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知佳一直都是側著身體睡覺,手迷迷湖湖在被子裡面摸了一圈,發現手感不對。
停了一下,手往自己腹部四周的位置再次摸去,輕輕的捏了捏。
這下子,他徹底沒有了睡意,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天色已亮,昨晚睡覺的時候沒有關陽臺的窗簾,如今天際泛白,白天的柔光從外面瀉進。
若山知佳保持身體不動,眼睛慢慢望向自己的被子。
絕對不像只有他一個人在床上的鼓著。
他咽了咽口水,心想不是吧。
放在被子裡面的手慢慢抽了出來,來到被子的邊緣,小心的使勁,把被子拉高。
一隻野生的小蘿莉。
千島凜蜷曲著小身板,躺在他旁邊,小腦袋蹭著他的胸膛,雙手放在身前,按照這個姿勢推測,她那雙粉粉的細腿應該也和自己的腿貼著。
而他剛才的手碰到的地方,若山知佳細想著,雖然隔著衣服,但那種驚人的順滑依然歷歷在目。
應該就是小蘿莉平緩的側腹。
總不至於是胸部吧,剛才的手感完全沒有起伏來著。
若山知佳腦子一片湖塗,眨了眨眼睛,儘量讓自己的大腦在此刻清醒起來。
自己昨天晚上都幹了些什麼。
不是自己一個人上床睡覺了嗎?
為什麼小蘿莉今天早上會出現在他的床上。
若山知佳不敢亂動,怕此刻依偎著自己睡覺的小女生醒來,然後說出些“雖然很痛,但也很舒服”之類的話,那場面就徹底失控了。
他思考著,眼睛仔細打量躺在自己身邊的千島凜。
衣冠整齊,自己也是,看起來不像發生了那種事情。
這時,他的大腦也確實清醒過來。雖然仍不知道小蘿莉什麼時候爬上自己的床,但他確定兩人是清白的。
輕悄悄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五十分。
距離七點半的鬧鐘還有四十分鍾。
若山知佳把手機放回原位,保持原來的姿勢,再度合上眼睛。
沒法睡著。
只能祈禱小蘿莉趕緊醒來。
怎麼說他的身體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鬧鐘還沒響。
若山知佳閉著眼睛,感覺有人在蹭自己的大腿,酥酥麻麻的。
視線一片朦朧,床褥傳來摩擦的聲音,一雙小手壓在他的肚子上,他差點叫出聲。
千島凜醒了過來,在被子裡動了動後,從裡面鑽了出來,看著若山知佳安靜睡著的臉,不知所措的眨眨眼睛。
如果若山知佳睜開眼,肯定會驚訝,小蘿莉凌亂秀髮下的平靜俏臉竟然閃過了一絲羞澀。
但他現在正在裝死。
小蘿莉踮起腳丫,連忙回到自己的床上。
被子裡沒有什麼溫度,她一下子就懷念起若山知佳的床,但還是讓自己閉上眼睛。
若山知佳耳朵聽著這些動靜,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鬧鐘響,他正常起床,向小蘿莉打招呼。
“早,千島。”
小蘿莉從床上起身,裝模做樣的打一個哈欠,可能是撒謊還不夠熟練,眼睛有些慌張的飄忽不定。
“早,若山君。”
若山知佳晃了晃腦袋,“我怎麼覺得身體這麼沉,好像被人壓了一晚上。”
小蘿莉連忙別過臉。
自己昨晚明明只是蹭著他睡,根本沒壓過。
“若山君,可能是被子太重了吧…”
“是嗎?我還以為鬼壓床了。”
千島凜默不作聲的四處亂看。
鬼沒有,小蘿莉倒是有一個。
若山知佳沒再糾結在這個話題上。
他不打算揭穿小蘿莉昨晚的小舉動。
反正對彼此都沒有造成什麼損失。就當昨晚給她當了一晚上的等身抱枕吧。
兩人洗漱完後,千島凜把昨天換下來的整套衣服放進揹包裡面,準備拿回去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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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東西了嗎?”
若山知佳看向千島凜,小蘿莉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
“嗯。”她點點頭。
兩人離開房間,在前臺退房。
找到一個便利店,兩人進去,買了兩份關東煮當早餐。
街道邊的長凳上。
千島凜捧著放關東煮的一次性碗,看向若山知佳。
“若山君,昨天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若山知佳被小蘿莉擔心的模樣逗笑了。
“永遠算數。”
小蘿莉這才放心的吃起早餐。
“喝點牛奶。”若山知佳遞一瓶牛奶給千島凜。
千島凜小手猶豫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接。
你昨晚都上我的床了,現在怎麼反而不敢接近我了?
