,你要拿我還不給……”
“要不你先回去,我給你寄。”
“寄不用錢啊?郵費那麼貴,你賺錢還是搶錢啊,這麼亂花,金山銀山都得吃光我告訴你,你別管了,哎呀給我出去出去,別在這轉得我頭疼,讓我好好想想,不然不帶那麼多……”
王錚忍著笑被他媽推出房門,但不走,靠著門框說:“媽媽我說真的你一個人帶不了這麼多,郵費算什麼,這點錢我出得起,你聽我的,就帶一個箱子回去,我在這給你發快遞,保準一樣樣都給你包紮整齊,不會丟的……”
“住嘴,你怎麼比你媽還嘮叨,”王媽媽沒好氣地說,“你那點錢就留著自己好好存著,我可明白跟你說啊,”她探出頭四周看看,壓低聲音說,“甭管那個徐文耀對你多好,你都別犯傻,要留多個心眼知道嗎?再親也親不過有鈔票傍身,私房錢什麼時候都得攢著,有了這個,哪怕變天了都不怕,都心裡有底,懂不懂憨仔?”
王錚笑了,點頭說:“嗯您放心吧,我會存小金庫的。”
“別笑啊,媽跟你說真的。你看你媽,這麼多年憑什麼在你爸跟前腰桿挺得直啊?我兜裡有錢。我自己有退休金,又不靠他吃,又不靠他穿,我怕什麼啊?你就是蠢,一點都不像我,你現在身體不好,吃藥養病什麼的雖說有姓徐的幫襯著,可咱們好好的有正規工作,也不用真靠他,別瞧著他替你付點醫藥費就覺得欠他人情低人一等啊,他要敢嘰歪我們就敢給他還錢然後讓他滾,有錢人又怎麼樣……”
“徐哥不是這種人媽媽。”
“你怎麼這麼傻啊,”王媽媽恨得拿手狠狠戳了他額頭,罵道,“男人昏了頭的時候什麼話說不出?啊?那種話掐頭去尾,最終能信五成就不錯了。我告訴你啊,到什麼時候你都得留給自己一手,錢最保險了,又不是教你去貪財,你媽是教你做人的道理,得懂那什麼,哦對了,自我保護。你說你,還大學老師,我看你連我這種小地方出來的老太太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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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錚耷拉著腦袋聽訓,笑嘻嘻地說:“媽媽我哪能跟你比啊。”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今天的藥吃了沒,去吃藥啊,我好好想想啊,不然把小徐給我們的那些什麼補品不帶了?我們也不吃,要不你留著送你們學校領導,搞好關系也不錯……”
“媽,”王錚立即擺手說,“我可不要啊。”
“留著吧,我看那些東西挺高檔的,我跟你爸爸小老百姓家的,哪裡吃得慣那些,別虛不受補……”
王錚撲哧一笑,說:“您就留著吧,好歹是徐哥一片心意。”
王媽媽撇嘴說:“所以說這些有錢人都不知道想什麼,幾千塊一兩的血燕買給我吃,我哪裡吃得了,把這個換成錢多好,真浪費……”
王錚哈哈笑了,試探問她:“真給您錢,您收啊?”
“呸,你媽我這麼眼淺庸俗嗎?”王媽媽一瞪眼,說,“他只是跟你處朋友,我憑什麼拿他的錢啊,又不是賣兒子。我雖然窮,這點志氣還是有,不能讓他以為咱們家人貪錢,連帶著瞧不起你。”
王錚心裡一暖,走上前去抱住他媽媽,輕聲說:“你真好媽媽。”
王媽媽一愣,讓他抱了會,推他說:“膩膩歪歪幹嘛呢,又不是小孩子。”
王錚笑了,鬆開手,從兜裡掏出一張卡塞給他媽說:“這個您拿著。”
“幹嘛?”王媽媽狐疑問。
“你兒子孝敬的,這總該收了吧。”
“不用不用,我有退休金,我還想給你錢呢,你自己留著,吃藥看病都得花錢,我剛剛不是教過你了嗎?有錢就自己收好,不然等你困難的時候,管誰借一百塊都難……”
王媽媽帶東西的難題最終由徐文耀出面解決,他派了個司機,專程開車送老太太回家。這張□□最終王媽媽還是沒帶走,當王錚和徐文耀送王媽媽上車回來後,王錚收拾媽媽睡的床鋪時發現,□□被母親悄悄壓在枕頭底下。她的觀念固執地認為有錢人一定很難相處,王錚跟著徐文耀往後一定會有各種風險,所以她捨不得花兒子一分錢,她要把錢好好留著給兒子防身。她知道兒子靦腆,抹不開面子,所以她替兒子開口,跟徐文耀談判,爭取在這個男人還腦子熱乎的時候為兒子爭取最大的利益。因為在她的生活經驗中,最糟糕的情況不是被男人拋棄,而是被拋棄之後哀告無門,頭上沒片瓦遮頂,嘴裡吃不到一口熱飯。
她曾經親眼目睹過這類事情,薄情寡義的丈夫拋妻棄子另結新歡,只給了老婆四萬塊錢,就把老婆孩子趕出家門。那原配生性懦弱,又無兇悍的娘家人為她撐腰,只知道哀哀哭泣,連告婦聯告法院,都沒那個勇氣。
她跟王錚講這件事的時候憂心忡忡,但當時王錚跟母親剛剛和解,無論媽媽說什麼,都滿心歡喜,只是賠著她嘮嗑,當一件奇聞異事來聽,卻未嘗深思,一直等到母親走了,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媽媽跟他說這麼多,是因為她很擔心。
