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羽……”
王崇羽凝著白梵路那僵硬表情, 不慌不忙唇角一勾,“是我,很驚訝嗎?”
聽見這聲音, 白梵路彷彿才大夢初醒,他嗓子乾啞,震驚到無以復加, “……怎麼會?你為什麼要……”
王崇羽冷道,“師兄還是先顧下雲湛吧。”
“你!”白梵路轉身, 那邊雲湛正腹背受敵。
但見凌青子背影朝他, 雖只一瞬白梵路陡然想到一招,靈識傳訊道,“阿湛, 你引住師尊注意!先不要管那怪物!快!”
雲湛迅速反應,越過那怪物一掌打去, 凌青子當然不會毫無所覺,全力迎上。
白梵路本是朝那怪物去的, 這時聲東擊西突然補位, 凌青子被他擊中後背, 但白梵路這一掌不含殺意,只是在他風池穴上以靈力衝擊。
凌青子被迫微微張口,白梵路便將早已準備好的蒼堇化為一帶細弱靈脈, 裹挾著仙草化生沒入凌青子口中。
他速度極快, 與雲湛配合默契, 這一連串動作僅在瞬間發生。
而下一刻王崇羽已衝上來, 白梵路剛與其對了一招,那怪物又從側邊展開攻勢,雲湛拉住白梵路避開接連兩道雷咒。
王崇羽躍至凌青子身邊, “怎麼回事?”
凌青子搖頭不答,片刻唇角卻是逸出一絲泛著黑色的血。
“師尊!”王崇羽剛喚一聲,凌青子卻嘔出更多的血來,突然暈死過去。
王崇羽不得不先攬住凌青子,俯瞰下方戰局,而那怪物正隨手一揮將江岸震碎,水光劍芒漫天鋪展,雲湛和白梵路被他纏住,各自對付不暇。
“總算聽話了,看你們能撐多久吧,”王崇羽哼一聲,帶著凌青子轉身離開。
那怪物比原先下手更加暴虐,招招狠準,雲湛和白梵路為防他去別處塗炭生靈,一致決定必要將其制於此處。
這一戰打得天昏地暗,足足兩個日夜也沒分出勝負,那怪物雖也受傷卻癒合極快,尤其他身上那股力量甚為古怪,非仙非魔,既霸道又綿柔,還含著持續新生之力。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白梵路每與怪物近身一次,就覺那股力量愈加熟悉一分,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而除此外,那怪物的主要攻擊目標也是他自己,這同樣很不對勁,莫不是與有什麼淵源吧?
相較於怪物傷勢癒合的速度,白梵路和雲湛明顯後繼乏力得多,且無論是蒼堇還是碧落,對那怪物而言都傷不到要害。
以他們兩個人,這純粹就是消耗戰,再拖下去絕不可行。
此等自愈能力超強的龐然大物,對付他必須得是一擊得手,若是能有那種厲害的神兵利器……
白梵路忽如醍醐灌頂,他怎麼竟忘了!神兵!
剛穿來時系統不是說過,可以開啟特殊副本獲得絕世神兵?
白梵路當時還嗤之以鼻,如今看來,系統每次的支線任務或隱藏事件,所給獎勵都是有的放矢的,所以這般設定定然有它用武之地。
“阿湛,我們得暫時撤退。”
白梵路以靈識傳訊,一直打架都不帶喘息的,這突然說話聲音到底有些氣虛。
“師兄你退,我來對付他,還撐得住。”
“留你一人肯定不行。”
但他們若同時撤走,這怪物必定又要四處為禍。
“有了,我們引他去西邊沙漠,那裡荒無人煙,我們再設陣阻擋,或許能困他一段時間。”
“好!就這麼辦!”
二人說做就做,邊打邊退,一路引那怪物越過戈壁進入沙漠。
白梵路以自己作餌,雲湛借地勢之便擺好陣法注入碧落,趁他拖住怪物時,陣勢轟然運轉。
這是外圍障礙,而後白梵路再加一層魔族法術,用蒼堇幻影構築障眼法,讓怪物能被多牽制一段時間。
做完這些,兩人已耗去大半修為,事不宜遲白梵路立即在腦中呼喚系統。
“‘絕世神兵’副本怎麼進?”
