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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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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恩葛朗特十層城鎮,託爾斯坦的一家酒吧裡。

空曠的酒吧離此時只坐了寥寥數人,畢竟營業高峰期都是在玩家從迷宮區歸來的那段時間,所以只有酒吧裡顯得極為空曠,只有幾個無所事事的玩家坐在那邊喝悶酒,再看他們臉上大多都是陰鬱低落的表情,看來肯定在前線受了挫折,甚至可能是一些隊友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這種事情在前線這種地方很常見,幾個人圍在一起,一言不發地,那種負面的氣氛似乎連周圍的玩家心中都開始充斥蒙上一道死亡和恐懼的陰影。

似乎被這種沉默陰沉的情緒所感染,一直大大咧咧的克萊因也下意識拉低了音量,身體卻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林三!真的是你這個傢伙!你……這幾天你到底跑哪去了?怎麼現在才聯絡我?還有,為什麼……為什麼要標明不要讓亞絲娜他們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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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因望著桌子對面那張熟悉的笑顏和怪模怪樣的兜帽,強行摁捺下揉亂那頭灰髮的衝動,顫聲呵斥道。

雖然克萊因不知道自己究竟過多少次‘再見到那個翹隊的傢伙一定要把他屁股打爛’,還不止一次埋怨過他直接丟下隊伍離開,氣憤於林三的不辭而別,但是真正見面之後……除了心底有些不悅之外,更多的還是松了口氣的安心感,只要這傢伙還活著,那真的比什麼都重要。克萊因心裡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我不想見某些人,所以就只好來找你咯,而且前幾天阿爾戈那家夥不是跟你們了我的訊息了嗎?”

林三嘻嘻一笑,卻讓克萊因敏銳感覺到一種怪異的感受。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陽光笑顏,克萊因卻偏偏嗅到了一股不安的味道,似乎……在那道陽光的背後,多了一種詭異扭曲的東西,讓克萊因本能地覺得很不舒服。

“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沒~我腦袋清醒得很。”

林三提著紅酒瓶灌了一口,有意無意的,面貌全部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讓人看不清晰。

克萊因雖然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是選擇忽視掉那種詭異的感覺,大刺刺問道:“林三你傢伙,這幾個月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都不回個信什麼的?如果不是阿爾戈姐一直在幫我們調查你的行蹤我們恐怕早就急瘋了……”

“我知道!”

林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克萊因繼續往下的勢頭,打了個酒嗝,神色隱隱流露出些許暴躁的氣息。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跟你,在這個遊戲,嗝……不對,在那個瘋子玩膩我之前,我不能再跟你們組隊了,嗯,就是這樣了。”

用輕描淡寫的口氣了出來。

克萊因雖然沒聽懂林三在講什麼,但還是聽明白了最後一句話裡的意思,笑容很勉強,那張鬍子拉扎的面孔上有些抽搐,好像試圖擠出一絲微笑,最終還是沒辦法做到。

“林三……你到底在些什麼啊,我怎麼沒聽懂?”

林三還是低著頭灌酒,讓人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聲調沒變,音量卻高了好幾個檔次。

“我我要退出風林火山,現在聽懂了嗎?裁縫隊長!”

克萊因還沒來得及做咧開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看起來無比可笑。

“……你瘋了!!!”

原本寧靜的酒吧裡突然炸開一道兇猛的咆哮聲,甚至讓落地窗都微微一震,也讓酒吧裡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到角落裡的兩名玩家身上。

一個穿著紅色胴丸盔甲的武士孤零零站在那裡,而他對面坐著一個披著雨披的人,身材有些嬌,似乎是個女孩子,而那個人好像根本沒看見武士玩家臉上扭曲的表情一樣,自顧自提著酒瓶在喝葡萄酒。

這兩名奇怪的玩家很快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有幾個人好像人已經認出了克萊因的身份,正和夥伴們竊竊私語。

林三好像真的喝醉了一樣,蒼白的臉上紅暈朵朵,透著一股妖嬈的美感,一邊微微眯著那雙猩紅色的眼睛,朝克萊因呵呵一笑:“放心啦,克萊因,我沒瘋,我是……嗝,我是我要退出……”

話還沒完,林三就被一雙手一把揪住衣領生生從座位上提起來,倉促之下紅酒瓶從手中滑落,紫紅色的酒液頓時都撒了出來,溼了衣襟,又從雨披上滴答滴答緩緩滑落。

克萊因雙眼赤紅,面容兇惡得像一個惡鬼,把臉湊到林三面前,一字一頓地道:“我、不、允、許!”

“哈……這樣多沒意思,強扭的瓜不甜,我也有我的原因啦,總之……”

“閉嘴!!”

克萊因此刻臉黑得如同鍋底。

“你這個混蛋!!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現在卻tm跟我你要退出隊伍?!你腦子是不是被屎糊了?!不管怎麼樣,就算觸犯那個什麼勞子防止犯罪程式,我也要把你拖回去!!”

“可是……我覺得你在把我拖回去之前就會直接被送進黑鐵宮裡去喲。”

林三臉上明明是在笑著,克萊因卻無由來的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林三那雙細白的手已經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也沒見林三怎麼用力,克萊因頓時感覺拿捏不住,竟然被迫松了手,又被林三輕輕一推,撲通一聲重新坐回椅子上,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

好不容易從震驚失落驚怒等情緒中回過神來,注意到四周投來的眼神,克萊因只得紅著眼,壓低聲音嘶吼道:“林三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就是要退出風林火山,你就當我玩厭了,不想和你們這群白痴在一起了行不行?老子可是穿越者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林三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處於暴怒狀態中的克萊因也沒空去聽林三究竟在什麼,只是咬牙死死瞪著林三:“你、確、定?!”

