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小輩，你們怎能與人類為伍？”
回答它的，是蛟一噴出的幾道藍芒與揮舞下的兩隻利爪。
不知是不是因為小七的原因，多年前尚未完成進階的墨蛟三小，對於進化與各自想要獲得的能力, 都有著一份莫名的執著勁。
蛟一一直以來，在與小七的搶食中，都是承受傷害最多的那個。畢竟它是個好哥哥，得護著兩個妹妹。唉最毒的打，吃最多的委屈，享用最少的福利。所以，蛟一就想能抗揍些，以後搶食之時、便不用怕小七那個惡棍的欺負了。
或許, 正是出於這份內心的折射，在金雷竹竹葉的幫助下，他變異出的是不滅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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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刻，它就是不負眾望的肉盾。
被大魚一尾巴抽中，小片身子都塌陷下去了，龍鱗崩飛。
“吼...”
可蛟一卻怡然不懼，像似感受不到傷痛一般的，紅著雙眸繼續以傷換傷。七八十丈的龐大軀體，每一個動作都足以翻江倒海。與大魚的每次碰撞，亦是半點不見含煳的。
你來我往，糾纏不休。
當然了，大魚終歸修為更高, 單憑蛟一，肯定對付不了，只有捱打的份兒。甚至早先, 大魚化出人形, 祭出兩片寶光閃閃的魚鰭狀物品之時, 蛟一感受到了極度的危險。不過，他有大哥，或者說...妹夫。
小七覺醒的石化光束，經過之前一年多的實戰磨合，已經能嫻熟使用。且簡直是這類物品寶具的剋星。兩片魚鰭中的其中一片，被守株待兔的石化光束命中後，直接化作了石頭疙瘩，寶光盡失的一拍即碎。另一片熘的快，只給蹭到了一點，卻同樣石化了一小塊區域，靈性大損，顯然也是不堪大用了。心痛的化形魚妖差些窒息。
那可是它度過化形雷劫後、蛻下的寶貴之物啊，與妖丹一樣，幾乎堪比人類修士的本命法寶了。
換而言之，以寶物降維吊打面前四條七級蛟龍的法子是行不通的，那是雞蛋碰石頭。最好的方式還得糾纏住其中一頭進行近身肉搏，這樣便能令那頭能夠釋放石化光束的蛟龍束手束腳，從而只能上前來跟它肉搏了。
只要能解決掉這個威脅最大的, 再來逐個擊破剩下的，就能輕鬆許多了。
想法雖好, 可真實的情況是, 四頭蛟龍都不好對付。
各個皆有難纏的能力。
蛟二不同於蛟一的耐揍，它只想更快。
快的話，就不會落後小七，就能搶在小七的前面討到主人的歡心，就能分享到最好也最多的美味食物了。
於是，僅僅晚了蛟一約莫三年時間進階的蛟二，憑藉三份金雷竹竹葉，異變出了能讓身體一定時間內變得無比輕盈、並獲得速度加成的能力。這份能力甚至能作用到周遭之人身上。加持自身，速度能提高倍許；加持小七等，能給小七等眾小帶來三成左右的增幅；加持在王離身上，約莫能提升一成遁速。加持在星月神舟上則幾乎無效。
每道加持，持續時間為：三十息到一刻鍾不等，加持自身可持續一刻鍾，加持王離只能持續三十息左右。且動用這份能力給他人或者自身加持，存在一個不容忽視的時間間隔，那便是每次須得百息以上。
因而若只是作用自身，蛟二只要法力充盈，即可始終維持這份效果無法疊加的天賦。
加持同伴，則要悠著點了。
得到加持後的蛟一，行動更迅速、力道也更大了。讓身體變得輕盈，可不是代表質量變輕，質量不變、速度大增的攻擊，力道自是等比例大增。那充斥著法力術法的利爪每一擊，都能撕下一兩塊大魚的魚鱗。
同樣的，大魚的攻擊亦能劃破蛟一的軀體，深可見骨，乃至斷骨。
但下一息，肉芽蠕動，又盡數恢復。
用自身可以恢復的重傷，交換對方身上難以短時間內盡復的輕傷，渾身泛青的蛟一確定很賺。
“幾個小輩，去死...”
