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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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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梵路燙熱的臉正貼著少年胸口,隔著微涼的衣料,聽到對方漸漸變得急促的心跳,在耳邊無限放大。

而扶著肩膀的那隻手,五指輕顫,卻似乎更用力了些。

也正是這一點微妙的變化,讓白梵路驟然清醒,他半撐起身來攀上少年後頸。

這仿若投懷送抱的動作,讓小六身體明顯一僵。

而白梵路指間靈力催動,下一刻少年緩緩閉眼,無聲地昏倒在他面前。

可即使人被放倒,小六還是緊緊抓著白梵路的衣服不放。

白梵路無奈一搖頭,將他手輕輕掰開,隨後調整呼吸,輕道,“出來吧。”

隨著他聲落,樹後走出個黑衣男子,在白梵路面前半跪下,“屬下救駕來遲,請少主責罰。”

這些魔族,怎麼一個二個都喜歡從暗處登場?難道魔就真的如此見不得光嗎?

白梵路打量來人裝束,以及他腰間的連環刀,再加上方才那句話,很容易就猜到他是誰,小說中原主的親衛庭奴,也是除魔族大長老外唯一知曉原主身份的人。

“不必多禮,替我解開咒術要緊。”

“是。”

庭奴上前,近距離飛快看一眼白梵路,又生怕逾矩似迅速低頭,前去採花賊周身探了一探。

“少主,此人並非出自魔都,所用咒術邪門之極,屬下從未見過,恐怕……”

“知道了,你下去吧。”白梵路輕吸一口氣,“我已覺得好些了,尚且能應付。”

“是否需請長老前來?”

“不必。”

經過這一遭,白梵路現在是身心俱疲,可完全沒狀態再應付個最終boss級別的人物。

“替我將那家夥處理了。”白梵路道,看著鬧心。

庭奴明白他所指,施術將癱在地上的採花賊“清理”乾淨,隨即返回這邊,又看向白梵路身旁不省人事的小六,右手按在刀柄上。

白梵路注意到庭奴目光,“他無妨。”

“是。”庭奴抱拳,很快就消失了。

書上說,庭奴對原主唯命是從,最是忠心耿耿,果真不假。可白梵路一想到如此忠誠的侍衛,最後以身殉主屍骨無存,就暗暗替他惋惜。

如果自己能改變原主的黑化線,是否庭奴也能跟著有個好結局呢?

白梵路一時分神,倒忘了現在還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他自己還有個天大的問題沒解決。

下腹那團熱浪又開始作妖,白梵路也不信邪,他坐直身體,強行解開方才主動壓制的幾處大穴,換堵為疏,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剛才的感覺沒錯,他體內還藏有一股寒涼之力,正可與邪火相抗衡,白梵路就是要利用它。

他意志力極強,解禁最初那股熱浪如破了閘的潮水,朝他四肢百骸碾壓過去,瞬間噴薄而出,卻還是沒能將他星火般的一點神智吞沒。

片刻,各處經絡穴位施加的排遣之術開始奏效,體內那股寒氣雖弱於遊絲,卻也似極為霸道。

邪熱逐漸被一點點強逼出來,白梵路出了身大汗,果然感覺好多了。

再緊跟著一輪小周天外加一輪大周天後,白梵路終於徹底脫力,渾身疲軟靠向身後樹幹。

衣服全都溼透了,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艱難喘息的魚,白梵路顧不上弄幹自己,只想倒頭睡一大覺,可老天爺像是成心與他作對,尷尬的事情還遠遠沒完。

白梵路等了好一會兒,才糾結萬分地看向自己下衣處某個起伏的位置,蒼白的臉頰一點點爬上紅暈。

……別的地方邪氣都可以靠靈氣逼出來,但這個地方的邪氣……貌似只能靠一個法子。

白梵路看一眼身邊睡得死沉的少年,又看一眼離他不遠不近的另一棵樹。

實在是兩腿痠軟,倘若又挪一次地方,估計到半道連爬都沒法兒爬了,難道要讓這種非自然激活狀態一直保持到明天早上?

心裡暗罵一個字,白梵路扶著樹幹勉強移動半圈,到樹後另一側遠離少年的位置,默默閉上眼。

就當是掩耳盜鈴吧,他看不見,就裝作沒有那個人,白梵路強壓下心頭的羞恥感,慢騰騰開始挪動手指。

……

當白梵路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日早晨。他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麼睡著的,只覺得很難得,居然還睡了個好覺。

陽光自樹葉縫隙間柔柔傾灑下來,明亮和煦。白梵路眨了眨眼適應光線,試著撐起身體,感覺還是稍許乏力。

而隨著他坐起的動作,一件灰色布料自肩頭滑落,一直鋪到膝蓋,彷彿還殘留著某種溫暖的氣息。

白梵路怔了怔,抬頭一看,瞧見不遠處河邊,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的那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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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旁邊,被主人忽視的小白猴吱吱正撿起一塊石子往河裡扔,又撿一個,再扔……那機械又了無意趣的的動作,彷彿它毛茸茸的腦袋上正懸掛四個大字——無聊透頂。

白梵路搖頭一笑,整理好衣物,拿起那件外衫,起身向河灘走去。

小六起初沒發現有人過來,呆望向河面發愣,水光瀲灩,映照進他清澈的眼睛裡,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神情落寞。