林三抬手抹了抹嘴角沾著的酒漬,神色平靜,看著克萊因,一字一頓回答道:“我、確定,我要退出風林火山!”

克萊因咬牙瞪著林三,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半天才從嘴角裡蹦出兩個字:“原因?”

林三歪了歪腦袋,好像在想什麼,像個傻子一樣呵呵一笑:“你們太蠢了,我受夠了帶領你們這群白痴去攻略boss,因為這種事情我自己一個人也能做到,不是很難,前段時間我也試過了……”

砰!

克萊因再也忍不住林三這種混賬法,盛怒之下一拍桌子,上面的啤酒瓶一下子全部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又是一聲咆哮:“這不是我想聽的原因!!!”

與克萊因相比,林三在談話過程一直顯得極度冷靜,不如是冷漠。

“原因麼……等我死了之後你或許會知道。”

“去你媽的!”

平時從不髒話的克萊因今天卻爆了粗口,可見他現在心中憤怒到了什麼地步。

林三抬起手蹭了蹭臉,像是要把剛才克萊因噴到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擦掉,極其冷漠地拉開選單,向克萊因提交了離隊申請。

“走吧,從今天,我林三,正式脫離風林火山,與你們,從此再無瓜葛。”

克萊因不可置信的看著林三,還有出現在眼前的離隊申請請求,氣的渾身都在顫抖,臉色鐵青,最後什麼都沒,眼中升起一道戾氣,一拳狠狠砸在那道光屏上,然後死死瞪了林三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樣子記在腦海裡,可惜林三一直戴著兜帽,外面還套著雨披,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哪能看見他現在的樣貌。

……

看著克萊因摔門離去的背影,林三臉上的笑容終於緩緩消失地無影無蹤,林三也不知道自己臉上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呆滯?失落?悔恨?還是……憤怒?

砰!!

又碎了一隻紅酒瓶,林三傻傻望著手中的瓶頸,又低頭看了看碎了一地的紅酒瓶,想笑,卻根本笑不出來。

這些破碎的酒瓶子就像預示著他和風林火山的關係,從此被無情割裂成無數碎片。

林三心裡很疼,都要疼得快死了,明明沒有受傷,但是心裡卻一陣接一陣的發緊,躊躇,疼痛,疼得他眼前發黑,林三甚至不敢抬頭再看自己的hp槽一眼,因為他害怕看見最上方自己名字那塊地方,那快空空如也的空白,那裡原來有一個標記,那個曾經被林三嘲笑了無數遍的標記,現在……已經沒了,完全消失了……

林三心裡很冷,而且不斷自我催眠似的告訴自己,這……就是代價!!

不知道是在自我辯解還是自我安慰,林三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就算真的把原因告訴他們,和他們慢慢解釋……有用麼?沒有!!甚至還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

林三指甲都嵌進了肉裡,櫻色的嘴唇被咬得發白。

這一切……都是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不能把他們再扯進來了!!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沒有白痴地多嘴,或許現在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子吧?

降生自這個世界的第一次,林三生出了後悔的情緒,很快就消失無蹤,揉了揉眼角,把藏在兜帽陰影下的淚水擦掉,望著玻璃桌面上倒映出的那張蒼白的臉,林三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的情緒,而緊接著瞳孔突然一凝,臉色迅速恢復成了冷漠的模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林三面前突然站了一個高大的人影。

什麼時候……太過放鬆了嗎?還是被情緒影響了戒心……

林三微微抬頭,猩紅的瞳孔冷冷注視著這位不速之客。

這是一個約摸三十來歲的男人,五官尋常,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平靜中夾著一絲雍容的感覺,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灰白色的一縷髮絲從額上垂下來,身材倒是比艾尼差遠了,就算那身厚重的鎧甲也掩飾不住下面並不是非常厚實的肌肉。

男子沒有被林三不帶任何感情的冷漠眼神嚇住,而是無視了那股淡淡的敵意以及地上那大片的玻璃碎片和酒漬狼藉,反而直接拉開椅子,緩緩坐在了原來克萊因的那個位置上,靜靜看著林三,突然欠身,端起之前林三的一瓶波爾多紅酒,在鼻尖晃了晃,似乎是在聞紅酒散發的淡淡甜香,道:“好酒,我能來一嗎?”

這一連串動作做得是如此理所當然,彷彿只要他願意,他坐下的地方就是他的王座。

林三看著男人這一連串動作,什麼都沒表示,只是當看見男人品酒時的動作瞳孔猛地一縮,迅速低下頭,聲調還是那麼冷冰冰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用客氣。”

男人的聲音之中並沒有什麼魔力,只是一味的低沉柔和,有些好聽。

林三也只是略一沉默,還是答應了這名陌生男子的請求,又把桌子上的一隻高腳杯推了過去。

琥珀色的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三,毫不忌諱林三怪異的瞳色和那具嬌身軀上散發著的若有若無的壓迫感,甚至連倒酒的手沒有顫抖一絲。

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明顯已經過了三十的男子實在是談不上什麼玉樹臨風,但是身上那種寧靜的氣質著實有些吸引人,這也是林三沒有當場把他拍翻在地的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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