大魚噴射出一道道壓縮成細線的水箭，每一道都有著十足的貫穿力與切割力。若被水線砍中或者被水箭刺中，身上不是多一堆窟窿，就是一分兩段。七級鱗片與護體雲氣最多遲滯一瞬，可結局不會變。
“嗷吼。”
便在這時，應該說每每自家大哥與同伴遇險之時，蛟三都會全力釋放一道波紋力場覆蓋這座千丈大陣。
“嗡嗡嗡...”
整個大陣內部的陰水，都在顫動，彷佛熱鍋裡的沸水。
蛟三的蛻變，在於它的那份慵懶。
這個懶蟲並不想能比別人更快，在它看來，只需要競爭者比它慢，主人的愛與美味的食物等等，不就都是它的了嗎？
於是，遲緩的力量，誕生了。
其實，這份良性變異出的能力，在王離看來，與其說是遲緩之力，不如說是阻力！
透過波紋的形式，將詭異的阻力力場傳播開來。能有效遲滯元嬰期法力加持之下的事物、最少一半的行動速度，最多可降低八成。這份降低，在於物件與蛟三之間的距離：距離越近，遲滯效果越明顯；越遠，遲滯的效果越差。對於元嬰期的遲滯，同樣非常可觀。處在阻力範圍的邊緣處，遲滯的效果可以達到削減將近一成的地步；距離蛟三最近的十丈範圍，甚至能達到三成左右的削弱。
王離親自測試後，對於蛟三用掉他四份金雷竹竹葉之事，再無半點不滿。
此外，力場範圍內的生靈，就連思維亦會受到莫名遲滯。力場以扇形姿態擴散，最大可擴散出一千二百丈。足夠籠罩整座八方陰水大陣了。理論上，法力足夠，可一直維持下去；但消耗很大，蛟三多在關鍵時刻用出。
至於阻力力場的原理到底是什麼，某人心裡是有點猜測的，那便是“波”。
光是一種波，聲音也是一種波。
通常的光波，是穩定的，波動的幅度是恆定。而蛟三釋放出的波動，是變化的。靠近她的初始波，幅度很大；隨著距離的拉長，這個幅度則會直線下滑，到了千二百丈幾乎與直線無疑。
王離之所以這般的猜測，其一是他的眼睛，貌似在全身心投入的時候，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東西。其二是他運用一些法器對這道力場做實驗的時候，發現法器移動的詭異是彎的、波動的，而非原本的一條直線。
法器的攻擊軌道從直線變成了波的曲線。
話說回來，以前的四條小泥鰍，如今都長大了，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
小七，石化；
蛟一，不滅之體；
蛟二，加速光環；
蛟三，阻力遲滯。
四種能力配合，相輔相成之下，量變引發質變。最後，都沒用十八號煞丹分身與十多萬準備就緒的噬金蟲參戰，更沒依靠王離的馳援。一枚妖丹到手。八級大魚的精魂則被幾節金雷竹編織的鎖心網逮了個正著。
精魂距離掙扎，想要破開鎖心網再度施展空間瞬移。
卻見網上澹金色雷霆交織不休，很快從內部將大魚的精魂裹成了一個金色的小繭，鎖心網旋即鑽進了王離體內，金色小繭則縮排了一個瓶子當中。幾張符籙跟著往上一貼，別說八級精魂，便是十級金蛟王的蛟魂也休想鬧騰。
且自此，對於麾下的戰力，他算是有了初步的評估。
分而擊之，應當可以力敵普通元嬰期兩名、纏住三人就有點太勉強了，除非對方沒有剋制噬金蟲群的手段。
說到噬金蟲，雖然各個靈力不俗，銀色褪去了大半。但想要快速成長到成熟體，具備威脅元嬰後期的戰鬥力。王離除非讓上萬結丹期及以上的修士，花二三十年的時間為蟲群提煉數萬塊上等的五金之精，並用上萬枚特殊血脈的高階妖丹為主材料煉製出的育靈丸餵食。
否則真要等到二十多萬只全體成熟，起碼得耗時八九百年。
這種育靈丸的丹方是某個靈寵系的沒落宗門提供，之前一直放在倉庫裡吃灰，倒是便宜了他。這種飼靈丸對於噬金蟲的效果蠻不錯的，唯一令人頭痛的，就是作為主材料的幾種特殊血脈不太多，目前才尋到三十幾頭高階的。杯水車薪啊。
金雷竹竹葉，王離自己都嫌不夠呢，哪能拿來餵食短時間內看不到成效的蟲群。
“走了，繼續。”
兩頭剛進階沒多少年的八級妖獸罷了，不值得為此在意。
...