水聲嘩嘩作響,白梵路走近了,才看見小六身前的水裡放著一刀一鞘,在水流沖刷下,刀身冷光粼粼,潔淨如新。

只是,任這河水多麼乾淨,也洗不去那刀上曾沾染過的那些斑斑血跡了。

白梵路忍不住想起昨晚,少年那個驚恐萬狀的眼神。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沒被嚇到?雖然不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倒在血泊裡,但這種場面,就算再多幾次,也習慣不來的吧。

何況,這才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雖然一腔熱血地說著要抓壞人,但真若拿刀捅進別人身上,那後怕不言而喻。

“小六,抱歉,昨晚嚇到你了。”白梵路輕嘆一聲。

小六聽到這聲音猛地回頭,差點栽進水裡,白梵路見勢不對忙要拉他,小六往後一仰,也立刻攀住白梵路胳膊,順勢站穩。

不過一找回平衡,小六便迅速鬆開手,眼神裡極快地掠過一抹閃爍的光,耳根隱隱泛紅。

“仙、仙人哥哥,你醒了啊?”

“嗯,你沒事吧……”

白梵路嗓子忽而有些不適,忍不住掩嘴輕咳了一聲。

然後不待他再說話,就有一隻手撫上他額頭。白梵路下意識剛想避開,卻不及那隻手動作迅速。

肌膚相貼,寬大的掌心溫暖而略微粗糙,白梵路不明所以,微微皺眉,看向小六。

“怎麼了?”

小六的手掌根離他眼睛很近,白梵路條件反射地眨了下眼。

睫毛或許正拂過那只手的腕脈,於是脈搏的跳動頓時失去規律,變得雜亂無章。

小六不敢再看白梵路,視線逡巡兩圈,假意去望不遠處的潺潺流水。

但他的手,卻還執著地停在原處。

“小六?”好脾氣地等待片刻,白梵路發現眼前的少年竟然兀自按著他的額頭在走神。

“啊?哦……”小六訥訥回了兩聲,又愣了一下,這才猛然意識到不對,被燙了似彈開手,低頭囁嚅,“這個……還好燒已經退了。”

莫非這孩子,竟然真以為他昨夜那樣,是因為發燒?

想起昨夜迷迷糊糊時聽小六說的那句“發燒”,白梵路雖覺得好笑,但少年溢於言表的關懷還是讓他心中感動。

“昨晚多謝你,你的手還好嗎?”

“我的手?”

小六似乎剛意識到這件事,抬起自己右手一看,沒事。再抬左手,就見一道猙獰的刀傷貫穿整個掌心,一直延伸向小臂,骨肉模糊,膿血和痂殼都同衣料連成一片。

白梵路只記得他左臂受傷,卻沒料到這麼嚴重。

“你坐下,我替你療傷。”

“不、不用的。”

白梵路把小六按坐在地上,不由分說拉起他左手,小六疼得嘶了一聲,白梵路放輕動作,仔細觀察他傷口。

小六被他握住手,紅著臉坐著,時不時偷眼瞧一瞧白梵路。

他們現在離得很近,白梵路正專注替他療傷,低垂眼的時候睫毛像把小扇子半掩著,嘴巴的形狀也很好看,淡色的唇水水潤潤的……

而昨夜某時某刻,它們的顏色要更紅一些,約能看見嘴唇下潔白的牙齒和柔軟的舌尖,微微蠕動時發出隱忍的聲音,讓人……

小六渾身一顫,白梵路察覺到,對著傷處吹了口氣,皺眉輕道,“疼嗎?”

“不……不疼了。”

小六臉色爆紅,慶幸白梵路專心致志,沒有抬頭來看他。

之後就只有乖乖的,耳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僵著手任白梵路擺弄。

白梵路有感覺小六剛在偷看自己,但卻不知他那些隱秘的心思,這只手上觸目驚心的刀傷實在讓他無暇顧及其他。

原主的療愈術一般,但治普通人的外傷還算過得去,不過手傷到這種程度,癒合皮肉後還是要包紮防止二次撕裂的。

白梵路眼下找不到繃帶,從寶囊取出包裹,裡面只有金瘡藥和一些碎銀子了,他索性掀開裡衣,撕了條乾淨的布料下來,撒點金瘡藥的粉末在小六手臂,再拿白布條給他仔細包好。

聽著小六偶爾倒吸氣的聲音,白梵路心裡也不好受,邊扎完邊問他,“你怎麼受傷的,還記得嗎?”

“怎麼受傷……”小六想了想,“我好像是睡著後做了個夢,夢到你……”

話到此處突然停住。

白梵路抬眼看向小六,疑惑地問,“夢到我?”

“嗯,”小六低聲道,“夢到你有危險,我就想著要救你,可是卻怎麼也爬不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把我壓住了。”

應該是那採花賊的迷魂術,白梵路想。

小六眉頭緊皺,似乎在努力回憶夢中景象,又似乎非常不願意回憶起來。

他只記得白梵路遇到了很危險的事,他拼命想要拉住他,救他,卻就是動彈不得,於是情急之下——

白梵路觀察小六的神色,忽然有所了悟,“所以你就刺傷自己,好清醒過來?”

小六看著自己掌心的白布條,默默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

“……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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