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水勢一路逆流而上,慌亂的兩人卻也沒有嗆水入口,身軀被翻騰的水花高高托起而隨波逐流!
耳邊,水音陣陣宛如萬馬奔騰,眼前,白浪朵朵好似飛珠濺玉,嘶喊聲聲也都顛簸其中。旱鴨子的本能也唯有手忙腳亂的胡亂撲騰著。一股巨大的浪卷驟然將二人拋向半空,疾勢下墜中,莫小邪與鍾勝相視彼此後再觀察身下的落水溝渠……
正當兩人準備再次入水之時,眼中卻豁然大亮!
“滴答滴答……”
目中的燭光昏黃不定,耳邊的聲音細緻入微!
運來客棧內靜得可怕,唯一響動就是對坐相視者衣服上灑下的滴水音。
恍恍忽忽的莫小邪與鍾勝都是一副落湯雞的模樣,凝望彼此久久不能回神。詫異的目光環顧四周,皆是困惑於眼前,暗想又是怎樣回到了客棧內?
“張運來呢?”
“快去救靈聰!”
客棧內已然不見張運來,如今他的位子卻是被鍾勝霸坐!
莫小邪扭臉望向牆壁,壁上唯一身影正是靈聰所映!
鍾勝起身回看時,才知曉自己坐在了張運來的座上!
心中疑團雖多,確是無暇顧及,眼下還有靈聰落身在墓場內,莫小邪也只有故地重遊,第三次穿入了牆壁,壁上影即刻多出了半條。
鍾勝望著壁上人影暗想:“或許壁上影就是我們的真身所在,一旦穿牆而過落在墓場也就成為人靈了!”想罷,再看桌前,除了自己與莫小邪留下的少許水漬,確是看不出張運來曾經留下的痕跡!
想罷看罷,鍾勝在懷中摸索好半天才掏出了一個破破爛爛的紙人,除了兩根竹條完好,五官四肢業已不成人形!
鍾勝眼望紙人大吃一驚,再察看著自己的四肢是否健全,自語道:“萬望小邪能夠及時救回靈聰,切要整整齊齊的才好啊!”推門走出望向蒼穹,心中的憂愁更加濃重,因為眼下正為卯時了!
一牆之遙天懸地隔,眼前的墓場大致如初,唯獨少了靈聰的身影!
“靈聰、靈聰、大耳朵……”
莫小邪高聲呼喊著靈聰的名號與諢號,心急如焚地在墓場裡兜著圈子,呼喚聲響徹著四荒八野!
“完了完了,是不是卯時已至,大耳朵魂飛魄散了!”莫小邪瞻前顧後地環視著百餘座墓碑,確是尋覓不見一絲人影!
突然一陣詭異的陰風襲面而來,風力越來越大吹得莫小邪的立身都有些晃悠。橫臂當胸擋住風勢時,眼中一角猝然見得有幾座墓碑在風中散碎,隨著風捲上移中逐而幻化成空……
再看時,上百座墓碑亦如前仿,皆為飄飄蕩蕩地旋轉騰昇,飛旋至半空中化為殘渣粉末,繼而隨風消逝……
狂風大作稍縱即逝,沙塵迷住了莫小邪的雙目,揉過一陣後眼中所見,曾經偌大的一片墓群地,如今唯有三座碑石峭立荒野,也正是他們三人的三座。
莫小邪走到靈聰的墓碑前,自咦道:“原來這百餘座墓碑果然都是障眼法,唯有我們這三座才是真材實料啊!”。
想到此,莫小邪急忙刨開墓碑前的黃土,深坑挖至四五尺,乃是活人不見,紙人也無,當下一籌莫展:“唉……大耳朵到底去哪了,難不成被道家的妖術勾去了!”
莫小邪立身而起,再次瞭望在荒野八方,一看再看遠近無人,走動中竭力吶喊:“大耳朵、靈聰、你去哪了……”
繞過半圈,聲嘶力竭,走動中的莫小邪忽然感到腳踝被一隻人手猛然抓住。繼而拔身騰空而起,從土中將藏人帶至半空。後背上拔出玄冰鬼槍方要刺去時,但見眼下人正是靈聰!
靈聰仰面相視,嘴角上露出了詭異的輕笑,遂即撒手先行飄身落地。
莫小邪眼見抓住自己者乃是靈聰,即刻收回殺招,落身在靈聰對面,喝道:“大耳朵你藏在土中作甚?”問話中,莫小邪感覺到靈聰的神情不同以往!
“呵呵,看來貧道真是低估了你!”靈聰相視半晌,忽來一句。
莫小邪一愣一怔:“你、你不是靈聰!”
靈聰漠然頷首。
“你是、畫意!”
“正是貧道在此!莫小邪啊,你乃師承何人門下,如何能夠煉就這般違背陰陽的不凡體魄?”
“哼!妖道,你又憑何斷言小爺的體魄乃是違背陰陽呢?”
“陽氣不足,陰魂為重,大煞之時,人靈附物。以上這些確是不能奈何於你,而且你還可以再次穿梭至此意欲救回靈聰。倘若沒有違背陰陽的體魄,你又焉能做到這些呢?說吧,你乃師承何人,說不定尊師與貧道乃是故交!”