若山知佳隨和的說:“不要的話我喝了。”
小蘿莉接了過來,掀開蓋子,慢慢呷飲起來。
解決了早餐,兩人準備前往熊本監獄。
需要乘坐當地的電車,然後再走一段距離。
乘坐電車的路上,千島凜一直看著窗外的景色,思考若山知佳口中的偉大友誼。
明明只是一段話而已,在經歷一晚上的時間後,像有魔力一般,讓她著迷十足。
“若山君。”
“嗯?”
“清水同學和你也是這種關係嗎?”
看著千島凜詢問的目光,若山知佳點點頭:“嗯。”
他還以為小蘿莉會不高興,沒想到小蘿莉的嘴角輕輕揚了起來。
“怎麼了嗎?”
千島凜搖搖頭,不說話。
下車。
兩人往監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千島凜忽然停了下來。
“若山君可以拉我的手嗎?”小蘿莉認真地慢慢向前伸出自己的小手:“以偉大友誼的名義。”
若山知佳驚訝。
第一天就學會反過來用這個名義來要挾自己嗎?
小呆萌可沒你這麼會玩,要知道她到現在還傻乎乎的,不知道能這樣用,一直被他用這個名義套牢著。
若山知佳有些猶豫。並不是千島凜纖細白皙的小手沒有誘惑力,而是想到了清水瀧奈吃醋的表情。
她肯定不太願意吧。
“我不會告訴清水同學的。我們只在現在拉手而已。”
千島凜抬頭看向若山知佳,“可以嗎?”
若山知佳安靜了一會兒,還是拉上了小蘿莉的小手,溫軟似玉,手心略有一點溼溼的感覺。
她在緊張嗎?
若山知佳向前望去,已經能看到監獄。
她在緊張待會的見面。
千島凜第一次被男生拉手,默默享受了一會兒小手被大手裹住的滋味後,走路的時候也慢慢靠近若山知佳。
若山知佳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來到監獄。
若山知佳本來想在外面等,但千島凜讓他也一起進去。
登記,檢查隨身物品,再經過一連串安檢後,兩人來到探監的等待房間。
有兩把椅子,若山知佳坐到了千島凜旁邊,隔著一層厚實的防彈玻璃,對面就是服刑人員的座位。
等了一會兒。
一個寸頭男人從鐵門出現,臉龐削瘦,眼眶略有內陷,一雙眼睛像鷹眼一樣鋒利,但此時眼白又渾濁得很,給人一種暮年雄鷹的蒼涼感。
若山知佳看到千島凜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他就是小蘿莉的父親嗎?
男人在千島凜對面坐下,眼睛快速看若山知佳一眼後,拿起通訊電話。
千島凜猶豫了一會,也拿起了通訊電話。
男人略有沙啞的聲音傳來,若山知佳在一旁,透過犯人服上的標籤知道男人的名字,同時也能隱約聽見兩人的對話。
“好久不見,我的乖女兒。”
“爸,爸爸…”
“我們上一次見面是上一年十二月吧。這麼久的時間,爸爸想死你了。你也不會主動來找我。”
千島陀野露出笑容,兩排牙齒不齊,而且泛黃,是陳年酗酒和抽菸留下來的痕跡。
千島凜沒有說話。
“在外面過得好嗎?”
“嗯。還好。”
千島陀野的眼睛看向若山知佳:“他是?”
“我打工地方的同事。正好有事來這邊,就陪我來了……”
“原來如此。”
千島陀野朝若山知佳笑一下,若山知佳很不習慣這種笑容,但又說不出來哪裡讓他覺得違和。
千島陀野的目光回到千島凜身上。
“我真對不起你,凜。我是個畜生。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千島凜沒有說話。
若山知佳發現千島凜在和千島陀野相處的時候,十分安靜。
千島陀野後悔的搖頭:“這些年我也不好受。每天在監獄裡面,都會想到你和惠子。”
“是你殺了媽媽。你沒有資格想她。”
若山知佳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
“我……”千島陀野難受的說不出話。
“如果當時候你出去給媽媽買藥,半途不是又去打架被捉進派出所,媽媽也不會頂著全身發燙的高燒去醫院,迷湖得看不清路,中途被車撞死。”
“……”千島陀野一聲不吭,後續拿手用力的揉粗眉:“凜。我每天都在為這個事情愧疚。已經過去十五年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千島凜又陷入安靜的狀態。
“我五歲的時候,你把我扔在仇人堆裡面,自己一個人跑了。”
“……”
“上小學的時候,拿了我辛苦在外面派傳單賺的錢去風俗店找女人。”
“……”
“小學畢業的暑假,帶著我一起去參加極道派別衝突,讓我拿刀學習砍人…”
“……”
聽著小蘿莉的話,若山知佳很像把她抱進懷裡。
經歷了這種童年,到現在還是一個正常人格的女孩,她才是最不容易的人。
千島陀野的臉越來越難受,內陷的眼眶流出淚水,錘了一下桌子:“你還想要我怎麼樣,凜!我已經受到了懲罰了。我每天都在想著以死謝罪。”
這一錘直接嚇到了若山知佳和千島凜。
千島陀野泣不成聲,收斂動作:“爸爸在這裡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每次想到你,我都讓自己必須挺過去。…我虧欠你太多東西了…能可以給爸爸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嗎?”