滴滴:“檢測到‘讀者的腦洞’殘片不足,缺少數量4,無法開啟副本。”
“還有什麼任務沒完成嗎?”
除了支線什麼的,與小六在人界遊歷時他還到過不少隱藏地圖,另外也用過兩次,白梵路不知自己現在有多少腦洞殘片,但缺4個就麻煩了。
滴滴:“任務已全部完成,目前還有一個隱藏地圖未到達。”
“哪兒?”
滴滴:“萬華城。”
白梵路二話不說拽住雲湛就御劍起飛,往萬華城趕去。
說來也怪,對於他這莫名突兀的舉動,雲湛半點不奇怪,反而非常乖順地任由他拉著,似乎還十分享受。
比起白梵路苦大仇深眉頭緊皺一門心思辦正事的態度,他這大禍臨頭還吊兒郎當苦中作樂的精神,倒讓白梵路委實不知該如何評價好了。
“怎麼我說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問都不問?”
“因為師兄在哪兒我就會在哪兒,沒什麼可問的啊。”
雲湛一個劍旋,繞白梵路兩週,動作既瀟灑又流暢,故意在人面前顯擺技藝。
“我們這叫……夫唱夫隨。”
白梵路不理他,兀自加快御劍速度。
“嘖嘖!”雲湛暗笑,他師兄剛才好像臉紅了哎。
這麼容易就不好意思啊,明明兩人都已經成親洞房不止一次,卻回回撩撥都像初戀,這感覺也很不賴嘛。
若非是時局不穩,這樣御劍雙飛該是多麼愜意的事,可惜真可惜!
雲湛這廂陶醉於破鏡重圓,白梵路被他鬧得好容易不再惦記那怪物,心中卻是勾起另一事,更是壓抑,“真沒想到,崇羽竟然……”
雲湛倒沒他那麼驚訝,“我之前被打下無盡界淵時就懷疑過,但他掉進鑄器爐,我便以為不是他了,現在看來另有隱情,怕是用什麼方法重塑身體了吧。”
“我總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我真的不信崇羽他一直是裝的……對了,衡清之鑰的事你應該清楚吧?”
“衡清之鑰其實不算岐昭的東西,而是……莫九黎留下的。”雲湛故意以全名稱呼二人,擔心白梵路再多想。
而白梵路心裡琢磨的是,看來尋荒所說的確是真。
“莫九黎臨終時,憂心自身邪氣將來再度逸散,便將其聚集後封在衡清之鑰裡,交由岐昭保管……”
說到此處,雲湛突然驚呼,“莫非是這個原因!”
“怎麼?想到什麼了?”白梵路忙問。
“衡清之鑰的本體即可轉世,但因衡清之鑰中還封了一道邪氣,所以,難道崇羽師兄是一體雙生……有兩個元神?”
白梵路一驚,這是所謂的雙重人格的意思嗎?
“這……倒真的有可能。”
因為與他相處時的王崇羽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若說他一直在偽裝,那這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且不止他自己,就連雲湛也是,以至於就算懷疑,只要沒真正見過那張臉,都不會聯想到那會是同一個人。
白梵路想,這樣便說得通了!
但王崇羽確確實實是掉進了鑄器爐,現出了衡清之鑰的本體,那他現在的身體是用什麼重塑的?原本那個人格還會回來嗎?
白梵路仍有無數個疑問,但王崇羽掉下鑄器爐那天情景歷歷在目,每每想起心中還是會抽疼,如今只願王崇羽未徹底黑化,他能想辦法讓他恢復過來。
白梵路思慮這些事,不知不覺萬華城也到了,白梵路只待系統一提示,就立刻往神兵副本進發,可是直到落地進城,那提示也沒有來。
白梵路拉過一個路人問,“麻煩請問這裡是萬華城嗎?”
“是啊!”
得到肯定回答,白梵路有點懵,都已經到了也不提醒,這系統是關鍵時刻宕機了嗎?
