鬚眉道長假模假樣地步入鍾家內宅,毋須察看鍾夫人的病體脈象,倒是環視起鍾家府宅的構建與擺設。其心本意正是為了獅子大開口時,報出一個逞心如意,讓人無法拒絕的價錢!
“無量天尊,依著貧道的修為來斷,貴夫人乃是無病無疾,身體康泰啊!”鬚眉閉目心想,掐指假算道。
鍾父緊道:“萬望仙長明示,既然我家夫人身無病災,又因何茶飯不思,湯水不進呢?”
鬚眉長吟道:“煞年大兇,母子相剋,一人旺來一人衰,一人生來一人死,實乃水火不相容,黑白不同天啊!”
鍾父臉色繃緊,憂心道:“道長的意思是……”
鬚眉道:“施主可將麟子與夫人的生辰八字告知貧道,由此做輔自會得來真章啊。”
鍾父深信不疑,文房四寶擺下,在一張宣紙上寫下了鍾勝與鍾母的生辰八字。
正在這時,鍾勝從母親的內居走出,在與鬚眉對視後,心中算計著走了過去,躬身道:“有勞道長親臨寒舍,家母的病體就全依託著道長的仙法了。”說著話,立起身,望著鬚眉手上的拂塵,故道:“道長的拂塵可有一些年頭了?”
鬚眉狐笑道:“這支麈尾拂塵乃是一件法物,陪伴貧道已有四十餘載了。”
“哦!法物。我家當櫃內也有一支麈尾拂塵,而且杆提還是純金打造。那是早些年間一位落魄道士當入鋪中,至今都也不曾贖當。但不知與道長這支作比,哪一支更老一些、又更加名貴呢?”說著話,鍾勝伸手就要摸去鬚眉手上的拂塵。
鬚眉含笑一避,抬手一擋:“無量天尊,道家法器豈能與典當物拿來相比,自也是旁人碰不得啊!”
“哦。小可不知這些規矩,還望道長贖罪啊!”說完,鍾勝甩步就要上湊,鬚眉應時閃身後挪。
鍾勝與鬚眉雙雙假笑,各自心懷鬼胎。
鍾勝暗想:“這位老道面貌可憎,目光不定,多半就是一個江湖騙士。而且,好像還知道我的本事,處處都是對我避讓,不許與其接觸啊!”
鬚眉暗忖:“哼!一個毛還沒有長齊的雛兒,竟想在貧道的面前耍心機,真是不知深淺啊!”
鍾父走來,將寫有妻與子生辰八字的宣紙遞給了鬚眉。
鬚眉看時,臉上變形變色,驚呼道:“真是不對付啊、不對付啊!唉……”
鍾父急詢:“不對付!道長啊,何為不對付啊?”
鬚眉假憂道:“麟子與夫人的生辰八字乃是逆理違天之象,相剋已久必要取一舍一啊!”
鍾父不解:“依著道長的說法……”
鬚眉道:“麟子與夫人必有一人早逝,餘者則會得善終啊!”
“啊!這、這可如何是好啊?道長啊,你可得救命才是啊!”鍾父驚呼,跪倒叩拜。
“爹爹,爹爹,你、唉……”鍾勝雖說心生懷疑,但見父親跪拜,自己也只有陪跪。
鬚眉得意望著跪拜父子,悠然道:“無量天尊,二位施主快快起身,但容貧道想一想辦法再作打算吧。”說著話,鬚眉閉起雙目,掐指算去……
時候不大,眼中迎來守望父子,鬚眉嘆出一口長氣:“唉……辦法倒是有一個,卻不知施主舍不捨得啊?”
“捨得捨得,只要我家夫人可以恢復如初,花多少金銀我都捨得!”鍾父急急應許。
鬚眉一甩拂塵,道:“功德銀是要捐一些,只不過、光有功德確是不能周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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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父抱拳高過頭頂,誠心道:“只要道長可以保住我鍾家妻兒雙全,一切索取都也不成難題。萬望道長明示就好啊。”
鬚眉點了點頭:“無量天尊,但凡命理相剋,必有一人遭難。不然則是違背天意,譬如今日貧道說得這些,也都是道破天機之語,功法大虧自是躲不過去的!”
“道長放心,功法大虧之說鍾某必會補過,需要多少金銀都也好說!”
“嗯。既然施主如此虔誠,貧道也就直言不諱了。唉……欲要避開母子相剋之命理,唯有麟子皈依三清門下,跳出五行之外,十載家門不入,方可母子安泰啊!”
鍾父聞言大驚失色,驚呼道:“啊!道長想要家中犬子出家求道!”
鬚眉頷首道:“非此確是不能兩全齊美啊!”
“不行、不行、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望道長另想一個辦法吧。我求求道長了。嗚嗚嗚……”鍾父悲泣跪拜。
鍾勝錚錚道:“爹、我鍾勝出家也好,求道也罷,只要我娘可以不藥而癒,一切全憑道長做主就是!”
“可是……”
“沒有可是,唯有我娘安好。”說著話,鍾勝目光炯炯望向鬚眉,朗聲道:“道長您說,倘若我們答應了這些條件,我娘何時可以進食?又何時可以康復如初?”