她擔心在兒子與其同性戀人的關係中,王錚又是處於弱勢,再來一次李天陽那樣的事,她擔心自己兒子,老實巴交從不會替自己打算的兒子,搞不好會真的過不去那個坎。
可是她沒辦法阻止,如果可以,她寧願把兒子綁回家看著,但王錚都這麼大了,讀的書比她多,見過的世面比她多,老太太也知道自己那點固執,已經挪不過兒子的意願。
做母親的,只好不嫌嘮叨,一遍遍提醒兒子要為自己打算,為自己攢錢,她恨不得在一夕之間教會他所有自己懂得的生存技巧,那些樸素而經過檢驗的生活道理。
“我小時候還見過我媽往枕頭裡藏錢,她的枕頭都是自己縫的,一發工資了,就找塊手帕把錢包好,塞到枕頭的棉花裡,又密密麻麻把枕頭邊縫好,攢錢買了個金戒指,也捨不得戴,要縫到枕頭裡,她也不怕枕頭被人偷了。”王錚笑,卻眼眶發紅,拿著卡對徐文耀說,“我想給我媽買戒指。”
“好。”
“買很多個,讓她十個手指頭都戴滿。”
“好。”
“她老怕你以後會不管我移情別戀,怕我到時候會很慘,她為這種還沒發生的事擔驚受怕。我以前還覺得我媽神經質,我心裡還笑話她,可我都沒想過,她這都是為誰操心的……”
徐文耀伸出手臂抱住王錚,輕撫他的頭髮,柔聲說:“現在懂事也不晚,以後對你媽好點,我們都對她好點。”
王錚咬著唇,沉默著點了點頭。
“好了,說點高興的,我從今天開始可就住這了啊,怎麼樣,我的少東家,你有什麼特別吩咐沒?”
王錚勾起嘴角,說:“來我這住行啊,但得籤個契約,就不知你願意籤活契還是死契?”
徐文耀驚奇地問:“活契怎樣,死契怎樣?”
“活的呢,就訂合同工,期限三年,住這其間你要平攤房租水電,每月出生活費,家務什麼的力所能及都得做,合同其間,本著互惠互利原則,雙方不用太過拘束,搭夥過日子就行,一旦有一方發現有更好去處,則好聚好散,另一方不得干涉。”
徐文耀臉色沉了下來,問:“那死契呢?”
王錚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說:“死契那就對不住你了,賣身契,無期限,一旦籤了就不能反悔,你要供我吃住,賺錢給我揮霍,每天讓我使喚,風裡來火裡去不準有二話。什麼髒活累活得搶著幹,給吃粗糧糙米也不能抱怨,沒年假沒社保沒醫保,哦對了,還得隨叫隨到,無償提供肉體精神各方面服務……”
徐文耀眼睛含笑,託著他的腰猛地一勒,讓他緊緊貼著自己,問:“那有福利嗎?”
“什麼福利?”
“像這樣……”徐文耀手往下,搭上他的臀,揉了幾下,唇跟著落在他臉頰脖頸之上,啃得王錚躲來躲去直笑。
“小壞蛋,還會跟我講條件了?好膽量,只一條,做我的少東家,可得隨時餵飽我,不然,”徐文耀在他脖子上重重一吮,啞聲說:“我可難保不揭竿起義,來場奴隸翻身做主人的階級鬥爭。”
王錚被他這麼一弄,腳也軟了,氣焰也弱了,見勢不好,忙說:“那什麼,我們文明人,活契就好,活契就,別,別咬了,哎呦,你真來啊……”
“晚了,我已經蓋章了。”徐文耀滿意地在被他咬出印來的肌膚上舔了舔,笑了說:“嗯,不錯,合約生效,少東家,你甩不開我了。”
“呸,徐文耀,我告訴你,我可是中文博士,高玉寶那什麼半夜雞叫我可是看過原著的,啊……”
“行啊,我不介意來一出新版半夜雞叫,王老師,你說呢?”
王老師難得一回想發揮點專政權力,結果愣是讓偽長工徐文耀給專政了去,雖說姓徐的還有點良心,沒徹底專政,只如上次那樣淺嘗輒止,但也夠他受的了。等他目含春水,渾身軟綿綿地被徐文耀扶著喝水時,已經衣襟大敞,白玉般的胸膛上星星點點,布了不少青紫痕跡。徐文耀神情甚為得意,一邊喂他喝水,一邊哼著雄糾糾氣昂昂的調子,王錚仔細一聽沒把他氣壞了,這廝居然哼的是《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
王錚每到這時候總有點受完委曲後反彈出來的脾氣,水也不喝了,質問道:“徐文耀你唱什麼呢?”
“哦,不愛聽這個啊,我還會唱《打靶歸來》,聽不?”
“你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徐文耀一愣,等會意過來不禁哈哈大笑,說:“王老師你腦袋裡裝什麼不健康思想呢?我在部隊裡長大,會唱這些歌很正常啊。”
王錚惱羞成怒,差點就想拋開斯文動手跟這種流氓武鬥了,徐文耀見好就收,一邊笑著一邊安撫他,說了一籮筐好話,才把王老師哄得順毛了。就在這時,徐文耀的手機忽然響了,他帶笑按了接聽,剛“喂”了一聲,就傳來季雲鵬著急的聲音:
“文耀嗎?不好了,小謝從醫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