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醫院雖然規模小，但也是正規的醫療機構，除了十五層沒什麼人以外，餘下的各部門都運轉正常。剛才因為當地部門接管了入口位置，為了避嫌，大家也就沒在大堂出現，但也都依然堅守著各自的崗位。
比如停屍房的這位主管，就一臉正色地打了三個電話，分別向自己的上級，今晚值班的保安頭頭，還有大概是他老婆的某位醫生，核實了目前的情況。
好在祁成在過來的路上已經報備過了自己的行動，聯絡員女士的辦事效率還是頗高的，這三個電話打過去都沒有碰壁。
“那也要登記。”主管大爺是位五十歲上下的瘦子，蓄著八字鬍，戴著老花鏡。他找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兩人，然後十分專注地看著他倆寫下的每一筆每一劃。
但就算如此，兩人寫好後他還是推了推眼鏡，重新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顯然是位負責到過分的看守者，“這個字是什麼？”
祁成忍住不嘖出聲來，“祁。”
“祈禱的祈？你寫錯了。”大爺低著頭搖了搖，眼鏡往下一掉，懸在鼻頭卡住了。
“同音。”祁成眯了眯眼，看向了凌央。他的姓氏雖不常見，但也不生僻，再說這大爺就算不認得，也不礙事啊。
“不好意思，公務緊要，請您配合。”凌央催了一句，往太平間的門口靠近。
“好好好。”大爺點頭，把冊子收回去後，摸出了自己的門禁卡，在讀卡器上感應了一下後，緩緩把門推開，“歡迎光臨。”
尬笑兩聲，凌央和祁成隨大爺走了進去。
“嘶，冷！”凌央搓了搓手。
但除了溫度低一點，這裡亮堂，乾燥，氣味獨特，並沒有異獸出沒。
一個個暫存屍體的倉位分佈在兩邊，看樣子跟電視劇裡演的場面差不多，空氣裡飄著一股讓人鼻子發癢的味道，腳步聲輕輕迴響在耳邊，噠，噠。
祁成走在最前，朝後面的凌央叮囑，“轉一圈吧，有沒有異獸都別用能力，小心誘捕裝置。”
“會不會藏在屍體裡呢，是我的話我會這麼放。”凌央壓低音量猜測。
祁成回頭看了一眼，見主管大爺站在門口沒有跟進來，朝他打聽了一句，“請問今天有新的屍體送進來嗎？”
大爺臉色僵了一下，小幅度地揮了揮手，“我只是看門做登記的，那裡面的東西不經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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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計有點害怕，所以根本沒有進來引導的意思，只是站在門口的櫃子邊上。祁成指了指房間深處又問，“那邊能去嗎？也是停放屍體的？”
大爺點了點頭，繃著身子沒說話。
“是不是說到異獸嚇著人家了？看太平間的總不會怕死人吧。”凌央隨祁成往停屍房的裡頭走，這裡面積不算大，但確實比較空，雖然光照充足，卻莫名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那不一定，最怕沒錢的是富豪，最怕生病的是醫生，最怕死人的，當然就是離他們最近的傢伙了。”祁成揣著兜往左側逛進去，這外面什麼都沒有，沒有未收進去的屍體，也沒有各式收斂用品，乾乾淨淨，一點容納誘捕裝置的餘地都沒有。
探知結界力波動本身並不需要牽動結界力，凌央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試過了，確實有少量的結界力存在於此處，但她沒有蕭絡那麼神，不知道這份異動是屬於人類、異獸還是裝置。
啪，一聲清爽的開關響動，燈滅了。
“別慌。”祁成低聲穩住隊友，絲毫不為所動，彷彿早就等著這一刻，並且已經料到了這片黑暗的始作俑者是哪位。
他大聲喊了一句，“大爺，你出去吧。”
“哈？”凌央轉了轉手腕，突然有種需要動手的預感。
“吳靚靚放了誘捕裝置在這裡，肯定就有個行方便的人，但這個人用處不大，參與度也不大。”祁成沒有掏出手機來照明，而是對著黑暗繼續解釋，“他關燈只是聽吩咐行事，我讓他走，是不想傷及無辜。”
“這裡有其他人？”凌央蓄勢待發，做好了準備。
咔，大爺果然退了出去，把門帶上了。
“我猜的，我又不是，沒有雷達。”祁成把手抱起來，雖然他是個唯物主義，卻還是越來越冷，在這種環境下，四周又一片漆黑，理智並沒有戰勝身為人類的本能。
他冷靜回憶起這個房間的擺設，知道往哪走是出口，但如果有人送上門來，那來都來了，哪有不錘的道理。
“哇，你看這個新鮮的小娃娃，車禍？胳膊肘子都不見了呢。”一把尖細的男嗓出現在祁成剛才指過的房間深處，之所以知道這把極似女音的調子聲源是個男人，只由於他說完話後便笑了出來，嚯嚯嚯嚯，粗啞得很。
另一把聲音跟著笑了一下，音色顯得內斂不少，“不不不，車禍何止如此，這樣的，許是人禍。”
“人禍？嚯嚯，可惜了，不要的孩子可以送給我嘛，我可喜歡小娃娃了。”尖細嗓說起話來跟他的笑聲反差極大，判斷不出哪一個才是他的本色。
凌央和祁成都很有默契地沒出聲響，靜靜聽著對方表演，悄悄離開了原本站著的位置。
他們互相碰了碰彼此的膀子，交換了一下心照不宣意見：這麼呱噪，很自信噢讓他噪讓他噪，變態一般都愛笑。
“人呢，我聽他說有個小朋友特別聰明的樣子，年紀也不大，有可能是小家主呢。”尖細嗓邊說邊往外走，看來早就知道了這邊有人，但沒在怕的。
凌央不方面開口，只能暗自吐槽，祁成跟蕭絡長得一點也不像，而且他剛才也亮過證件了，這還能誤會。
再說，他算小朋友？
“小家主啊。”另一個人拖長了尾音，頓了一瞬才接著說，“還好帶了遮蔽環呢。”
“嚯嚯嚯，多虧了董少爺的支援，這次改造出來的成果非凡，對我們很有幫助。”尖細嗓笑著恭維。
“客氣客氣，彼此照顧嘛。”大概姓董的傢伙應付一句，站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