系統默默地不答覆。
雲湛拉著白梵路往人群裡走,“打了兩天架,我都快餓死了,先吃點東西去。”
“你還能餓?”仙人辟穀,明明不吃都沒事。
白梵路心裡壓著事情,哪還能踏踏實實坐下吃飯。
但雲湛可就比他輕鬆多了,道,“放心吧,我那陣法堅固得很,沒個三兩天出不來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補充體力,不然拿什麼去打架?”
雲湛要了滿滿一桌子菜,還一個勁兒往白梵路盤子裡佈菜,“與其愁眉苦臉的,不如快吃飽好想辦法。”
人都已經坐進來,雲湛說得也有道理,白梵路便不再糾結,收起滿腔鬱結,動動筷子。
方才他專注想事情沒注意,這時偶一抬頭,發現旁邊跑來跑去的幾個夥計面容稚嫩,似乎都才十多歲。
由此想到一事,“這裡就是子悅客棧嗎?”
“對啊!”雲湛笑,“老闆娘方才還與你打招了,師兄都沒注意。”
白梵路這才恍然,剛剛進來時那老闆娘的確同雲湛熱情談笑,自己下意識就當迎客,完全忽視了人家。
“她還認識我嗎?”
“怎會不認識,去年我與師兄還一同來過,再說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認識我們了。”
那是原主,白梵路不點破,約好不再拿這個說事的。
不過,“我現在樣子都變了,她還能認出來?”
雲湛正吃得痛快,一聽這話表情似古怪,憋著將吃食嚥下,仿若掃興地笑道,“哎不小心說漏嘴了,本來想給你個突然驚喜的,好吧……”
他對白梵路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
“什麼啊?”白梵路雲裡霧裡。
雲湛像個紈絝勾起白梵路下巴,流裡流氣的眼神在他臉上打轉。
“嗯……先前那張臉據說是什麼三界第一美人,但在我看還是這張好,當世無雙僅此一個,再美不及我師兄。”
搞半天居然是調戲他!白梵路正想要拍掉那只鹹狗爪,突然一愣。
剛剛那話的意思是……
雲湛輕笑,主動撤回手,抬起茶壺倒了杯茶遞給白梵路。
“你已經變回來一些了,估計毒性已經解去大半,所以師尊那也可以稍稍放心了吧?”
“……”白梵路下意識摸了把臉,這兩日無暇顧及此事,將化生扔去純粹是見機行事。
沒想到悄無聲息竟然生效了,他接過茶杯抿一口,感覺心裡痛快多了。
“剛剛老闆娘那……我一會兒再去同她說兩句吧。”
“誰要同我說兩句啊?兩句哪夠?得好多句才行呢!”
一聲嬌笑穿過這熱鬧客棧,到得二人跟前,老闆娘將酒盞擱在桌上,“白大哥你可真是的,這麼久沒來光顧,難得一次還對我視而不見,該罰!”
說著奪過白梵路手裡的茶,換去一杯酒,笑吟吟瞧他。
“……是我不對,理當賠罪的。”
這麼一小杯酒而已,白梵路索性端起便一飲而盡。
老闆娘拍手,“爽快!我就喜歡你倆這性子,來來來,今日正好忙得開,我得同你們好好喝一頓,我請客!”
她直接邊撤去酒杯,直接擺上三個酒碗,酒壺一過紛紛滿上,大有豪飲的氣勢。
白梵路看得瞠目結舌,他雖不怕喝酒,但現在這局勢,哪是能一醉方休的時候?
“這……”白梵路對雲湛狂使眼色,可雲湛彷彿看不懂他暗示,對著老闆娘拱手笑道,“徐姐發話哪有不應的理,自當奉陪才是!”
白梵路靈識傳話,“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
雲湛卻道,“我饞還不行嗎?”
白梵路無語,真是白瞎了正派主角的名頭,他這個原本的反派都比他更知輕重緩急。
“解決了那家夥,以後有的是機會。”白梵路勸道。
可雲湛抬頭看他一眼,靈識中的聲音莫名低了下來,“誰知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同你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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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難料,去日無多,今宵有酒今宵醉,不行嗎?”
