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沒有被'恩情'影響, 因為我在那之前就已經……”
穆傾寒抬頭看向洛夕螢，問她：“我這麼說, 你信嗎？”
你相信我會真正愛上你嗎？
穆傾寒將這個問題又丟回給了洛夕螢。
洛夕螢說穆傾寒被“恩情”所影響，從而才會因愧生出喜歡。
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被固有的偏見所影響。
洛夕螢不信任自己。
穆傾寒早已隱隱意識到了橫亙在她們之間的那條溝塹。
只不過洛夕螢過於瞭解她, 而她又不夠瞭解洛夕螢的過往。
資訊不對等, 於是有些話不那麼對，她也無從去反駁。
至少底氣沒有那麼充足。
“我是沒有跟你一同走過那些歲月, 我也不知道你為何對我的態度反覆無常, 但是那些事只要你願意說，我就能立刻知道。”
“可感情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個bug, 若是只因為那些缺失的時光而不被信任, 那麼天下大半的情侶就不該在一起。”
“如果自己心底的情感都無法確認，無法被信任，那麼它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話到這裡，穆傾寒不知道該如何再繼續下去。
“要怎樣做, 才能讓你相信我呢？”穆傾寒輕聲喃語, 臉上有些真實的難過, “你告訴我, 好不好？”
洛夕螢心底也生出些莫名的苦澀來。
她看了眼坐在床邊的穆傾寒, 第一次意識到她們兩人間的距離很長。
遠超過一個安全而疏離的範疇。
事實上就在不久之前，她們還在為“誰耍流氓”、“誰不要臉”這種無關緊要的小問題爭吵。
對方的手時不時地伸過來, 撩著頭髮蹭著臉頰，親暱自然好像真的是多年的老友至交。
但此刻，當她們第一次談及“恩情”與“信任”, 穆傾寒的手就放在了床邊腿側，規規矩矩地沒有半點逾越。
就如同再一次回到了初見時那等疏遠的陌生人一般的距離。
那種靠著心照不宣的默契維持的脆弱假象，終究還是被一句話輕易的敲碎了。
她們將這些話攤開，放到明面上來，成為棋盤對立的兩端。
只看著誰先妥協投降，又或者同歸於盡。
在此之前，洛夕螢也曾幻想過，若是有朝一日，穆傾寒始終不肯死心，她該如何勸她放棄。
開誠佈公地談判是方法之一。
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曾經她所幻想的理由是為官配讓位，讓穆傾寒認清現實，給正牌男主讓位。
現在系統消失不再，最後一樁任務更是輕而易舉，她又無比迫切地想逃離。
讓穆傾寒念念不忘的恩情足以換來一個“不跟洛清嶸結婚”的承諾。
再往後該是無事一身輕，迴歸到自己曾想象規劃過的正軌上。
但洛夕螢就在穆傾寒這裡——在離開的第一步上被絆住了腳步。
尤其是那一句——
你怎樣才肯信我。
就像一把小鏟子，一點一點把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小盒子挖出來。
又乾脆利落敲碎了鎖，噼裡啪啦地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個底朝天。
那些她不願承認的事實與偏見忐忑都被擺到她的面前，逼著她去正視。
不被提出的問題永遠不會被解決。
這對洛夕螢自己來說，或許算不上一個好消息，甚至算不上一個好問題。
一步踏錯，便有墜入深淵、萬劫不復的可能。
洛夕螢往後仰了仰身子，靠在床背上，望著天花板，沒有再言語。
對於穆傾寒的那個問題，她給不出答案。
也不能給出答案。
因為一旦有了答案，就意味著——她輸了。
……
不論兩個主演私下有何恩怨，劇組的拍攝還是照常進行。
這段時間的戲份仍舊是分開得多，劇組計劃被天氣因素打亂，不得不加緊時間拍攝。
當全劇組都忙碌起來的時候，自然也沒有人去關注兩位主演私底下交流的時間有多少了。
洛夕螢開始躲著穆傾寒。
拖了前段時間精神恍惚的福，除了穆傾寒這個當事人，誰也沒有覺察到洛夕螢的不對勁。
因為唐老闆一通搗亂，隔天吃飯的計劃泡湯，讓管欽瑜怨念了很久。
空出的時間倒是留給她發揮奇思妙想的餘地。
在空閒的時候，她甚至貼心地為兩人安排起了未來的私奔路線。
洛夕螢對此毫不知情。
幸好她並不知情。
否則或許管欽瑜這個狗腿子名號就不保了。
林導倒是因為唐老闆的事對洛夕螢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畢竟人是她讓進來的，洛夕螢也是她叫過去的。
雖說以對方的身份地位，她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但作為朋友來說，這種做法有點不地道了。
好在洛夕螢不計較，林導才松了一口氣，又說起唐老闆的後續。
“你也別太擔心，他應該不會再來了，聽說之前他剛出劇組沒多遠，就被人套麻袋給揍了一頓。”
林導說起八卦來也興致盎然，看看左右沒人，又壓低了聲音：“聽說前兩天剛出院，都沒跟人提，估計是不敢跟人計較。”