來這裡這麼多次,千島凜第一次看到千島陀野哭,而且哭得這麼厲害。
“如果一切都能重來,我肯定會好好對你的,凜。我懇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當一次好爸爸。”
若山知佳一直是旁觀者的目光,目睹這對父女的對話。
千島陀野此刻埋著頭,肩膀聳動,不讓兩人看到他哭。
若山知佳餘光看向千島凜,小蘿莉冰冷的臉也漸漸動容起來。
“怎麼給……”
“爸爸在這裡表現很好。爭取到了減刑。可以在今年十一月份出獄。”千島陀野虎眼挲淚的看向千島凜:“可以給我一個救贖的機會嗎?凜。”
看著自己父親認真悔改的樣子,千島凜安靜了許久,慢慢點頭。
“太,太好了。”千島陀野又哭又笑,“爸爸一定會在這裡加油的!”
“凜,你現在經濟情況怎麼樣,要是太困難的話,把家裡的房子賣了吧。爸爸出來會努力找工作的。”
“早就被公司收了回去……我現在在岐阜上學。”
千島陀野愣住,乾裂的嘴唇像枯柴一樣:“你,之前都沒和我說過…”
千島凜低下臉,不再說話。
“有,有補貼嗎?”
千島凜點點頭:“三百萬円。”
千島陀野松一口氣:“那太好了。凜,那我不擔心你了。”
這時候,距離探監時間結束只剩下幾分鐘,千島凜留下一句話,起身離開。
“你在這裡加油吧。”
若山知佳緊隨其後,兩人離開監獄。
走出監獄後,千島凜一直沒有說話,眼神似乎有些迷離,若山知佳連忙拉過她的小手,把她攥在自己身邊。
現在一切都由他來安排了。
坐上來時的公交車,來到新幹線的車站後,入站購票,乘坐列車回岐阜。
車廂裡,小蘿莉還是沒有怎麼說話。
若山知佳聽完了這對父女的談話,終於知道小蘿莉的童年有多糟糕。
他忍不住再次溫柔,按下兩個座位間的扶手,讓千島凜靠在自己身上。
小蘿莉慢慢把頭放在若山知佳的肩膀處,若山知佳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另一只手被她的小手捉得緊緊的,搭在她的大腿上。
“若山君,我該怎麼辦……”
“是指你爸爸要出獄嗎?”
小蘿莉點點頭,依偎著若山知佳的她,像一件極易損壞的玻璃工藝品,一碰就碎。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我該怎麼辦……”
若山知佳這時候真想把自己的心分出來一半,來分擔小蘿莉的苦惱。
他回憶剛才對千島陀野的印象,從千島凜的話中,這個男人在小蘿莉童年時期做了這麼多荒唐事情。
但剛才這個男人的神態和語氣中充滿了慚愧,他感覺千島陀野真的在求千島凜給他一個機會。
重重矛盾在若山知佳的思緒中糾結。
千島凜從來沒有體驗過親情,如果千島陀野真的想做回一個父親,這對小蘿莉來說,是一件晚來的幸運事。
“要不給他一個機會吧。”若山知佳小聲的說。
千島凜定定看著若山知佳的眼睛。
好久。
“嗯……”
她慢慢把自己的雙手繞進他的腰部,把上半身全部傾在若山知佳身上。
“若山君,我好像睡覺…抱歉,就這一次這樣子……”
若山知佳把外套給小蘿莉披上,也沒有多說。
列車飛馳,漸漸離開熊本。
中午,回到岐阜。
“下午去上學嗎?”
千島凜點點頭。
“心情好點了嗎?”
千島凜點頭的幅度輕微了許多。
“有事情直接找我,我會來的。以偉大友誼的名義。”若山知佳摸了摸她的腦袋。
千島凜輕輕抿了抿嘴,“嗯……那我先回去了。”
“回見。”
“回見…”