雲湛端起酒碗,流水似咕咚咚下肚。
白梵路胸口發悶,手指在酒碗邊緣輕輕摩挲,粗糙的紋理,並不精美,他終究還是端了起來。
老闆娘笑著替他二人滿上,客棧正是往來熱鬧時,處處皆有談笑風生,但那些笑聲忽而變得很遙遠。
雲湛在靈識中問,“師兄,你怕死嗎?”
等了一會兒,白梵路答,“怕,但比起死,我可能更怕……”
“什麼?”
白梵路搖頭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酒碗裡,黑色內壁盛著清透佳釀,他心道,也好。
這或許真是他們之間最後一頓酒了,而酒老仙那裡,是註定要食言的。因為當一切塵埃落定,他便沒有時間了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白梵路連日來的壓抑和苦悶都似找到發洩口,這時也不想管那什麼怪物、什麼王崇羽凌青子、什麼蒼生安危,只想能醉上一時半刻,也好。
這樣喝了不知多少酒,到最後白梵路腦子徹底放空,什麼也不知道了。
雲湛就看著那一碗接一碗,也沒攔他,最後一直到半夜客棧打烊,整個大堂都沒人了,二人才歪歪倒倒相攜著回客房。
將白梵路放在床上,幫他以仙法淨身,再褪去鞋襪蓋好被子,雲湛正轉身要去隔壁,突然被拉住袖口。
“阿湛……”
白梵路翻過來,一雙眼被酒意燻得亮晶晶的,唇角是喝醉那種迷糊的笑。
剛喚了聲,就打了個酒嗝,白梵路不甚舒服地皺起眉,似乎忘了想說什麼,一副十分苦惱的表情。
“阿湛……”很輕很輕又喚了一聲。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被帶上暖暖的意味,雲湛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似乎還沒清醒地見過白梵路喝醉的樣子呢,這人看著文文弱弱,卻天生好酒量,要灌醉他不太容易。
雲湛在床邊坐下,正要碰碰白梵路的臉,對方又煞風景地打了個酒嗝兒,那眉頭皺得都跟毛毛蟲一樣了,可手還拉著他袖子不肯放。
“難……難受。”
白梵路眼霧朦朧地吸著鼻子,雲湛哄道,“乖,我去給你倒杯水,喝了會好一些。”
與棋局裡恰恰相反,白梵路照顧兩次醉酒的雲湛,這第三次終於輪到雲湛來伺候他,不過明顯酒品差距天壤之別。
從桌上倒來杯水,喂白梵路喝下,雲湛正要幫他解開外衣好休息,結果白梵路本來安靜順從倚著雲湛的,這時忽然抬眼看他。
迷迷糊糊眨眼道,“新婚夫妻……睡覺都要脫衣服的嗎?”
這話頗有些耳熟,雲湛笑了,“是啊,要脫的。”
“哦……”白梵路又低下頭,醉酒的臉上本就一片酡紅,這一垂首落在有情人眼裡便更添了無限嬌羞。
雲湛一下就想起棋局中那個新婚夜,紅燭高照美人紅妝,真是無邊春色皆繫於一心了。
強抑下心中綺念,雲湛僅僅替白梵路解開外衣,扶他躺好再蓋上被子,“師兄,好好睡一覺,我就在你隔壁。”
這話說完,白梵路迷濛的眸子微微睜大,又疑惑地看了過來。
“怎麼了?”
雲湛這一問,白梵路凝著他看了一會兒,忽而像是有些不知所措,被酒意染紅的臉稍稍往被子裡縮了縮。
“喝過酒了……不用……不用那個嗎?”
“嗯?”雲湛聽不清他說在什麼,俯下身靠近他唇邊。
就聽白梵路輕輕道,“就是那個……洞、洞房之禮……不用嗎?”
耳朵拂過的呼吸猶帶酒的清香,雲湛心跳一停,猛然間狂跳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雲狗湛:沒想到喝醉了竟然是這樣的師兄(斯哈)
白小路:不,那不是我(打死不承認)
作者:誰叫某人喝醉了還不頂事,只能安排個醉酒吐真言的誘受屬性給你cp
但是——
成不成的我就不負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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