鬚眉迎視道:“只要功德一到,貧道即刻予你畫出一紙長命符來。到時必會立竿見影,令堂自然食慾大開,調理幾日就能復原如初啊!”
鍾勝緊道:“那麼道長到底需要多少功德銀?”
“這份功德乃是捐給普世,並不是貧道所能享及啊!”說完,鬚眉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兩?”莫小邪問去。
鬚眉默然點頭。
“倘若功德捐下,我娘何時見好?”
“今夜當會進食,明晨自可下地。”
“好!爹爹,我這就去鋪裡找陳伯,去櫃裡取出紋銀千兩。”
鍾父哭喪著臉,恍恍忽忽地點了點頭。
鬚眉口打道號:“無量天尊,小施主且慢。”
鍾勝扭臉道:“道長還要交待什麼?”
鬚眉陰笑道:“呵呵,一千兩倒是不假,不過可得是黃金啊!”
鍾家幾乎傾盡所有才湊齊了千兩黃金。鬚眉所言不虛,鍾母確是金到病祛,三日後大病初愈。
自此,鍾勝便追隨鬚眉遠行千里,安身立命於小相山玄陽觀內。
途中,鬚眉將手中的麈尾拂塵遞予鍾勝,陰聲道:“小鐘勝啊,你不是想要洞察貧道此來目的竟是意欲何為嗎?”
鍾勝接過麈尾拂塵,鬚眉的陰謀詭計即刻顯示在腦海裡。再想回頭卻是命不由己,因為那一紙把控著自己生死的長命符確是真材實料!
故此,鍾勝忍辱負重,受制於人,利用自身所長助長鬚眉威風,遊走於繁華街市招搖撞騙,斂財無數。心中惟願只求脫離苦海,早日重返家門。
上述一切,鍾勝也與莫小邪一一相告。
莫小邪聞聽鍾勝聲淚俱下的一番苦述,心尖也是頗為苦澀。只感覺彼此皆為家道中落,淪落天涯之人。因而與其多了幾分親近。
莫小邪問道:“長命符如今藏在何處呢?”
鍾勝擦了擦眼角下的淚漬,道:“這七年間,鬚眉妖道刻意不讓我接觸到任何可讀之物,幸有一日他吃醉了酒,我假借相攙之時,才得出了長命符的歸處。那就是,玄陽觀後院的仙靈閣內!”
“仙靈閣!”
“玄陽觀主金臂真人有三位得意弟子,分別叫作,畫骨、畫風、畫意。仙靈閣正是那三人平日練功修仙之所!”
莫小邪思忖道:“哦。那畫骨、畫風、還有畫意都有些什麼道行呢?”
鍾勝道:“至於他們三人的本事到底多大,我還真是沒有見過。唉……雖說我在玄陽觀內住了七載,可是身份卑微,鮮有入內之時,更是難得一見這幾位高人嘍!偶有耳聞,也是聽得幾個火頭所講,說是畫骨平日間喜歡作些泥胎木雕,畫風則是善觀天象。至於畫意嘛——好似閒來無事就會盯著自己的掌心瞧看,卻也不知為了什麼?”
莫小邪憂道:“如此說、就算我能夠偷出來那道長命符,你可知如何破解法術呢?”
鍾勝為難道:“這、這破解法術還得尋求鬚眉妖道!”
“什麼!尋求鬚眉妖道?鬚眉還得指著你這棵搖錢樹大發橫財,又焉能相助其中,你可真是異想天開啊!”
鍾勝顯得十分焦慮:“唉……我的命可真苦,這可如何是好啊?”
莫小邪壞笑道:“嘿嘿,鬚眉老道怕不怕死?”
鍾勝閃目道:“怕啊,誰又不怕死呢?”
“嘿嘿,怕死就好說嘍。”
“如何說?”
“讓其生不如死,必會百依百順啊!”
鍾勝自咦道:“生不如死……我還是不太明白啊?”
莫小邪繼道:“那位鬚眉有些什麼本事?”
“鬚眉妖道的手段大都就是一些障眼法,除此之外,還會穿牆術!不過,他的那位弟子靈聰,聽力確是遠遠超於常人。”
莫小邪思量道:“所以說,欲要降服鬚眉,先得抓住靈聰嘍!”
鍾勝急急應是:“嗯嗯,不然我們說什麼話都不妥當。”
莫小邪想了片刻:“鍾勝啊,你可有辦法將鬚眉妖道與靈聰一併騙到這處?”
鍾勝探問道:“你的意思、是要先降服鬚眉與靈聰之後、再去偷出長命符嗎?”
莫小邪頷首道:“必須先將二人抓住,逼問出破解之法,而後才能溜進玄陽觀仙靈閣偷出長生符。否則,怕是會有不測之變啊!”
鍾勝點了點頭:“那麼我就說,發現了一件寶物!”說著話,鍾勝指向了被枯草掩蓋的往生棺。
“這般說、管用嗎?”莫小邪疑道。
“鬚眉妖道貪得無厭,但凡有漏撿又焉能置之不理。再加以這七載裡,我在他的面前百依百順,很是憨厚老實,料想妖道應該不會起疑心吧。”
“那麼靈聰呢?”
“到時就說這口棺材乃是白玉打造,非三人合力確是抬不回去。料想這第三個幫手,鬚眉必會使喚自己的心腹、靈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