“呸!我師傅豈會與一門妖道為友,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厚顏無恥之輩!畫意妖道,既然知道小爺此來目的,還不收起你的法術還回靈聰本性。若是一一照做此事也就罷了!”
“呵呵,罷了!莫小邪啊,你自持有降服貧道的本事嗎?”
“哼!臭道士,你自認有勾去小爺魂魄的法術嘛?”
一句話,靈聰的面色稍有變化,遲遲道:“貧道暫且奉勸一句,就算你莫小邪身負天人之藝,眼下若想傷人害命豪取強奪,是死是活也皆為靈聰一人承擔,卻也不能奈何貧道分毫!”
莫小邪暗想道:“妖道這般說——也就是大耳朵還有救嘍!”
“畫意,只要你收回法術敞開一條去路,誰也無心大動干戈。話再說回,我與靈聰本也沒有交情,只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主僱關係,今夜行事也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哦,順便告訴你,我乃九冥太歲橫山莫小邪。贖個罪說,我師傅乃是地羅幽仙羅大春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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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羅幽仙羅大春!”靈聰呼道。
“莫要一驚一乍的,我莫小邪也不想依仗著師傅的名氣立本,自報師門實屬無奈之舉,誰讓我收取了靈聰的銀子呢。”
靈聰點了點頭:“莫小邪啊,今夜貧道權且賣給你一個人情、如何?”
“你的意思是家師與道門有染。哼!少來這套託辭,我師傅本就瞧不起你們這些臭道士。一幹仗著修來法術欺壓凡人之輩,又怎會入得了家師的眼色呢!”
“貧道與令師確是不曾相識。”
“既如此,何來人情賣給我呢?”
“因為你的師兄與貧道有些交情!”
莫小邪聞言心頭大震,因為“師兄”二字確是第一次聽到。莫小邪斷然道:“你說什麼?我的師兄?嘿嘿,畫意你可真會編故事啊!我莫小邪與師相伴十餘載,從未聽說過我還有位師兄。你這又是從哪給我冒出一個師兄呢?而且還是一位能在玄陽觀內留下人情師兄哩。”
靈聰朗聲道:“鬼步地綱訣與追魂槍法可是令師羅大春親傳的絕藝!”
莫小邪驚道:“你、你怎麼知道!哦,我師傅名揚四海,他的本事當為天下人皆知共識嘍!”
“怎麼、難道你還不相信?”
“信信信,沒說不信,只要你能放過靈聰,就算是瞎話、嘿嘿、全信也無妨啊。”
“哼!可莫當貧道懼怕你?”
“不怕不怕,沒說你畫意會怕我啊。但問一句,我那位師兄、是不是你的對手呢?嘿嘿。”
“實不相瞞,貧道雖說不是“方天朔”的對手,但卻與“八荒太歲”頗有交情啊!”
“八荒太歲、方天朔、難道真是我師兄?”莫小邪自語間心亂如麻。畫意說起他的師兄時,莫小邪本是不以為然,之所以油腔滑調地應付也只為救出靈聰。可當畫意道出“八荒太歲”之時,他的心尖確是開始顫抖。因為師傅羅大春予自己賜號為九冥太歲,而這位方天朔又叫作八荒太歲。如此來看畫意所說就不像捏造謊言了!
靈聰眼見莫小邪突然怔住,笑道:“呵呵,莫施主這時應該相信貧道所言了!”
莫小邪怔怔道:“我的那位師兄、八荒太歲方天朔、如今他人在何處?”
“明日午時一過,方天朔必會如約而至。”
“明日、我師兄會去玄陽觀!他為何要去道家?”
靈聰面現為難:“這個嘛、恕貧道無可奉告。不過,倘若莫施主有心與方天朔兄弟相認,玄陽觀中道家自會以禮相待啊。”
莫小邪思量片刻道:“好!明日午時,我莫小邪必會前往玄陽觀,親身一試道門中的禮數。”
靈聰撐掌相視而笑:“無量天尊,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如此,貧道與家師就在觀中恭候了。”
莫小邪一愣:“家師、你家師傅不是離開玄陽觀了嗎?”
“呵呵,來去終有日,今夜非明天嘛!”說罷,靈聰徒自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耳朵厲聲道:“這個靈聰可真是一個禍害,凡事確是逃不過他的一對尖耳啊!”
莫小邪生怕畫意暗下黑手,喝道:“喂喂喂,你可莫要瞎比劃,倘若心存怨氣暫且留到玄陽觀內再作計較!”
畫意笑著伸出小指在左右耳洞裡輕輕地掏了幾下:“好好好,貧道於情於理都會賣你一份人情,自然也會放過靈聰、至於旁的嘛、呵呵、留在明日再論吧!”說完,靈聰的身體突然發軟,雙膝一彎倒在了地上。
莫小邪大步跨去,一把從地上攬起了靈聰的身軀,左搖右晃才使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瞳孔中卻是十分渾濁無神!
“嘿嘿,大耳朵你醒了。”
靈聰盯著眼中人如同陌生一般,相視半晌也沒有搭腔。
“大耳朵沒事了。嘿嘿,怎麼、你這是嚇傻了嗎?”
靈聰目光呆滯地望了莫小邪好一會兒,楚楚道:“我、我、我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