唐老闆這種身份的人，光是被套麻袋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人笑掉大牙。
如今這麼一樁笑話還傳得人盡皆知，他不去報復始作俑者才顯得有鬼。
說到近來跟他結仇的物件，再加上他不敢招惹這一條，可選的人物就屈指可數了。
林導當時看了洛夕螢和穆傾寒的全程現場版，過了那陣目瞪口呆的驚訝，便已經預設兩人是一對了。
這兩人她誰也招惹不起，只能默默獻上祝福。
偶爾還能抓住機會戲謔兩句。
就比如唐老闆這件事的後續。
“這次可真是下血本了，一般人都不敢招惹唐老闆呢。我看以後就算你親爹來要教訓你，你也不用害怕了。”
林導自覺說了個好笑的笑話，自己哼哧哼哧笑了半天。
洛夕螢也就勉強彎了彎嘴角，沒去接她的話茬。
林導便露出瞭然的神情，自以為理解了她們想要保密的心思。
“放心吧，我嘴巴很嚴的。”林導嚴肅認真地承諾道，隨即又自覺地轉移了話題，“對了，過幾天可能有媒體來劇組採訪，你跟穆小姐先準備一下吧。”
“媒體採訪？”洛夕螢有些意外，“就這兩天嗎？之前不是說等拍完……”
“這不是就著你們的安排嗎。”林導詫異地看了洛夕螢一眼，“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記得什麼？”
“你和穆小姐的上部劇開播啊。”
“……”
洛夕螢的神情放空了許久，終於從記憶的垃圾桶裡扒出了這一段。
她掏出手機，翻到與前一組導演和製片人的交流頁面。
來回翻看了一遍前情之後，她終於確定了——
確實是有這麼回事兒。
早在星月王朝劇組戲份殺青之前，那邊的工作人員就跟洛夕螢溝通過，希望後續能夠幫忙宣傳一下。
後來劇組靠著一段預告片掀起了一小陣熱度，導演製片等人也親自又來提醒了一遍。
現成的熱度擺在這裡，不蹭那就是傻子。
洛夕螢也是辛辛苦苦拍的戲，自然也不會藏著掖著，宣傳也是分內之事。
之前洛夕螢大多都是在空閒的時間裡轉發一下劇組的宣傳。
也就是最近一系列事發生得太多太亂，加之拍攝計劃緊，洛夕螢一時間無暇他顧，倒是忘了星月王朝的劇開播這一茬。
無論是劇情裡，還是洛夕螢前世所真實經歷過的，星月王朝這部劇都是女主角穆傾寒展露頭角驚豔大眾的起始點。
再加上洛夕螢這麼個圈內公認的顏值演技雙擔當，最後這部劇自然也是出人意料地大火了。
重來一次，換了角色，結果卻還是大同小異。
或者倒不如說加上了先期的宣傳，這部劇火起來的速度甚至要遠勝於前世。
媒體來雙生劇組採訪的事，也是由劇組內部與隔壁劇組溝通定下來的。
恰好兩位主演同在一處，談起來又是一個熱點話題。
既節省了跑腿採訪的時間，又同時帶動了兩部劇的熱度。
一箭多雕的事，誰也沒反對的餘地。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被定了下來。
洛夕螢之前倒是聽過這件事，不過那時候八成是在神遊，記得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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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候被再度提起，她才想起來多問兩句。
“怎麼採訪？等拍完戲還是專門空半天的時間？我是跟……穆傾寒一起，還是分開？”
洛夕螢真正想問地還是最後那個問題。
“等拍完戲好了，真實一點，也不耽誤進度。”林導答道。
對於後一個問題，她更是答得理所當然。
“你們倆都是主演，當然一起。放心，那天正好是拍到你們的對手戲，時間上肯定能重合到一起。”
“……”洛夕螢表情微妙地沉默了。
“你怎麼了？”林導困惑地問道。
“沒什麼……”洛夕螢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就是有點胃疼。”
……
真正面臨媒體採訪的時候，豈止是胃疼。
洛夕螢覺得自己的腦仁也在一抽抽地疼。
其一是她左邊站著一個穆傾寒，意味不明的視線不時往她身上湊。
其二則是前面那些無良媒體——
洛夕螢在內心咬牙切齒地重複，確實是稱得上“無良”的。
聽聽他們的問題就知道了。
“洛老師，你和穆老師的cp在網上可火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請問你如何看待劇裡兩位女主角之間的關係？”
“聽說你們這部劇是一部百合作品，請問是什麼又讓你們走進了同一個劇組呢？”
有人在後面喊了一聲：“因為愛情！”
隨即就有相關的問題接上。
“聽說洛老師暗戀穆老師很久了，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我也不會放刀的啊放心，我什麼時候放過主cp的刀片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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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