四年後。
由北向南，以貪吃蛇的模式，完成了七百多萬裡跨度、近百萬裡縱深的星月神舟，停在了一座被霧氣包裹的島嶼上。島上有個很大的山谷，其內鳥語花香；中間有個幽深的水潭，不時冒著白霧，從半空俯視，縱然是王離的目力，竟也瞧不見潭底。
登島的那會兒，他還著實被四周的一股涼意提了提神。
“道友倒是讓我好找，不如登舟與某共飲一杯如何？”
好不容易逮著兩隻化形期，其中一頭藍蛟，不久前被王離砍了；另一頭便是這只所有妖獸中都難得一見的蜃妖了，王某人自然不願錯過。
“人類，何必趕盡殺絕？”
這是一道動聽的女子聲音，如百靈鳥在歌唱。
“高階妖獸愛食高階修士的金丹元嬰，這是自然法則，優勝劣汰；同理，高階修士反過來獵殺高階妖獸或是妖修，獲取所需的妖丹與精魂，一樣很公平呀！這有什麼不好的呢？”
說話間，化身與小七等靈獸，早鋪開了陣勢。
準備合圍了先前發出聲音的地方。
神識捕捉下，那裡有著一隻數十丈大、不斷噴吐著濃濃霧氣的蜃。
只是，接下來的一幕，讓王離錯愕無比。因為無論是十幾具化身，還是小七等靈獸，居然都撲了個空；神識捕捉中明明存在蜃妖的地方，化身與小七等眾小的眼中，卻是一座普通的土丘。各種攻擊打上去，僅是濺的塵土飛揚土石飛濺，並無打中蜃妖的樣子。
化身們四下一番掃視，果然，遠處有霧氣在翻滾，又一頭蜃妖現出了身形。
小七等靈獸亦是朝那個方向望去。
下一刻，那個方向，蜃妖滿是嘲弄的聲音再度響起：
“人類，沒用的。我本身擅長幻術，此地更存在一座天然的場域，對我之幻術有著極大加持；連九級的強者都破不開我的幻術，何況這些結丹期和七級的小輩。若滯留此地時間稍長，便是如你這等元嬰期高手，也會留下間歇性致幻的後遺症的。人類，退去吧，殺了蛟龍一族的族人，想必外海的人族很快就要面臨蛟龍族的報復...”
“哼。”
風系術法全力施展，一號二號同時響應，三股暴風從島嶼山谷一處升起。幾息之後，演變成了一道數百丈高的巨大龍捲，吸納了大量周遭的霧氣，產生了一種空氣都為之一清的“錯覺”。可即使這樣，霧氣仍然濃稠異常。
王離挑眉，加大了法力，一號二號亦是如此。
龍捲逐漸演變為颱風颶風，差點將這座數十裡的島嶼整個的包裹進去！
然而，霧氣在擴散，卻同樣更濃稠。
顯然是蜃妖在搞鬼。
“嗡嗡嗡...”
霧氣中，突然響起了無數蟲子扇動翅膀的嗡鳴聲。
“靈蟲？沒用的，它們也找不到我的。”
又一處位置，蜃妖現出了身形，並傳出了聲音。
這算是第三個蜃妖了。
噬金蟲群紛紛撲了上去，可惜均都落了個空。各色攻擊打上去，“傷勢”肉眼可見的復原。
不僅如此，隨著霧氣濃度的增加，沒過多久，第四個、第五個蜃妖虛影...伴隨著愈發冰冷的聲音接連顯現。
“嘶...”
倒是他王某人大意了。
這些年接連宰了數頭化形期，剛剛更單挑幹翻了一頭化形妖蛟，使得心態越來越浮躁，居然主動闖進了敵人的主場。這個狀態，要不得啊。萬一被十幾頭化形期埋伏，那他豈不是要交待在一堆畜生手上。
向來都是他算計別人，哪有被一堆妖獸算計的道理？
再說“蜃”這種東西，同階的正面作戰不行，但致幻的天賦確實能夠讓人欲仙欲死。現在看來，怕是包括他在內，全都被幻術...
“不對，以我天生稍強同階的神識，加上大衍訣四層的加持，神識強度應是直逼元嬰後期，甚至不輸於墊底的後期大修士，沒道理連八級蜃妖的幻術都看不透。”
閉上眼，大衍訣全力運轉，神識鋪天蓋地的放出，一寸寸的探尋了出去。此刻極度凝練的神識，始一觸及化身們與小七等靈獸視線中存在的一隻蜃妖...
假的！
竟是霧氣所聚！
難怪各種攻擊打上去瞬間便能復原。
第二個，是一棵被霧氣包裹的大樹。
第三個，是一顆繚繞著濃稠霧氣的大石...
當他的神識再度掃到最開始的那個蜃妖、那個被攻擊了一輪後變成的土丘、那個被各種攻擊打成齏粉之處，眼皮忍不住一跳、嘴角好笑的一抽。但神識的蔓延仍舊繼續，並未停止。
當凝練的神識將整座島嶼包裹，旋即睜開眼，不著痕跡的瞥了眼那座所謂的土丘，眸中一道金弧一閃而逝。
“咦？！”
祭出了七十二柄青竹蜂雲劍的王離，怔住了。
無他，不知為何，他現在眼中看到的一切，與神識捕捉到的幾乎相同了。彷佛蜃妖的幻術對他失效了一般。
不過一眾化身與眾小，還是被幻術影響著，甚至有了加深的跡象。蜃妖的模樣像是幻燈片一般的不斷在面前閃現，看啥都是像在看蜃妖。
當下的情況就是：王離看到的山是山，水是水；可化身與小七等，看到的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五感皆被誤導了。
這若非都是王離的化身與靈獸，完全聽他的或者被他遠端操控；換成某個開荒團來，怕是要人人自危了。
“蜃女，想好遺言了嗎？”
一躍而出，七十二柄小劍環繞在側。下一刻，王離抓住了其中一把，數倍同階法力注入後、於雙手把持中凝聚出了一道法力劍柄高高舉起，而其餘的七十一柄則如同百鳥朝鳳化作綠色流光一節節匯入。凝劍之術。
瞬息之間，一柄實質的三尺青鋒成型。
“斬。”
落下之際，三尺暴漲為四十丈，劍鋒上滿是鋒銳寒芒與犀利金弧。
“不可能，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藏身之處？”
第一個蜃妖不是假的，她扛住了所有。山丘被各種攻擊打成齏粉，正是她化作人形躲避大部分攻擊的過程。
王離一時不查，倒是給這個妖女小小的欺瞞了一下。
但無傷大雅。
講真，化作人形態之後，蜃女真可謂我見猶憐，姿色幾乎不下元瑤。可惜王某人對於高階妖獸化形的妖修，更看重他們的妖丹與精魂。所以，該死還是得死。
青色巨劍落下，蜃妖趕忙吐出了一個貝殼狀的器物，貝殼般的寶物迎風便長，眨眼達到十丈有餘。同時功法運轉、憑藉天賦術法凝出了兩隻霧氣大手，狠狠拍向半空中的巨劍。
霧氣大手被噼碎的瞬間，紛紛倒卷而來，想要鑽進王離的體內，卻被一個法寶面具與阮棉青衣釋放的光繭盡數隔絕。
再看貝殼寶物，並不是要硬接巨劍的斬擊，而是呈現傾斜狀、欲圖偏轉劍鋒的軌跡。蜃女可是親眼目睹了藍蛟被削首的一幕，自是不願用自己蛻下的甲殼硬扛面前之人認真起來的攻擊。
只是，蜃女沒料到的是，巨劍只是幌子，巨劍劍鋒飛速凝聚的一道劍光，才是殺招。
三尺青鋒前端，延伸出了一道數十丈的青色劍絲，正是七十二口青竹蜂雲劍的所有劍氣凝聚。更灌注了王離的龐大法力。
“一劍隔世。”
劍光所過，貝殼當即分作兩半。下方目睹此景、且心神相連之物受損而吐出一口精血的蜃妖，亡魂大冒。
想要跳開，卻雙目一瞬失神，目睹著數以萬計的高階妖獸與數名同道隕落的場景，從身心到靈魂都感受到了顫慄。緊跟著只覺身體沉重無比，觸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撕拉...噗呲...”
飛起的頭顱不可思議的看著圍在他周圍的幾具化身與幾頭七級蛟龍，滿滿的困惑與不解。這些結丹期與七級小輩，怎麼擺脫致幻效果的？
天煞神奪的震懾只需一個眼神對視，效果則出奇的好；五號六號合力催發的昊天鏡，加上蛟三釋放的阻力場，同樣有著不俗功效。
至於為何沒能一噼兩半，當然是為了儲存好妖丹啦。
這枚妖丹，遠非普通貨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